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軒轅燁若有所思之際,安南府內卻激起了莫明的騷動。
幾名丫鬟嘴裡傳來的尖銳驚叫聲,毫無阻礙的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目光一沉,俊眉微擰,雙眸不受控制的往尖叫聲傳來的地方望去。
這時,陳護衛卻帶着他的人馬匆匆趕了過來,他面色凝重,步伐有些不穩。
“發生了什麼事?”
軒轅燁壓低着嗓音詢問。
陳護衛立即朝他行了一禮,很是慎重道:“王爺,還是您親自去看看吧。”
軒轅燁面色微緊,目光越過他,不再說什麼,便負手前往。
雨荷和韓心櫻等人也自覺的跟了過去。
待軒轅燁趕到正殿時,瞬間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這個女人,而且是毫髮無損的見到她。他以爲,過了昨晚,那個女人就應該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了。
更讓他不可思議的是,把她帶回這裡來的並不是某個人,卻是他最爲信任親近“十娘”。
眼下的她已經完全沒有意識的昏睡在了地面,一身素衫被撕裂成條,被秀髮遮去的半張容顏佈滿了塵灰,乾裂的薄脣似有血珠冒出,秀麗的眼簾下,透着無盡的憔悴與疲憊。因此,不難看出,從無人漠裡出來,她是吃盡了苦頭。
再看看旁邊的十娘,它不復往昔的乾淨潔白,血跡斑斕的周身可顯示出它爲了救下她,曾與多少同類鬥爭廝殺過。尤其是它的後腿方向,已經因負傷而顫粟不止,可它依舊不管不顧,還將龐大的身軀擋在她的面前,時不時露出凶神惡煞的模樣,就像在警告那些想傷害她的人,讓他們離她遠點。
如此一幕,任誰看了,估計都震憾不已。怪不得,陳護衛什麼也不說,就讓他親自過來。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又怎能相信,十娘會對這個女人如此忠心守護,爲了她的安全,變得那般的兇悍勇猛?
她能you惑雲辰爲她不顧一切,又能征服她的丫鬟爲她豁出性命,那麼對於十娘,她又是用了什麼手段呢?那一刻,他眼瞳深處劃過複雜而隱晦的情緒,那種情緒說不出是不甘還是嫉妒。
“陳護衛,它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軒轅燁不動聲色的問着,一雙幽瞳卻緊緊的落在了傅苑君昏睡的臉上。的確,他是越來越看不穿這個女人了。他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麼力量,爲什麼會讓他身邊的人或物,一個一個誠服於她。
陳護衛抱拳道:“就方纔,這狼母也不知從什麼地方趕來,它馱着王妃,就像風一樣衝進了府裡了,當時把府中的女眷嚇得不清。屬下本來是想安頓好王妃再來稟報王爺的,可是狼母卻不讓任何人接近王妃,無奈之下,屬下才急忙趕來請示王爺。”
“小姐……小姐……”
雨荷趕來時,正好看到躺在地面已經不省人事的傅苑君,瞬間急得眼淚珠子直掉,也顧不得傅苑君身邊有狼母的守護,便哭着衝了過去。
這也奇怪了,狼母自從入府後,就壓根不讓任何人接近傅苑君。可眼看這雨荷衝過去了,它竟絲毫沒有在意
。
“小姐你怎麼了?你快醒醒啊……”
雨荷一邊抹淚,一邊將傅苑君抱在懷中,輕輕的喚着,水眸佈滿焦急與擔憂。
同樣被這個場景驚得說不出話來的韓心櫻,再力揉了揉眼睛,發現不是自己看錯以後,她立即拉下臉來。彼時,內心深處暗自咒罵着傅苑君命大。
“王爺,這王妃不守婦道廉恥,弄得你和雲公子之間頗爲不和,你沒有直接殺了她,而是把她扔在了無人漠裡自生自滅,這已經算天大的恩賜了。她竟然還有臉回來,我看王爺還是給她一個痛快吧。”
韓心櫻剛說完煽風點火的話,回頭一瞥,卻見十娘突然惡狠狠的看着自己,同時還弓起了前爪,冒着熱氣的鼻子裡,時不時出發暴戾的低吟聲。
如室內嬌花的韓心櫻哪能見過這一幕啊,當即嚇得面色發白,慌忙往軒轅燁身後一躲,嘴裡直嘟囔道:“王爺,這畜牲想害我……王爺……你快救濟妾身。”
聽到“畜牲”這兩個字,軒轅燁的眼神冷得就像冰刃一樣。
他幽冷的刮過韓心櫻那驚慌失措的臉,語氣怒然道:“滾!”
