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屋裡,一抹纖巧靈秀的身影,正在不停忙碌。從早上到現在,也不見她有半刻停歇。
“小姐,讓我來吧,反正餛飩都包好了,只要下鍋煮熟就行,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不用,反正我也不累。你去看看雞湯熬得如何了,時辰差不多的話,就端過來。”
“嗯!”
想着今天又有小姐爲她做雞湯餛飩吃,雨荷簡直就快歡喜得手舞足蹈了。
不一會兒,餛飩就下鍋了,沒些時辰,就芳香四溢。
“哇,熟了,熟了,小姐,都熟了。”
看着雨荷在側毛手毛腳的催促,傅苑君有些哭笑不得道:“知道了,我看得見,你呀,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雨荷卻貧了起來:“誰讓小姐做的東西好吃呢。”
“吃吧吃吧,今天讓你吃個夠。”
“小姐,那個,我可不可以再打包一點走啊?”雨荷目光期待的看着她,聲音很是害羞。
傅苑君佯裝不高興的瞪她一眼:“怎麼,這還沒嫁出去呢,就一心往外拐啦?”
“小姐,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陳護衛平素對我不錯,所以我想……”
“好啦好啦,別否認了。讓你打包就是,順便,也弄一份給雲公子端過去。”
“嗯,這個沒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
雨荷有些支吾道:“王爺那邊,我們要不要也準備一點啊?”
聽到這裡,她不由怔了怔。那個男人那邊,她需要送點嗎?
“小姐,你要是不想的話,那就算了吧。”雨荷不願讓傅苑君難受,打算繞過這個話題。
誰知,她卻沉悶的迴應一聲:“也送一份去吧。”就算看在,元宵夜的那晚,他曾救過她一回。
那好,雨荷這就去辦。
餛飩出鍋後,雨荷就包了三份,一份託人送到雲公子那邊,一份讓劉管家送到王爺那裡,另一份,則由自己親自送去給陳護衛。
傅苑君看着剩下的半鍋子,又分別弄了一碗給阿瑛阿璃,自己吃了一些,其餘的就讓廚房裡的廚娘們分吃了。
廚娘們正吃高興的時候,韓心櫻的貼身丫鬟菁兒突然闖了進來。菁兒傲慢的瞥了衆人一眼,也不說什麼,徑自就取來食盒,招呼也不打就給她家主子盛起一碗,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了。
“王妃,你看這丫頭,簡直太目中無人了,實在該教訓一下。”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這東西是誰煮的,端上就走,還以爲自己是太后娘娘啊。”
“什麼樣的主子,教什麼樣的丫鬟。韓姨娘啊,自身的品性就不好。”
聽着廚娘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傅苑君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淡然的笑笑道:“沒事,就一碗餛飩而已。讓她吃吧。”
“還是王妃有肚量。”
“可不,廚藝又好,性子也好,我們有這樣的王妃啊,是我們的福氣。”
聽着衆人不知是真心還是吹捧的話,她只是寵辱不驚的笑笑:“好了,這裡就麻煩大家收拾一下,我得出去了。”
“王妃慢走,我們會收拾好的。”
廚娘們把傅苑君送出去後,又迫不及待的把鍋裡沒吃完的餛飩分食了。
這邊,劉管家端着餛飩去敲門時,軒轅燁正在書房看書。
“王爺。”
劉管家提着食盒,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何事?”
某人握着手中卷軸,連眼皮也不擡一下。
“回王爺,這是王妃差人送來的東西,王爺可否過目一番?”
一聽“王妃”二字,軒轅燁的目光,便不受控制的挪了過來。
在瞥到劉管家手中的食盒時,他故作不經心的樣子問道:“此乃何物?”
“聽送來的丫鬟說,這是王妃一早下廚做的雞湯餛飩。”
“她一早下廚做的?”
他頗有興趣的將卷軸擱下,神色難免充滿不可思議。
“是的。”
“還不端上來。”
“是!”
劉管家快步上前,立即將食盒一層一層的打開,然後小心翼翼的把裡面的碗給端了出來。
看着那做得色香味俱全的雞湯餛飩,某人心情可以說是好到了極致。心忖,這女人總算開竅了,知道在意他了。
“王爺,讓小的爲你試毒吧。”
“不必了,王妃又不可能毒害本王。”
“是!”
