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穩當的駛上了公路,車窗外的風景雖然陌生卻有種歸屬感,讓人覺得很安心。
我從反光鏡裡打量着楚南棠,看來不在的這大半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不過憑藉着楚南棠的聰明才智,沒有什麼困難可以難倒他的吧?
發現我在打量着他,他不由得轉頭笑問:“在看什麼?”
我抿脣淺笑:“這次死裡逃生,我沒想到還能再回到你的身邊,南棠……我覺得很幸運。”
“夫人能回到我的身邊,我也覺得是莫大的幸運。”
彼此相視沉默了一會兒,他將副駕駛座放下:“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家,你先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
“嗯。”我安心的躺下,半眯着眼看着窗外一閃即逝的風景,打了一個哈欠,輕輕的睡了過去。
直到車子在宅子前停下,他輕輕在我耳畔喚了幾聲,我悠悠轉醒了過來。
“夫人,到了。下車吧。”
看着熟新的房子,莫明的一切親切感,他替我解開了安全帶,率先打開了車門。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小凡,他笑說:“我提行李進去,夫人先進去看小凡。”
“我,我先進去了。”說着,提着長裙跑進了院子,只見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正推着學步車,一歲多的孩子好奇的四處看着。
小傢伙長得白白淨淨,肉嘟嘟的十分可愛,我站在原地。幸福來得太突然,竟不敢上前,害怕這一切美好打破,又只是一場夢。
直到小傢伙看到了我,瞪着黑溜溜的大眼,好奇的偏着頭打量了許久,邁着小短腿,朝我走了過來。
保姆緊跟在孩子身後,看到我時,驚喜道:“您就是小凡的媽媽。楚太太吧?”
我深吸了口氣,伸手將孩子抱進了懷裡,也許是血濃於水,孩子任我抱着,沒有反抗。
他只會發出一些簡單的發音,看到楚南棠拉着行李進來,拍着小手一臉興奮的叫着:“爸爸爸爸……”
“小凡,我是媽媽,你還記得媽媽嗎?”
離開的時候他才幾個月大,肯定不記得了。雖然心底有些許遺憾。但是這一切都還未晚。
一同進了屋後,保姆將我的行李拿去房間整理了,楚南棠走到廚房裡,煮了兩杯咖啡。
“嚐嚐,我剛學會煮咖啡,都是新鮮的咖啡豆現磨的。”
我淺嘗了口,很醇香,不由得讚歎道:“南棠,你怎麼學什麼都這麼快?”
“因爲我想給你一個驚喜,等你醒來,就給你一個無所不能的老公。”
小凡很快就和我熟絡了起來,有了娘就可以不要爹了。
“到底是他的母親,血緣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楚南棠看着我和小凡,不由得感嘆道:“特別是和小凡相處的這些日子,讓我深有體會。”
“這近一年的時間裡,都發生了什麼?”
他淺嘗了口咖啡,才道:“沈秋水和顧希我消失了,但我想他們元氣大傷,也只是暫時的隱藏在黑暗裡伺機而動。
而我,從鬼還陽成人。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適應新的環境和身份。辦理新的身份證遇到了一些麻煩,不過這個世界錢真是個好東西,用它除了感情之外,什麼都可以辦到。
我拿了些錢投資,很幸運的賺了很多錢,偶爾去公司總部開個會議,目前還是閒散人一個,想找份副業,充實一下生活。”
我看着他,明明說着的是平凡人眼裡遙不可及的生活,卻被他說得風清雲淡的。
有些人,用盡了一生,也走到的一個高度。
“你只用了八個月,完成了這些事情,聽起來真像一個傳說。”
“其實不然。”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很多事情你看似很簡單,其實成功的背後都不是偶爾。或許是天時、地利、人合。而且我也不算是白手起家了。小時候,我經常跟着外公跑生意,那些生意經,百變不離其宗。好好分析學習,再瞄準機會下手。”
我深吸了口氣說:“看來,我也需要時間,好好認識新的你。”
雖然只有八個月,可我回到過去的時間確確實實是整整八年。記憶似乎還停在遙遠的時空裡,一時拉不回來。
我看了看四周,問他:“那小白呢?他怎麼樣?”
“他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危險。”
“什麼意思?”
楚南棠道:“夫人還記得初次去小白家裡,我曾經說過的話麼?”
我努力的回想着,印象越來越深刻:“你說那房子很奇怪,好像從來都只有他一個生活。感應不到別人的氣息。”
楚南棠點了點頭:“其實他撒了一個彌天大慌,可他把自己也騙了。”
“什麼……意思?”