這下的韓心櫻哪還敢多說什麼啊,裙罷一提,帶着身邊的幾個丫鬟就像逃難般離開了。
韓心櫻一走,整個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王爺,奴婢求你了,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她的呼吸很弱,若再不救她,恐怕……”
雨荷哽咽着不敢說下去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放在陳護衛身上,因爲她想把小姐扶回房間去,可她一個人根本就辦不到。而王爺那邊她又不敢指望,所以纔會哀悽的盯着陳護衛。
陳衛護被這樣楚楚可憐的眼神盯得內心發軟,其實,她也很想去幫雨荷。可是王爺還沒發話,他就不能擅作主張。就算王爺答應了,可這王妃身邊還有狼母守着,他哪能說靠近就靠近的啊。
就在陳護衛左右爲難之際,軒轅燁突然一揮袖袍,目光不怒而威道:“十娘,過來!”
十娘收起了對待韓心櫻時的猙獰態度,將腦袋耷拉下來,回頭又看了看一側昏睡着的傅苑君,夾起尾巴圍着她來回走了兩圈,卻遲遲不肯離開。那副樣子明顯就擔心自己走了,會有人對她不利。
軒轅燁被它那副忠心護主的模樣氣得哭笑不得,這傢伙,明明是自己養大的,現在倒提防起他來了。也不看看,誰纔是她真正的主人。
“過來!”
下意識的,他的語氣冷了幾分。
通人性的十娘彷彿也聽出了他話中的不悅,當下不敢再忤逆什麼,只能搖着尾巴不情不願的朝他走過去。
軒轅燁見它終於肯過來了,便馬着臉蹲下去,將大掌擱在他的腦袋上,神情很是嚴肅道:“你就那麼想救她?”
十娘回頭看了傅苑君一眼,眸子裡有些哀傷,隨後胡亂“吭唧——”了兩聲。
軒轅燁一眼就能明白十孃的意思,眸子變得諱莫如深道:“本王答應你,不過以後,你再也不能做那麼蠢的事情了,明白嗎?”
他一邊說,一邊拍了拍它的腦袋。
它像聽懂了
一般,圍着軒轅燁就歡跳了起來。
軒轅燁則不去理會它了,而是將目光落向了傅苑君。她依舊未醒,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得就像紙一樣。輕擰着的秀眉,似有什麼難解之結。突然,她嘴裡噥咕了起來:“十娘……十娘……快走……你快走,不要管我……危險……”她一邊說,一邊死死的揪住雨荷的袖口,通透的指甲已經因恐懼而深深扎入了肉心裡,她卻渾然不自知。嘴裡還是斷斷續續的喊着“十娘快走”之類的話。
他縱使鐵石心腸,也終究看不下去了,冷酷的走到雨荷的面前。
“王爺……”雨荷嚇了一跳,抱着傅苑君的胳膊有些反射性往後一退。
他目光微沉,什麼也沒說,一把就從雨荷手裡將她輕盈的身軀搶了過來,然後打橫抱起,直往玉茗齋方向而去。
他的懷抱寬廣而結實,將臉貼上去,比沙漠裡的黃沙要讓人舒服太多了。昏迷中的某人,極力的想要尋找一處安全舒適之地,於是,她又將腦袋往他懷裡拱了拱,那副模樣,就像一隻慵懶的貓咪一般,簡直惹人憐愛到了極點。
當她的臉就那樣安靜祥和的貼着他的胸口時,他的腳步微微頓了頓。他埋下頭,淡淡的瞥了懷中人兒一眼,她的臉上還掛着委屈與慌亂。長長的睫羽下,還有滴落過的淚痕。
他久久的凝望着那道淚痕,內心某個柔弱的地方,就像被什麼東西扎到了似的。
爲了不讓自己的情緒受她控制,他立即加緊了腳下的步子。
“她怎麼樣了?”
軒轅燁不動聲色的問着,眼中流露的出一絲關切,卻是有些直白。
剛爲傅苑君問完診的陳大夫立即對他恭敬的行了一禮,才道:“回王爺,王妃一日一夜未盡滴水,再加上驚嚇過度,所以身子極爲虛弱。”
他俊眉微蹙,黑瞳眯起:“那怎麼樣才能讓她醒過來?”
“這個……還不能勉強,待屬下爲王妃用銀針梳理脈絡,再配上藥物刺激,恐怕還要等上一兩日。”
“她不就是一天沒有進食且受了點驚嚇罷了,爲何需要這麼麻煩?”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話語裡的擔心和不耐煩。
“王爺有所不知,王妃前陣子因高燒不退,差點丟了性命,身子本就還未痊癒,這次又這般折騰,一時吃不消,也屬常理之中。”
聽着陳大夫分析得頭頭是道的話語,軒轅燁驀地啞然了。
她……幾天前,真的因高燒差點丟了性命?他一直以爲,這是隻不過是雲辰爲了庇護她的誇張之談。原來,都是真的?
“王爺?王爺?”
望着王爺瞬間一臉的愁雲慘霧,還獨自陷入自己的沉思當中,年過半百的陳大夫驀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府裡奴才不都傳言說王爺極度憎惡這新來的王妃嗎?還三番五次的想置她於死地,可眼下看來,這王爺好像對這新王妃,也很在意的嘛。
“陳大夫,府裡最好的藥材你儘管用,治好她爲止。”
軒轅燁冷幽幽的丟下這句話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也不知道王爺此刻在想什麼,不過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煩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