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世俗,千姿百態,誰又能笑到最後?
轉眼,已是日落西山。
精明又圓滑的劉管家從庫房剛清算完這月的賬目,出門就與雲辰撞了個滿懷。
挑眉欲要發作的他,待看清楚來人的身份後,立即換了張嘴臉,堆笑上前道:“雲公子,怎麼是你呀?”
雲辰向來對劉管家這種八面玲瓏的人沒什麼好感,當下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語調不溫不火道:“我來此地只是想找劉管家辦點事。”
“雲公子儘管吩咐就是,小的隨時替你去辦。”
雲辰點點頭,目光清冽:“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勞你去庫房給我取一瓶上好的金創藥來。”
“金創藥?”
“是!”
劉管家乾笑一聲,模樣有些苦澀道:“雲公子,你也知道,最近府中物資緊缺,像金創藥這樣的珍稀藥物也不多了,庫裡也就剩下唯一的一瓶。”
“那就把那一瓶取過來。”雲辰不動聲色的說,取藥之心,勢在必得。
“雲公子,這可不巧了,這唯一的一瓶,也在昨夜裡,被王爺拿走了。”
“說什麼?王爺要了最後一瓶金創藥?”雲辰眯起黑眸,有些詫異。
劉管家連連點頭:“是啊,要不這樣吧,雲公子若真是有急用,我立馬就去找陳大夫連夜配製一些,給公子應應急應該沒什麼問題。”
“罷了。”
“雲公子此事實在對不住啊,屬小的無能爲力了。”
“那你可知王爺要走那金創藥是作何用?”
劉管家思索了片刻,不由搖頭:“這個……小的不知,畢竟王爺需要什麼,小的只管送去,哪敢過問什麼啊。”
“行了,你退下吧。”
“雲公子沒有別的吩咐了?”
“沒有了。”
“那小的真退下了。”
劉管家走後,雲辰不由陷入自己的沉思當中。
夜色來臨,一輪明月像個大銀盤一樣高高的掛在漆黑的高空上。
難以早眠的傅苑君又一個人來到銀杏樹下,她身着淺白色的素衫,身影如同初生的雛燕那般輕盈。
夜風徐徐……
她擡頭遙望着那幽寂而冷清的月光,似在思慮什麼。片刻過後,便用纏着薄紗的玉手,輕輕的折斷了一根銀杏枝。枝杆被握起後,就開始在她手腕中輕輕旋轉。時而動若蛟龍,時而快如閃電,月光傾泄而下,她柔弱的身影似乎要與月色相融合。
“砰——”
眼看她手中的銀杏枝,就快與她的身姿融爲一體時,卻在中途莫明的繃斷了。
她心知不妙,便及時收住氣息,立馬停止身形。
“是你?”
看到眼前這抹身着黑色勁裝的高大身影,她有片刻的恍神。
對方依舊帶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一雙幽深的黑瞳,就像看到不底的黑洞。
“你故意弄斷了我的杏枝?”
想起昨日的斷劍,她語氣不由提高了幾分。
對方不說話,只是凝重的朝她掌心望去。看她受傷的手已作處理,眼神這才鬆懈下來。
“喂,你到底是誰啊?今天我收到的金創藥,是不是你留下的?”
她走到他的面前,目光直白的盯着他,讓他連閃躲的餘地都沒有。
而他,彷彿也不避諱,直
接就相迎。
她感覺他的目光頓時像火一樣,有些炙熱,又有些狂傲。那一瞬,傅苑君頓覺自己那裡像被點燒了一般,心裡亂哄哄的。
對,她不該再與他相視下去了,否則,自己的神智要被他的眼神吞噬掉了。
下一秒,她倉皇的敗下陣來。
爲了收住自己紛亂的心緒,她只能強作鎮定:“算了,你不會說話, 我也不爲難你了。你走吧,別讓人家看見你出現在這裡了,否則,王府又該大亂了。”
“你在害怕?”
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他刻意將嗓音壓得低沉沙啞,似乎不願讓人聽到他本來的原音。
傅苑君愕然的盯着她,眨眨清亮的眼睛,長長的羽睫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純真而無瑕。
“你會說話?”
面具男惜字如金,又不說了,只是木然的背過身去。
傅苑君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三步並作兩步的湊到他面前,又惱又氣的瞪他:“你竟然會說話啊,那你爲什麼要裝啞吧?還有,你到底是誰?爲什麼穿着夜行衣戴着面具出現在這裡?”
“你的問題真多,你只需記住一個,我不害你。”
他說得短簡精練且亢沉有力,讓人能感覺到他內心的堅定與無畏。
“你打扮得如此古怪,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害我?”
她噥咕一聲,對方聽在耳裡,卻並未放在心上,只是幽幽的問:“藥還夠用嗎?”
“藥?”她微頓,緩了一會兒道:“還真是你給我送的藥?”
