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偏西,轉眼暮色已然暗淡。
眺望天邊,殘陽如血。
淡黃色的金光,已不如午時那般光芒四射。它帶着一抹如夢似幻,將周邊的景色都變得詩情畫意起來。
浮光小榭……
靠着憑欄卻無心觀賞這瑰麗風景的韓心櫻臉上不由泛起一抹薄怒來,她輕輕拽着手中的梅繡絹帕,水眸滿是嫉妒之色。
再看看一側的桑婭,卻還能置之度外的安心品茗,心中一股無明邪火頓時油然而生。由於身份擺在那裡,她無從對她泄憤,只能轉過頭對着亭閣下的碧波怒斥道:“又是雲辰,這幾次,都是他壞了我們的好事。若不是他,傅苑君早就死了。”
聽着韓心櫻的怨毒的指責聲,桑婭緩緩將手中的玉盞放下,滿帶異域風情的瞳眸裡,也跟着閃過一抹殺氣。
“看來,這個女人還真是福大命大,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什麼福大命大啊,她就是個狐狸精,要不是她勾了雲辰的魂,那雲辰怎麼可能三翻兩次的爲她擋災擋難?”
“怎麼?你的話如此氣急敗壞?是嫉妒她嗎?”
桑婭勾了勾冷豔的脣,眼中滿是鄙夷與不屑。
被說中心事的韓心櫻不由嬌顏一紅,的確,她是有所嫉妒。畢竟能讓雲辰這種男兒都爲之心動的女人,確實少之又少。雲辰除了身份地位不及王爺以外,他可以說也是萬里挑一的好男子。
他潔身自好,長得風度翩翩又溫文儒雅。最重要的是,他足智多謀,有着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魄力。
像這樣的人,就算不被王爺收入麾下,將來也可成爲不可一世的大人物。
可即便她內心嫉妒得快要發狂,但明面上也不敢表露出來。於是,她虛僞的訕笑,以此來掩蓋內心的慌張。嘴裡更是不饒人的罵道:“哼,不過是一對jian夫yin婦,我有什麼好嫉妒的。我只是不明白,這雲辰明知道王爺不喜歡那賤蹄子,爲何卻屢屢幫她。莫非,這個女人給了她什麼好處?”
“韓心櫻,你的猜想永遠這般骯髒下作。”
桑婭反脣相譏,對於韓心櫻的想法頗爲不齒。在她眼裡,似乎男女之間,就該是有那種勾當。這也是,這些年,她一直瞧不上她的原因。
“呵,桑婭,我想的難道不是事實嘛?這雲辰死心維護她,無非就是這層關係,難道還能有別的好不成?”
見韓心櫻說得如此篤定,桑婭一時間也無法反駁,只能冷眼看着,倒不言語了。
韓心櫻自以爲自己佔了上風,就頗爲驕傲起來,端了端架子,水眸一環,又道:“桑婭,我問你,你到底想不想讓傅苑君馬上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從韓心櫻的神情可以看得出,這個女人又起了壞心,桑婭雖不屑與她爲伍,可在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太多。只能故作不在乎的迴應:“說說看。”
韓心櫻一喜,立馬狗腳的走到桑婭的跟前,然後俯下腰,用一隻手擋在脣畔,輕輕的在桑婭的耳畔低語了起來。那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一看就知居心不良。
“怎麼樣?這個辦法天衣無縫吧?即可以讓那女人置之死地,又可以把雲辰牽涉其中。到時候他自身難保,哪還敢再幫傅苑君那賤人了。”
說完這些話的韓心櫻頓覺自己也算個聰明的奇女子,臉上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出了傲慢之色,不過那滿嘴的邀功之意在桑婭看來,卻是愚蠢極了。
桑婭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繼而一拍矮案,怒然的站起身道:“不妥。”
“爲何不妥?”韓心櫻不服氣的反駁。
“你是個蠢貨嗎?我們要害的人是傅苑君,而不是雲公子。”
“你……”被桑婭這般辱罵,韓心櫻完全氣不打一處來。如此完美的計策,沒得到她的讚賞也就罷了,這女人還罵她。若不是她的父皇乃尼桑國主,否則她真恨不得殺了她。
“韓心櫻說你蠢你有時候還真不自知。你可明白雲辰對王爺來說,是何其重要?且不論他對王爺未來的霸業有多關鍵,就論他與王爺之間的感情,已堪比血親手足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被桑婭這麼一通罵,韓心櫻倒也心虛了,結巴着道:“我……我明白啊,可是爲了除掉傅苑君,這個辦法是最好的呀。”
桑婭冷哼:“哼,她算什麼東西,要殺她還不容易?豈能用雲公子這樣的良才做爲陪葬?”
“但眼下她和雲辰不清不楚,只有這樣,纔有機會啊。”
“我告訴你,他是王爺拿下襄國江山的重要人物,一個傅苑君於他來說,只是無足重輕的人物。你以後,想謀劃誰,我都不准你謀劃雲辰。他就好比王爺的手足,你若害了雲公子,就等於斷了王爺的一隻手或一條腿,若沒了這隻手或腿,王爺還如何得到襄國得到天下呢?”