就在他提筷欲要開動之際,倏地似想到了什麼,目光頓時往劉管家一凜,可把劉管家給嚇了一跳。
“王爺,咋,咋啦?”
“本王問你,王妃的這個餛飩做了多少?”
“小的不知。”
“那你總該知道她送了幾份出來吧?”
劉管家額際有冷汗淋過,
半晌才道:“好像送了三份出來。”
果然如此。
某人臉色立即就黑了一半,胃口也消減不少道:“說,還有哪些有這個待遇?”
“好像雲,雲,雲公子那邊送了一份,還有陳護衛那邊,也有一份。”
“這陳沖何時也有了這個殊榮?”他一臉質問的擡頭,直把劉管家嚇得腿軟。
雲辰跟她有那層關係,他自然知道是少不了他,可是陳沖那邊又是憑了什麼?越想越不爽的某人,只覺這餛飩很是廉價。
“回王爺,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聽人說,王妃的丫鬟雨荷,跟這陳護衛近來關係特別親密。有一次,我還聽陳大夫無意間說起,說這雨荷啊,可能是他們陳家未來的媳婦呢。”
“原來如此!”軒轅燁瞬間頓悟,只覺心情也好了些許。
雖然說這餛飩,不是特意爲他而做。不過念及她能想到自己,肯送一份過來,他也算欣慰了。
至少來說,這個女人應該不再排斥與仇恨他了。
他想。總有一天,他是有把握軟化她的心的。
下午,太陽出來了。
端把椅子坐院子裡,別提有多暖和舒服了。
傅苑君靠在椅上,水眸閉眯,眼看就要睡着了,耳邊突然傳了雨荷驚懼無比的聲音。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聽着雨荷的驚喚,她很是惋惜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心忖,美好的午睡,又泡湯了。
“出什麼事了,瞧你喘得跟牛一樣。”
她上要上前爲她拭汗,卻見雨荷滿帶哭腔的說:“桑婭公主來抓你了。”
“抓我幹嘛?”
“她說蓄意毒害韓姨娘,所以要抓你。”
“我毒害她?有沒有搞錯?”
就在她震驚無比的時候,桑婭已經帶人圍過來了。
“傅苑君,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竟敢對韓姨娘下毒,你簡直膽大包天。”
桑婭氣勢凌人的走來,指着傅苑君就要問罪。
“我什麼是下毒了,你們是要冤枉我嗎?”
“哼,冤枉?這人都半死不活的躺下了,何來冤枉?”
“不可能,我今天連見都沒見過她,我怎麼可能對她下毒?”
桑婭眯起褐眸,並不信道:“可她丫鬟都說了,就是吃了你煮的餛飩,她才毒發的。”
“我的餛飩?不可能,餛飩好好的,怎麼會有毒?”
“誰知道你動了什麼手腳。畢竟,她曾經處處針對過你,你對她心存記恨,也無可厚非。”
“胡說八道,說我害她,證據呢?”
“押你過去就知道了。”話落,桑婭玉掌一揮道:“把她抓起來,帶到添香閣去。”
“是!”
幾位嬤嬤橫眉冷眼的就上前來,一副要抓人的架勢十足。
“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去!”
說罷,她從衆人身畔繞過,獨自就往添香閣去了。
剛走到外閣,就聽到裡面傳來嚶嚶的哭聲。
傅苑君微微擰眉,躇躊了下,終是進去了。
屋內,韓心櫻面色發青的躺在榻上,菁兒和其她丫鬟皆跪在地下不住啼哭。
爲她把脈的陳大夫,也一個勁的長吁短嘆。
她正要說點什麼,軒轅燁卻大步流星的進來了。
“王爺!”
衆丫鬟忙弓身行禮。
桑婭上前道:“王爺,你來得正好,王妃她……”
“不是我!”傅苑君不待她說完,便一口打斷。
雨荷也道:“我家小姐清白了,她纔沒有害人,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桑婭冷然一笑,水眸盡顯無情:“是嗎?”
軒轅燁並不理會二人的爭執,只是面色嚴肅的凜向陳大夫問:“查出來的真是中毒跡象?”
陳大夫將韓心櫻的手腕擱入錦被中,目光凝重的起身:“回王爺,韓姨娘的確是中毒了。”
“可知是何毒?”
“閻羅散!”
“閻羅散?”
他黑瞳一寒,連身形也有一剎的晃動。
傅苑君雖沒聽過這毒的來歷,但卻可以從軒轅燁的神色看出,此毒的不簡單。
忙問:“這是什麼毒?”
