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散去,已至深夜。
韓心櫻縱使百般不甘,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安南王前往桑婭公主的浮光小榭。
一個月了,王爺已經一個月沒碰過她了。今天,更是不會例外。心裡酸得難受的她,只能帶着自己的丫鬟菁兒回添香閣去。
要怪,只能怪上回她說了不該說的話,所以王爺纔會這麼懲罰她。現在,她真恨不得殺了傅苑君那賤人, 若不是那天她無意亂闖,讓自己一時失了口,她也不會被王爺失寵這麼久。
浮光小榭……
初秋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過浮光小榭的窗戶,靜靜地瀉在房間裡,屋內的一切點綴得斑駁陸離。
榻上,擁抱着的男女,正契合的跌蕩着。時不時一聲低沉的輕吟,便泄露了他們此時的快樂。
月亮,漸漸沒入雲層之中,似乎連它也不願瞧見這樣讓人面紅心跳的一幕。
終於,在一聲酣暢淋漓的低吼聲中,整個夜晚陷入了死寂當中。
片刻,門外響起了一陣低緩的敲門聲。
“進來!”
安南王用他那渾厚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回答,同時,也將手從桑婭身上收了回去。
桑婭睜着迷離的水眸,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亂的青絲,將錦被一扯,立馬遮住了自己如玉般通透的肌膚,隨即慵懶的趴在了安南王的胸膛上。
這時,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婆子推門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正冒着熱氣的湯藥。但見她連眼皮也不眨,只是一臉恭謹的把藥碗遞到了桑婭的面前。
原本還一臉柔情似水的桑婭,瞬間有些不悅的嘟起脣,將頭靠在他的胸口更緊了幾分道:“王爺……”
安南王斂起有些疲倦的眸子,傾過身道:“嗯?”
“桑婭可不可以不喝這個?”
“怎麼了?”
“因爲桑婭想給王爺生個孩子。”她嬌羞的說着,水眸中充滿了期盼。
然而對方的面色卻陡然冷了下去,眼神也凌厲了起來。
“本王知道你的心思,可是現在時機未到。”
“爲什麼呀?難道我們要個孩兒還需要什麼時機嗎?”
看着臉色極差的桑婭,安南王只能耐着性子解釋道:“襄帝如今對我已是虎視眈眈,又暗中派人監視着北漠的一切動向。本王過着如履薄冰的日子,隨時都有可能全軍覆沒。又豈能和你生一個孩兒讓他也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呢?”
聽罷此話,桑婭神色一黯,仍舊有些不願放棄道:“王爺,真的就不可以嗎?”
“婭兒,聽話,本王親自餵你。”
說着,他一臉無情的接過老婆子手中的湯碗,擰眉將藥汁吹涼,在桑婭一臉木然的情況下,決絕的將藥灌入了她的嘴中。
不錯,他決定了的事情,無人可以更改,哪怕是她桑婭也不行。
湯藥在一飲而盡後,已盡了自己使命的老婆子再次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寬了心的軒轅燁,已經側身小憩了起來,不一會兒便響起了淡淡的鼾聲。
畢竟這一日,他都忙碌着接待尼桑國主和班達王子,中間沒有半點怠慢,如今又與愛妾桑婭這般折騰,哪怕是鐵打的身子,也難以熬住。
相比較他的酣然入睡,可一旁的桑婭卻輾轉難眠。
在這清幽而孤寂的夜裡,她赫然睜開盈盈美眸,脣角似乎還殘留着藥汁的苦澀。
她定定的盯着這個已經睡着了的男人,他的面部輪廓是那樣的冷毅與英俊,濃密的劍眉下,是英挺的鼻樑。
睡着了還微微揚起的脣角,充滿玩世不恭的桀驁之氣。哪怕明知道他的心多是無情和冷血,可她還是對他深愛不已。彷彿,他天生就有攝人心魂的力量,一個舉止,一個眼神,就能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那是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魅力。
她再次把頭深深埋入他的胸口,伸出的藕臂緊緊將他一纏。妖嬈的紅脣充滿愛意的喚道:“王爺……”
本就淺眠的軒轅燁陡然醒了過來,睜開有些朦朧且深邃的黑眸,看到一臉哀怨的桑婭,他以爲,她還在爲剛剛飲藥的事情生氣,便出聲安慰道:“桑婭,天色不早了,該睡了。明兒一早,還要接見你的父王和你王兄。”
提到王兄,桑婭突然想到他今天苦求自己辦的事情。當下一個激靈,便用輕帳捂着胸口坐了起來。
“婭兒,別鬧了,本王現在雖然不讓你生下孩兒,但本王以後會補償你的。”
並不知道桑婭心中所想的安南王,於是又耐着性子對她承諾起來。
桑婭卻一臉不在乎的握起他大掌,讓自己嬌小的柔荑被他的大掌包裹着,同時撒起嬌道:“王爺若想補償,那麼眼下就有一個機會。”
安南王見她一時半會是不會放過自己,便穩了穩神,語氣嚴肅了幾分道:“什麼機會?”