“他腦海裡有一部分的記憶被封印了,並強行被人灌輸了另一段並不屬於他的記憶。目前,我不確定他究竟是什麼人,但身份絕不簡單。”
“那他自己知道嗎?”
“他並不知道,他只是認爲自己是白憶情。這種強行灌輸記憶的手法,有點像現在的催眠,但又有些不一樣。”
我背脊冒出一層冷汗:“那,他來到我們身邊,其實也不是一種巧合?”
“肯定不是巧合,而是必然。先把他留下來,看看隱藏在暗中的那隻黑手,究竟想做什麼。”
我抿了抿脣:“你把他留在身邊。其實也是想調查他真正的身份?”
楚南棠輕應了聲:“一開始是這麼打算的,可是相處久了,總會有些感情,其實我倒是希望,白憶情,永遠都只是白憶情。”
我長嘆了口氣,視線落定在他的左手臂上:“那禁咒呢?可有想到破解的辦法。”
他並沒有任何隱瞞,解開了襯衣的袖子,挽了上去。只見黑色的符文圖騰,像是有生命力般。從剛開始的那一點印記,逐漸蔓延而上。差不多佔據了大半個手臂。
“太快了,它生長的速度比我想像中要快。”
楚南棠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沒關係,我們還有時間。你先去洗個澡,以後的事情,我們再慢慢來。”
“嗯。”
此時保姆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太太,東西都收拾好了。”
“辛苦你了,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我姓舒。”
“那就叫你舒姨吧。”
簡單打過招呼,我拿衣服去浴室泡了個澡。一晃眼就到了下午。家裡還是離去時的模樣,沒有什麼變化。
我坐在牀沿摸了摸被單,過往如同雲煙,不知不覺的就會散去。
身後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我回頭看去,只見楚南棠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
“在想什麼?”
我衝他笑了笑:“沒想什麼,家裡真好。”
他依着我坐到了牀沿,伸手將我擁入懷中,吻了吻我的眉梢。
“總覺得,你醒來之後心事重重的。有什麼可以跟我說。”
我伸手緊抱過他的腰身:“只是覺得這路走來,實在太不容易了。卻不知道,我們美好的時光,又能有多久?”
他失笑,輕撫着我的後背:“不要想這麼多,至少我們現在還能擁有彼此。”
“可我,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不要再分開了。”
是啊,或許人經歷過太多的事情,要麼大徹大悟,要麼想要得更多。
爲了和他在一起,這雙手曾沾了鮮血。我曾經不想,這些事情做得究竟值不值得,可是現在,爲了讓曾經的悲傷與痛苦,變得值得,我不要再失去我最重要的人了。
“怎麼哭了?”他伸手拭過我的臉上的淚,才驚覺淚水已溼了臉頰。
“南棠,我愛你,我很想你。”
“夫人……我也愛你。我也同樣很想你。”
他猛的將我撲倒在身下,火熱的吻奪去了我所有的理智,除了迴應他的思念與愛意,其它的都已想不起來。
他喘息聲漸重,帶着隱忍的顫抖,在耳畔輕聲詢問:“夫人,可以嗎?”
“嗯。”我咬着脣,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口。
他淺笑着褪去彼此的衣裳,無盡纏綿繾綣,嘆時光匆匆太短。
晚間時。見到了闊別已久的白憶情,這傻子看到我時竟然給了眼眶。
衝上前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昨天還在想,你什麼時候能醒過來,看到你真的太好了。”
楚南棠半眯着眼,帶着一絲殺氣:“孫子,把你的手從我夫人身上挪開。”
白憶情才驚覺,趕忙退後了一步,舉起了雙手:“祖師爺爺,我可是很純潔的抱了一下。”
“我本是想相信你,但看着你那張並不怎麼純潔的臉。我就放不下心來。”
白憶情一臉欲哭無淚:“我哪裡長得不純潔了?”
我不由得失笑,抱過剛睡醒的小凡:“先吃晚飯吧。”
快吃完的時候,楚南棠說道:“我打算在網上招募一支考古隊。”
白憶情快速扒完碗裡的飯,一臉興趣的問:“是關於西域古國和禁咒的嗎?”
