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着紅蓋頭的花似錦,由一個婆子攙扶着,靜靜地站立在花廳中央,她本來是準備與許世榮一拜天地的,誰知道她拜個堂還真不容易,一會兒庫房着了火,一會兒仇不悔來攪局,而這會兒,趙煊竟然來了。
花似錦心想,趙煊不是和他的母妃密謀着,把自己當作與許國舅和解恩怨的工具麼?因此他纔會在她被賜婚的同時,急奔蜀州以逃避她的求助。
那麼今天,她就要與許世榮拜堂成親了,所以他就毫無壓力地出現了。
哼,這種男人!
花似錦不恨他,但是她打從心裡鄙視他,不想幫助她就拒絕她好了,用得着千里躲她躲到蜀州去嗎真是的!
花似錦此刻的視線範圍,只是紅蓋頭下的那一小片區域。
一雙穿着千歲皁靴的腳,驀地金刀闊馬地闖進她有限的視野裡。這雙千歲皁靴花似錦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趙煊的。
趙煊極其張狂放肆地繞着新娘子走了一圈,俊眉一挑,說:“敢問許國舅,你娶的這是哪家的新娘子?可是京城的名門貴女?”
許世榮一時愣住,不知道趙煊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眼珠子骨碌碌地滾過來滾過去,狠一狠心,管他的,就當他不知道好了。於是他回答說:“新娘子並非京城的名門貴女,她只是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兒。”
“哦,不知新娘子,本王認識不認識?”趙煊忽然問道。
花似錦緊張得食指搓着拇指,她不知道趙煊到這來,說這些無聊的廢話,他到底是想弄哪一齣。
許世榮本人沒回答,在場的賓客們自然不好替他回答趙煊那無謂的問題。
“呃,”許世榮此時已經騎虎難下,他前面說他的新娘子,只是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兒,謊話一旦開了頭,便只能繼續撒下去。“小戶人家的女兒,五王爺自然是不認識的。”
許世榮說完,朝站在一邊還在發愣的男儐相使了使眼色。
那個男儐相會意,連忙說道:“眼下是拜堂的吉時,新人請趕緊拜堂,別耽誤了時辰。”
花似錦無所謂什麼拜堂不拜堂的,她又不像當代那些女子那樣在意別人的風言風語。反正現在許世榮不是個男人,她就是嫁給了他,許世榮也佔不到自己什麼便宜,她正好虐死他爲民除害,然後再遠走高飛。
因爲不在意,所以花似錦全程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那裡,明明知道那是趙煊,她卻極力壓抑住自己想要開口的衝動。
“對對對,拜堂拜堂,別耽誤了時辰。”許世榮趕緊說道,巴不得即刻拜好堂送入洞房,完成那些成親的繁瑣儀式。
男儐相於是清了清嗓子,張嘴喊道:“一拜天地!”
花似錦身邊的婆子,攙扶着花似錦,就要侍候她朝着正確的方向拜天地。
“慢着!”趙煊忽地低喝一聲,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這一聲低喝,對於正在舉行成親儀式的人家來說,是多麼不禮貌的事。
頓了頓,趙煊又說:“許國舅,耽誤了時辰沒什麼,你可別耽誤了人家小姑娘!”
一番話,說得許世榮臉上青了白,白了又青,驀地惱羞成怒起來,他許世榮今天之所以成了一個不是太監的太監,還不是拜他趙煊所賜,而趙煊這傢伙,竟然好意思指責他,暗示他耽誤了人家小姑娘。
許世榮很想發作,但是回頭想想,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又有那麼多賓客在場,萬一鬧將起來,他丟不起這個人。因此他又極力地忍了下去,陰陽怪氣地反擊道:“五王爺,你操心得太多了吧,人家小姑娘都不怕被我耽誤,五王爺你瞎操心什麼啊!”
趙煊一時被嗆得無言以對,對啊,人家小姑娘都不怕被耽誤,人家成親,根本就與他一文錢關係都沒有!
他看着那個頭上蓋着紅蓋頭,靜靜站立在那裡的“小姑娘”,她雖然蓋着紅蓋頭遮住了臉,但是她的身形,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趙煊見她一直不言不語,心裡冷哼一聲,這傢伙即將嫁給一個不是太監的太監了,她倒是按捺得住呢!接着他眉頭一皺,一個可惡的念頭涌現出來:這傢伙一直不出聲,要麼她的意志被人控制了,像行屍走肉般進行拜堂;要麼她是自願嫁給許世榮的。
趙煊目光危險一凝,後一個假設簡直太可怕了。如果是後一個假設,那麼花似錦這傢伙簡直就是腦袋被門給夾了!
“許國舅,方纔你說新娘子是小戶人家的女兒,我並不認識對嗎?”趙煊俊眸一眯問道。
“呃,”許世榮瞬間有些尷尬起來,“是呢。”
如果可以的話,許世榮真想把趙煊給轟出門去。可是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爲圖個吉種,他不可以轟人,再說他也不敢轟趙煊,人身尊貴的身份擺在那裡,他去轟趙煊的話,豈不是落個對皇家大不敬的口實!
他這時候,不管趙煊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他都必須將撒謊進行到底。
“本王忽然頗有興趣,本王倒想看看,新娘子到底是誰?”趙煊說着,伸手就要去掀開新娘子的紅蓋頭。
許府的管家急忙跨前兩步,阻止趙煊說:“五王爺不可,新娘子的紅蓋頭,只有新郎才能掀開,五王爺若強要掀開新娘子的紅蓋頭,恐怕會造成國舅爺以後夫妻不和睦!”
“哦,以許國舅現在的身體狀況,你覺得他們夫妻以後還能和眭嗎?”趙煊俊眸裡,是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衆賓客聽了,知道趙煊暗示的是什麼,紛紛掩脣偷笑。
許國舅氣得一張臉都漲得豬肝色了,“五王爺,你不要欺人太甚!”趙煊切了他的命根子,如今還要跑到他成親的現場來搗弄,簡直是太欺負人了。
“行,本王不掀你新娘子的紅蓋頭。”趙煊忽然悠悠地宣佈。
花似錦原本緊張的心情,在聽到他這話的時候,忽地卻有種莫名其妙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