桑婭一喜:“王爺要先答應桑婭,不能生氣才行。”
“說吧。”
聽出了安南王話中的寵溺意味,桑婭便也無懼起來,直言道:“王爺,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婭兒的王兄今天看中了王府內的一位美人。可王兄礙於臉面,不好跟王爺直說。所以,婭兒想替王兄完成這樁心願。不知,王爺能不能答應。”
“你是說班達王子看中了府中的一位女子?”
“正是。”
“區區一個女人,他班達王子別說看中一位,哪怕是十位,本王也會毫不零吝嗇的爲之相贈。”
“真的嗎?”
“怎麼?婭兒覺得本王說話不實嗎?”
桑婭高興的握起對方的手,往她臉頰一蹭,又喜又憂道:“王爺,桑婭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王兄看中的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有些特別。”
“特別?怎麼個特別?”
安南王眉峰一擰,似有不解。
“王爺,王兄看中的女人乃是你的王妃。”
“……”
氣氛陡然沉重了下來。桑婭臉頰處的大掌微微一緊,與此同時,她亦看到了安南王眼中寒光迸射。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想再試一試。因爲,她的確不喜歡傅苑君那個女人,再說,她也不想讓王兄不高興。
“王爺……”
她輕喚,眼神充滿忐忑。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班達的意思?”
他收回手,眼神冷冷的瑣向桑婭那張充滿異域風情的絕色容顏。
桑婭心中驚慌,可還是裝着一派淡然。
“王爺這副面色,是捨不得嗎?”
沒有正面回答的桑婭,心中帶着一絲醋意的追問着。
“捨不得?”安南王眸光一寒,
充滿嘲諷的一笑,腦海裡驀地浮現出那張清絕孤冷的容顏來。隨後道:“對於這樣一個殘花敗柳不守婦道的女人,本王能有什麼捨不得的?”
“那王爺爲何還露出這樣的表情?既然王爺不喜歡,那爲何不贈給婭兒的王兄?一來圖個眼界清靜,二來,也可以做個順水人情。”
“不行。”
沒有一絲猶豫便沉聲的拒絕了。
桑婭臉色再次難看起來:“王爺,這到底是爲什麼呀?明明王爺提起她就咬牙切齒,爲何就不肯贈給王兄。難不成,今日的宴席上,這個該死的女人,已經讓王爺您動心了嗎?”
“胡鬧,你這是在瞧低本王的品味嗎?”
看着安南王臉上因激怒而泛起的漣漪,眯起的黑瞳裡似摻夾着撕裂般的狠色,桑婭這才自知真心觸怒了此人。
當即往軟榻之上一跪道:“王爺,婭兒不是這個意思,婭兒只是爲王爺着想罷了。”
他伸出細長的手指,緩緩勾起她美豔的下巴,語氣陰晴不定道:“你真是爲本王着想,還是爲你王兄着想?”
桑婭大呼冤枉道:“王爺,婭兒自打跟了你,那可是全身心的爲王爺而活,哪怕是自己的王兄,婭兒也會一心念着王爺。”
“是嗎?”他鬆開手,持懷疑態度道:“既然你爲本王着想,那爲何會幫你王兄起這般齷齪之念?”
“王爺,你錯怪婭兒了。婭兒並不是爲了王兄的一時興起,纔有這樣的念頭。婭兒只是想着,王爺如今處在北漠,正是四面處歌,就需我王兄和父王這樣的人相助。若能再爲王爺登上那萬衆矚目之位,區區一個女人……”
“夠了,這個女人是本王的妻子,你難道要讓本王拿這個做交換?”
“可是王爺,這個女人你並不愛她,她又是襄帝派到您身邊來的,失了婦德不說,其意圖還不明。”
“哼,你莫要再說。本王就算有一日重登帝位,也會遭人詬病。”
“王爺……”
“桑婭,本王以爲你夠懂本王,可現在看來,你一點也不懂本王,你這一次,實在讓本王失望。”
森然的說完這席話,安南王便翻身起榻,利落的找來衣衫,便匆匆穿戴起來。
桑婭心中有苦難訴,只能道:“王爺,婭兒只是爲你好,不知婭兒哪裡做錯了?”
“你錯在不該讓本王賣妻求榮,就算這個女人雖不值一提,可他仍是本王的正室之妻,本王的確想重新奪回襄國的江山,可是不是用這樣無恥而又下作的手段。哪怕沒有這個女人做交換,本王相信,一樣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至於你的王兄,那麼多女人不要,卻偏偏要對本王的妻子動了邪念,可見,此人不是心術不正,那麼就是對本王不具重視。就這樣的一個人,本王也不屑有他的相助。”
“王爺,不是這樣的,你聽婭兒解釋。”
“不用說了,回去告訴你那沉迷美色的王兄,本王是不會跟他做這樣的交換。將來,他若還肯協助本王成就大業,日後功成,定當重謝。如果他心懷嫉恨,那也別怪本王翻臉無情。”
“王爺……”
“砰——”
留下的關門聲,是厚重而夾雜着無盡憤怒的。
桑婭癡癡的盯着安南王離開的漆黑方向,心中頓時一片茫然。她,真的做錯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