“嗯,這天下能力異士這麼多,我將一段古國的文字放上去,有興趣與研究的人,會慕名而來。”
楚南棠說做就做,當晚拿過青銅古盒,臨摹了一段古國文字。拍了幾張照片,放到了網上。
不過招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楚南棠說三個月內,必須要把人湊齊。
看着小凡睡着的模樣,我竟捨不得離開,直到楚南棠走進了嬰兒房。
輕手輕腳的走到了我身邊:“夫人,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
我隨他走出了嬰兒房,問他:“南棠,小凡的身份會對他有什麼隱影嗎?”
楚南棠說道:“即使有影響。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他現在還小,閻王之力還沒有覺醒,暫時不會引來不軌的人。”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楚南棠似是想到了什麼,笑問:“夫人,我可有和你說過?”
“什麼?”
“我與你,即使是血肉之軀,但也早非凡體。”
“什麼意思?”
“十八層地府,都有不同閻王執掌,你分娩那日。剛巧是十殿閻王十萬年一次的轉生,其實從那一刻開始,我與你早已是不死不老之身。”
“那禁咒……”
楚南棠輕嘆了口氣,擡手看了眼手臂上的黑色符咒:“我也不知道,其實我當時也想過,置之死地而後生,可卻沒想到,禁咒的記印會一同重生。即使身爲閻王之父不老不死之命,是否也能抵擋住禁咒的侵蝕?只是禁咒的印記在不斷的生長蔓延。”
“一定會有辦法解開禁咒的。”
他吻了下我的脣:“去睡吧,我還有點事情要忙。等會兒再睡。”
躺在牀上。卻怎麼也找不到睡意,盯着房間的那扇門,想着不知什麼時候他才忙完工作。
我拿了本書躺在了牀頭看了起來,聽到外頭有腳步聲,放下了手中的書。
www ⊙TTKΛN ⊙℃o
只見他走進房間,摘掉了眼鏡,看到我還沒睡,訝然問:“睡不着麼?”
“嗯,你不在身邊,我睡不着。”
他笑了笑。換下睡袍,躺下後將我擁入了懷中:“睡不着,可以先聊聊天。本來是想做點壞壞的事情,但是你的身體纔剛好,不宜‘操’之過急。”
我捶了下他的胸膛:“你又學壞了。”
“夫人恕罪,小的知錯。”
他每次會先主動認錯,所以我一直認爲,我與他之間不會有任何爭吵。
“原諒你了。”
“多謝夫人。”他拉過我的手,探進他的衣服裡:“暖麼?以後再冷些,我給夫人暖牀。”
“暖,南棠,你真好。”
“你是我夫人,也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絆與思戀,我若對你不好,還能對誰好?”
沉默一會兒,依在他的懷裡,幸福的衝擊太過強烈,竟是毫無了睡意,想和他說的話太多太多了。
“南棠。你怎麼要戴眼鏡了?”
“誰知道……”他長嘆了口氣:“可能是以前看書看得太多了,所以你晚上還是少看點書,與我聊聊天。”
看來,雖然重塑了肉身,也並不是可以把之前所有的缺陷都修復完好。
“招募的事情順利嗎?”
“倒是有許多感興趣的找上來,而有一些是直接問可以拿多少錢,有什麼好處可得。不過事情總是不能急於一時,欲速則不達。”
“嗯,也是。”
“夫人有什麼打算?要不要繼續完成未完成的學業?”
不想他都替我想了這些,說不感動是假的。
“我想,先完成未完成的學業,不過我想換一個專業。”
“什麼專業?”
“考古。”
他失笑:“難道,是因爲我?”
“嗯,就是因爲你,我想或許也會有一定的幫助,或者認識許多有這方面研究的朋友。”
“好,你決定的事情,我都支持,我會幫你重新安排一下,交給我吧。”
大約過了半個月的時間,他果真幫我把一切都搞定了,去新的學校報到的第一天,有些緊張。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新的環境,總是頻頻回頭看他還在不在。
或許他知道我會緊長不安,站在教室外沒有離開。只要我回頭,他就在那裡,讓我覺得很安心。
可誰知,他這一站,卻引起了學校不小的騷動。
考古系一班教室外站着一個美男,一傳十十傳百,抱着好奇心的姑娘們都跑來一睹美男的風采。
回去的時候,坐在車裡見我悶悶不樂,他輕咳了聲:“那我明天是來還是不來呢?”