男子斂下眼簾,看着地面,算是默認。
“咳咳,就算你給我送了藥也不代表你是好人。”看不到面具後面的臉,但還是能發現他閃爍着的眼神有些不悅,傅苑君當即話鋒一轉:“不過看你功夫不錯,又能在王府來去自如,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你對我的功夫很感興趣?”
“當然,功夫那麼高,想去哪就去哪,多自由,多灑脫。”
說這話時,她眼中綻放着異樣的光芒,他定定的看着她,瞬間覺得她的目光比天邊的皎月還要漂亮。
她擡起頭,正好迎上。四目交接,她又被他的眼神盯得心中慌亂。
“喂,你怎麼老是看着我,昨天也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怪讓人不自在的……”
說到最後,她聲音越來越小,似在心虛。
面具男終於不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了,他遙望着天際,好一會兒才道:“這些日子,你如此刻苦習劍,難道就是爲了自由跟灑脫嗎?”
“是啊,只要我能成爲像你那樣的高手,我就可以離開……”
“嗯?”
望着那探索過來的犀利眼神,她驀地嚇了一跳。忙打住了嘴裡的話,繞了個彎說:“嘿嘿,反正功夫高的人,不容易被欺負,光這點,就讓人嚮往的。”
“你學功夫,只是爲了不被人欺負?”
“是啊。”
“那若府中以後無人敢欺負你,你還要學嗎?”
面具男認真問話,讓她不屑一顧的笑了笑:“怎麼可能,你又不知道我在王府的境況,你說沒人欺負我就沒人欺負嗎?”
“……”
男子又沉默了,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喂,看你好像沒事一樣,要不你跟我過兩招?”
雖然學習武功的時
間不長,可她多少還是有點技癢。一直想找個人比劃比劃,可就沒有合適人選。
“你不是我對手。”
他低啞的迴應,聲音沒有一點溫度,在這幽寂的夜裡,有些死氣沉沉的。
被他如此不留餘地的打擊,傅苑君心中自是不好受,故而咬着薄脣氣憤回駁:“我知道打不過你,但是你不能讓着我一點嗎?說的只是比試切磋,難道你還要跟我拼個你死我活嗎?”
男子聽着她的這番說辭,又看看那與孩子般爭強鬥勝的倔強表情,心中驀地盪漾起異樣的情愫。
面具下的脣,不自主的彎出一抹弧度,一絲笑意,逐漸綻開。
“好,我跟你比!”
他朗口答應,也從樹上折下一段杏枝。
她烏溜的黑眸一閃,抿脣輕笑,臉頰上的梨渦盪出讓人癡醉的美好。
“看好了,我出招了。”
初秋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柔柔的,就如流水一般,照得大地斑駁陸離。
月下的兩抹身影,一柔一剛,猶如陰陽調和,剛柔並濟。
翌日,晨曦初起。
“王爺……王爺……”
桑婭在書房外已經侯了片刻,卻仍不見有人迴應,幾番躊躇,最終推門進去了。
乾淨明朗的房間內,除了兩邊排列整齊的書架,就不曾發現軒轅燁任何蹤影。
略顯失望的桑婭眼中不由浮現出了淡淡的落寞之色。就在她準備轉身離去之時,卻赫然發現書桌上擺放着一個怪異的盒子。
也不知盒子裡是什麼東西,卻莫明的吸引她想一探究竟。
當她緩步走近,立馬就發現了盒子裡安然的放着一個獠牙面具,桑婭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迷惑。
挽起水袖,她小心翼翼的將面具取了出來,面具的材質是用時下最普遍的鎏金澆灌而出,除了做工有些驚悚駭人以外,便看不出什麼特別了。
王爺的書桌上,怎麼會放着這樣的面具呢?以王爺的心性,斷然不會迷戀此等俗物。
就在桑婭百思不得期解的時候,書房的門“吱嘎——”一聲推開了。
邁步進來的正是氣場強大的軒轅燁。
他身着墨色錦袍,長髮束在腦後,冷峻的五官猶如刀刻般冷冽犀利。
“桑婭見過王爺……”
她上前盈盈施上一禮,一時情急,也忘了將手中的獠牙面具放下。
軒轅燁目光在掃過她時,最終定格在那面具之上,目光一沉,闊步走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說,就將面具奪過。
隨即珍愛無比的安放與錦盒之中,封上面蓋,繼而束於高閣之中。
“王爺,這是……”
“以後未經本王的允許,不得亂動這裡面的東西。”
他冷冷的說着,滿帶命令的口吻,更讓桑婭疑惑那面具的用處與獨特。
“是王爺,桑婭知錯了!”她滿心不甘,卻只能這般迴應。
對方臉色稍有緩和:“說吧,你找本王是有何事?”
“桑婭無事,只是多日不曾與王爺相見,心生掛念。”
“最近本王諸事不順,對你有所疏忽,你倒也別往心裡去。”
桑婭苦澀一笑:“桑婭理解王爺,一切以大局爲重,桑婭不會無理取鬧。”
“那就好,陪本王出去走走吧!”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