解皇后對花似錦的醫術早有耳聞,因此花似錦的話音剛落,她就連忙吩咐旁邊的一個宮女說:“趕緊去弄點棉花過來。”
此時花似錦又說:“沒有棉花也無所謂,不用特地跑去找棉花,拿一塊乾淨的手絹醺濃茶水擦拭,也可見效的。”
解皇后聽了,趕緊掏出一塊乾淨的手絹來,醺了濃茶水給太子擦了擦。
趙煊不緊不慢地端坐着,默默無聲地喝着茶,眼角卻不經意地往花似錦身上瞟去。花似錦也正好鬼使神差地也朝他瞟了一眼,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接,趙煊對她淡淡地一笑,視線隨即就轉移了開去。
不知爲什麼,花似錦有種直覺,太子額頭上那個大包的罪魁禍首,就是趙煊。
花似錦以前只覺得趙煊高冷毒舌霸道,如今看來,趙煊不但高冷毒舌霸道,他還極其狡猾腹黑,暗算人於無形之中。就像今天太子明明被他暗算了,而太子卻渾然不覺,還自以爲是被蜜蜂給蜇了。
花似錦搖搖頭,真不知是太子太蠢了,還是趙煊太狡詐了。
太子擦拭過濃茶水,頃刻之後,就感覺不那麼疼了,而且那個大包有漸漸消褪下去的趨勢。
等到御醫滿頭大汗趕到的時候,太子額上那個大包基本上已經消腫了,再加上花似錦說只要時不時用濃茶水擦擦就好,沒有大礙。太子於是不樂意再給御醫看了。御醫白來一趟,一身輕鬆地返回去了。
花似錦也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擔心那個御醫會查看太子頭上那個包呢,只要御醫查看了,他就會得出結論,這個大包是人爲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蜜蜂蜇的。
她討厭太子,而趙煊與她關係好點,她自然不希望趙煊被揪出來。
太子的風波總算平息了下去。
不過太子的眼睛,仍然時不時地瞄向花似錦。花似錦用最簡單最實用的法子,治好了他額頭上的大包,這令他對花似錦着迷的同時,心中又多了幾分敬仰。
趙煊見狀,他的手指放在醃黃豆的那個碟子上,手指撥拉着碟子裡的黃豆,他在忍耐啊忍耐,等他忍不住了,他又會給太子再來一個大包。
花似錦擡眼瞥去,瞥見趙煊的筷子詭異地撥拉着那碟子裡的黃豆,撥拉來撥拉去的,就是不吃。她眼簾一斂,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她連忙起身,藉口說去出恭,其實她是去找傳菜的宮女。
花似錦塞給那個宮女一些碎銀子,笑容可掬地對那個宮女說道:“這位姐姐,我是跟五王爺一起來的女眷,我們家五王爺一向不愛吃黃豆,麻煩你把他面前那碟子黃豆給撤了吧,換上醃青瓜,我們五王爺他就愛吃醃青瓜。”
那宮女收了銀子,一聽花似錦交待的事情又不難辦,因爲她連連點頭應允道:“沒問題,不就是換一碟醃青瓜麼,這個容易,我馬上去換。”
花似錦坐回去座位不久,便見到那個宮女走到趙煊身邊,把趙煊面前的黃豆給端走,換上了長條軟趴趴的醃青瓜,這一來,趙煊想要再暗算太子就沒暗器了。
趙煊用黃豆偷襲太子,本來就必須低調,所以當那個宮女去沒收他的黃豆,給他換上醃青瓜時,他雖心中不情願,不過終究還是罷了。如今老皇帝和解皇后都在場,再出什麼妖蛾子就不好了。
中秋盛宴,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大家一邊享用着美食,一邊觀看着戲棚子上,各宮逐一獻上的節目。
各宮爲了中秋的表演節目,當真都絞盡了腦汁準備爭奇鬥豔。有的唱戲,有的表演魔術,有的彈奏樂器,而鳳棲宮的節目是飛天舞。
飛天舞非常高難度,但是關爾雅信心滿滿。
花似錦隱在女眷那一席裡,因爲她總覺得自己不是皇族宗室,作爲趙煊的私人醫生前來參加宮裡的中秋家宴,實在有點格格不入,因此她儘量沉默,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略略擡頭,透着戲棚子後面簾幕,她看到了戲棚子裡面的關爾雅。
說到底,其實花似錦今天的身份比關爾雅還要高些,關爾雅充其量是作爲獻藝者,被請進宮來表演節目,娛樂在場的這幫皇家宗室的。而花似錦雖不是皇家宗室,卻受到了皇家宗室的待遇,得以坐在女眷那一席上。
花似錦擡眸看見關爾雅的時候,戲棚之上的關爾雅忽然轉過頭來,她也看見了花似錦。
關爾雅的眼神先是驚訝,接着是黯淡,心中還有些微微的惱意,今天上午自己還去花似錦的房間炫耀自個能進宮參加中秋盛宴來着,那時花似錦咋沒說她也會來參加中秋盛宴。
花似錦故意的諱莫如深,是不是代表她對自己的鄙視?
花似錦見戲棚上,關爾雅彷彿也看到了她,於是她便對關爾雅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以示鼓勵。
不過花似錦這個微笑,並且點頭表示鼓勵的動作,在關爾雅心裡,卻另一有番解讀:哼,她這是對我上午自大的嘲笑嗎?哼,她點點頭是在挑釁我麼?
總之,花似錦一番好心,在關爾雅眼裡全都變了質,不但沒有起到鼓勵的作用,反而起到激怒的作用。這恐怕是坐在臺下,一心只想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花似錦所沒有料到的。
“下面,鳳棲宮獻演的節目是——飛天舞。”司禮監的太監充當司儀宣佈道。
優美的樂聲響起,身着硃紅雲錦的關爾雅從臺後款款來到臺前。她時而四圈旋轉,像一片輕盈的雲霞;時而點足騰起,又像一隻色彩絢麗的蝴蝶。驀然回首處,嫣然一笑百媚頓生,惹得臺下一衆皇子看得口水橫流,尤其是好色的太子。
關爾雅嫣然向臺下回首的時候,一雙美豔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了趙煊。然而,此時此刻的趙煊,他卻在看花似錦,他的視線,始終就沒有在她極力釋放最大魅力的舞臺上,而竟然是在花似錦身上。
關爾雅心中一涼,她拼盡全力,在臺上表演,其實只是爲他舞蹈。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所有人都在爲她喝彩叫好,而趙煊居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