“還是不要來了,招蜂引蝶的。”
他長嘆了口氣,有點受傷:“我可以考慮戴個防塵面具。”
被他這句話給逗笑了出來:“我也沒有那麼小器。”
“不,我是怕夫人不高興。讓夫人不高興的事情,就應該杜絕。不過看你笑了,我就放心了。”
招募過了一個月,終於找到了兩個還算符合要求的,楚南棠私下與他們見過面。並且買下了一處別墅,當作研究室。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楚南棠似乎將這一切都計劃好了。
直到有一天,他說找到了一個自己很感興趣的工作,而且還能讓我們在學校裡時常相見。
我好奇了好幾天,直到聽說音樂系來了個新的音樂老師,本來來了一個新的音樂老師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是聽說……長得非常俊美,所以同學都慕名跑去看。
我頓時與他前幾天說的找了一個新工作聯繫到了一起,整理好記錄的筆記,跑去音樂系的教室外,仰長着脖子往裡頭張望着。
隱約聽到裡面在拉二胡的聲音,曲子是《一剪梅》,身邊的同學很激動的討論着。
“這個新的音樂老師,不僅長得帥,而且我聽說什麼樂器都難不倒他!”
“他拉二胡的樣子也太帥了吧!”
“那是你沒看到他彈箏的樣子,那才叫人間極品!”
……
說着,女生們擦了把口水,個個看得如癡如醉的。
哎,楚南棠啊楚南棠,真是妖孽,一個沒看住,就出來興風作浪,招蜂引蝶了。
到吃午飯時間,手機收到了一條簡訊。
楚南棠:來我辦公室吃午飯。
我:好,你辦公室在哪裡?
楚南棠:在辦公樓三層第四間。
來到他辦公室時,只見他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早已擺好了幾道菜餚。
我關上門心裡有些不安:“這樣好像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食堂的飯菜聽說簡直就是魔鬼料理,爲了讓你好好吃飯,我會每天中午與你一起進餐。”
我坐到了小餐桌前。吃了幾口飯菜,想了想說:“我看到你在教室裡拉二胡了。”
“好聽嗎?”
“女生的尖叫聲太大,我聽不到。”
“呃……”楚南棠含笑道:“夫人吃醋了?”
“我吃什麼醋?”我假裝埋頭認真吃飯。
“下次,我獨自拉給你聽,你想聽什麼都可以。”說着他扣過了我的手:“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的視線裡,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辭掉這份音樂老師的工作。”
我抿脣笑了出來:“我都說了,纔沒那麼小器,其實可以在學校裡看到你,我也感到很高興。”
“如果可以把小凡帶來就好了。”
我眨了眨眼睛:“你當學校是你的家啊?”
他給我舀了一碗湯,提了句:“你們考古系的張教授,我打算找個時間與他好好聊聊。”
“他?”想到張教授那張撲克牌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據說是個很難搞的人,你確定嗎?”
楚南棠點了點頭:“確定,我調查過這個人,不僅有理念,還有實戰經驗,曾經跟隨國家考古隊去過很多地方,最重要的是,他曾寫過一篇關於西域古國的研究學術論文。又在那邊生活過一段時間,找他加入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找他去談?”
“明晚,打算約他出去好好談一談。今晚回去,把一些重要的資料再好好整理一番,想要讓他加入,必須得讓他對這些資料感興趣。”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前後也差不多快三個月了,我還沒有去過你的研究基地呢。”
他失笑:“等張教授加入,我帶你一起過去。”
頓時心情有些沉重的放下了手裡的碗筷:“南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我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是……我怎麼也放不下心你。”
楚南棠沒有回答,只是說道:“把這碗湯喝了,這些事情我們以後再論。”
“嗯。”
當晚回去,楚南棠爲了整理資料,忙到了大半夜才睡下。
我起了個大早,與舒姨一起準備了早餐。
白憶情說道:“祖師爺爺,你天天送靈笙一起上學,也送我一程吧。”
楚南棠嫌棄的瞥了他一眼:“你和靈笙能一樣?他是我夫人,你是我孫子。”
“噗!”我一口豆漿噴了出來,楚南棠順着我的背:“豆漿燙了些,慢點喝,時間還早不會遲到的。”
白憶情牙齒磨得咯咯直響:“你們這樣簡直是犯罪好嗎?天天虐單身狗!良心不會痛嗎?”
楚南棠風清雲淡的反問了句:“良心爲什麼會痛?”
白憶情撇嘴,氣沖沖的拿過了揹包:“我要離家出走,我今晚就走!再也不受你們的刺激了。”
“小白……”我還想說什麼,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
楚南棠慢條斯理的喝着豆漿,說了句:“現在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
我忍不住替小白說了句公道話:“你平常也對他確實苛刻了些。”
他頓了頓,可能是在反省了一會兒,才說:“夫人說的是,那我以後對他少一點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