面對桑婭充滿警告的眼神,韓心櫻驀地後怕不已,她深知,自己若再執意要對雲辰不軌,恐怕桑婭連她都要除去吧。因爲瘋狂的桑婭有時候爲了王爺的霸業,其心狠手辣的程度,任誰聽了也要膽戰心驚。
“好,我答應你,我不動雲辰。不過,我還有一個辦法。”
“別在自作聰明瞭,你的辦法實在是拙劣至極。”
被桑婭這般一否定,爲了彌補先前的錯失,她有些心急如焚的說了出來:“你聽我說,先前我的計劃是讓雲辰和那賤人暗裡有染,然後讓王爺當場抓姦,最好可以怒斬二人。現在你說不讓雲辰有事,那麼我們就在王爺面前挑撥,讓他覺得賤人是故意在勾引雲辰公子,這樣一來,那女人到時候難逃一死,而云辰公子也可免受其害。”
“挑撥?果然是婦人之計。不過,你認爲王爺會聽信我們的話嗎?”
“那有何難?畢竟那賤人未婚失貞,便有先例,再經我們挑唆,王爺不可不信。”
“是嗎?”
桑婭不置可否的迴應着,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
韓心櫻本想再說什麼,可桑婭的幾個丫鬟卻匆匆朝這邊趕了過來。
“公主……公主……”
“何事如此慌張?難道不知道本公主的規矩嗎?”
兩個高鼻褐眸的尼桑丫鬟忙行了行禮道:“請公主饒恕。”
“說吧,到底什麼事?”
“回公主,是王爺來了。”
“王爺?”
她輕呼一聲,水眸中有掩不住的興奮與雀躍。情緒變化之大,簡直讓人咂舌。
“來人啊,還不快爲本公主整理衣冠?”
某人高興的下完命令之後,這才發現一旁的韓心櫻正用嫉妒與不甘的眼色盯着她。
她冷然的眯起眸子,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耐煩道:“你還不快走?難不成要讓王爺看到你我在此密謀?”
韓心櫻也知道讓王爺知道她在這裡,肯定有所不妥。當下起了身,便率着一衆丫鬟悶不吭聲的走了。
桑婭在後冷笑罷,心情似大好的回了句:“你的計劃,本公主會細思一番,如果成了,本公主會記住的。”
當然這些話韓心櫻只是聽在耳裡,倒也沒有放在心上了。因爲眼下她心裡只想着王爺都已經很久沒有來過浮光小榭了,今日怎麼會突然駕臨這裡?
算算日子,王爺也很久沒有去她的添香閣了,她是不是該想些什麼辦法,讓王爺記起她呢?
韓心櫻徹底離開後,桑婭又坐回了方纔的位置上,此時的她已經沒了方纔的隨意與孤高。精心裝飾了一番的她,看起來有些拘謹。哪怕她儘量裝得輕鬆自在,可舉止間還是免不了有些緊張與激動。
“桑婭!”
聽着身後響起的低沉渾厚之音,桑婭迅速的起身迎接。
一身墨色錦袍的軒轅燁在夕陽光下顯得異常高大挺拔,冷峻的眉眼總是給人一種疏離又遙遠的感覺。
“王爺,您來了?”
軒轅燁默然的點點頭,算是迴應。
桑婭忙笑臉相迎道:“王爺坐,要喝什麼茶,桑婭立馬吩咐人去泡。”
“不必了,本王過來只是看看你近來可還安好!”
桑婭知他是關心自己,又想到因爲上次的事情,王爺已經好久沒有來過這裡了,心裡一時百感交集。
“謝王爺記掛,桑婭過得還好。”
“那你告訴本王,最近你都在忙些什麼?”
他不經意的問着這些話,一雙鷹眸卻像能透視一切般的凝望着她。
桑婭衝她勉強一笑,忙將目光轉移,對着遠處的暮色道:“桑婭除了心繫王爺,哪能忙些什麼呀?這一天天的都守在浮光小榭裡,獨自等着王爺空了能瞧我一回。”
“是嗎?”
他掀掀薄脣,語氣頗冷。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卻有意掃過了剛剛韓心櫻在此時飲用過的空茶盞。
雲辰果然猜得沒錯,傅苑君被人暗中追殺,乃是桑婭無疑。
“怎麼?王爺在懷疑桑婭什麼嗎?”
聰明的桑婭心思向來縝密,立即聽出了軒轅燁口中的弦外之音。當下她故露委屈之色,以此來掩飾心中的不安。
軒轅燁森冷一笑,深邃的眉眸變起來有些意味深長。
“本王怎麼會懷疑你呢?你是本王身邊最忠心的女人。”
“王爺知道就好。”
她低眉一笑,眼中滿是得意。
“不過桑婭,你跟了本王這麼久,知道本王最欣賞的就是忠義之輩。那麼你可知,本王最厭惡的是什麼人?”
“王爺……”
“那就是自作主張,自以爲是的人!”
“王爺,我……”
她臉色一白,擡頭看着那個不怒自威的男人,她瞬間感覺胸口像被什麼不西壓迫着,使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冷瞥着她,似乎不願多說什麼,背過身,良久才道:“本王要一個人的命,從來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你明白嗎?”
說到“明白嗎”這三個字時,他有意壓低了口吻,那回眸而來的冰冷視線,也讓桑婭臉色微沉。
她點點頭,忙道:“王爺的話,桑婭聽明白了。”
看來,王爺已經知道了自己要殺傅苑君的事情了。他說這些話,是想刻意保住她嗎?爲什麼, 這女人都這樣背叛他了,他爲什麼還要留下來?難道,那個女人在她心上,真的有些許地位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