“傅苑君,你自己下的毒你會不知道?這閻羅散是用赤練蛇的蛇毒做的引子,一般中了此毒的人,無藥可解,兩日後,必死無疑。”
“這麼說,她救不活了嗎?”她驚愕的呢喃着,雖說這個女人,一向針對她,自己也不太待見她,可是看到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立馬就要死了,她的心裡,還是十分不好受。
“傅苑君,你這般惺惺作態是給誰看?她明明就是你害的。王爺,這次的事情,你可一定要給韓姨娘一個交待。”
聽
罷桑婭那咄咄逼人的話語,軒轅燁首次將懷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是你嗎?”
他低沉的問,語氣很是質疑。
她慌亂的搖搖頭道:“不是我,我沒有想過害她,今天的那碗餛飩,是她自己的丫鬟端走的,我根本不可能下毒。”
“韓姨娘知道王妃今天特意下了廚,所以就吩咐菁兒在廚房候着,一有好吃的,就端些過去。因爲上一次,韓姨娘就發現了王妃廚藝很不一般,有心想品償一回,可礙於二人之間的矛盾關係,一直便忍了下來。沒想到今天卻……嗚……”菁兒一邊跪着解釋,一邊嗚咽的哭了起來,模樣很是可憐,讓人找不到一絲懷疑的破綻。
一開始,傅苑君也以爲韓心櫻中毒一事,是想故意栽贓給自己,可眼下,連陳大夫都說了,她服的是閻羅散,只有一兩天可活了。按理來說,她是沒必要用自己的性命來誣賴她的呀。
那麼,問題出在哪裡呢?
“王妃,你聽見了嗎,這碗餛飩,除了過了你的手,就只有丫鬟菁兒接觸過了。菁兒是韓姨娘的心腹丫鬟,自是不會害她,而你,卻和韓姨娘多有過節,這其中關係,自然便有分曉了。”
“不是的,我家小姐沒有這個心,你們亂說。”
雨荷見所有矛頭都指向了傅苑君,當下着急不已。
“你這丫頭說不定就是幫兇,你也逃不了關係!”
“有什麼事情衝我來,與她無關。不是說這餛飩有毒嗎?那我親自吃給大家看。”
話落,傅苑君徑自就端起桌案上那碗還未吃完的餛飩,欲要當着衆人的面以示清白。
千鈞一髮之際,男人卻一把握住她的玉腕,目光復雜的將她制止。
“有陳大夫在這裡,用銀針吧。”
他言語簡練的迴應,卻在無形間,爲她擋去了風險。因爲,衆人都不能確定,那毒是不是出在碗裡,萬一真是碗中,那麼傅苑君由此可能喪命。
面對桑婭投來的嫉妒目光,她只能不知所措的怔在原地。
軒轅燁溫柔的從她手中把碗奪過,再遞到陳大夫的面前:“你來試驗。”
“是,王爺。”
陳大夫接過後,便把醫箱中的銀針取了出來,伸入碗中須臾。銀針便在衆目睽睽之下,迅速變黑。
膽小的丫鬟,頓時驚呼起來。
“王爺,你看見了吧,這餛飩中,真的有毒。”
桑婭上前,憤忿不平的說。
“王爺,你一定要爲我家韓姨娘做主啊。她忠心侍候您多年,你不能讓她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啊。”
菁兒越哭越大聲,越哭越悲傷。
軒轅燁莫明有些心慌,大袖一揮道:“你們先退下。”
丫鬟們不敢違抗,只能一一退下。
“王爺,現在證據確鑿,如何處置王妃,就等你發落。”
“王爺,我家小姐真沒有下毒,她做的餛飩有很多。還有一份送到您那邊去了,若說中毒,王爺也該難以倖免。”
“你家小姐記恨韓姨娘,只是唯她一人用毒,你覺得她會蠢到毒死衆嗎?”
“可是……”
“不用說了,桑婭公主想如何處置我?”
她冷笑的轉過身來,目光漠然的盯着她,反正在這府上她受到的栽贓陷害,又不止這一件,她也習慣了。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次,會以韓心櫻的命做爲代價。可見,幕後的真兇,是有多恨自己。
桑婭眼中帶着刺骨的涼意道:“一切,還得王爺定奪。”
他目光茫然的看了榻上人兒一眼,可以從對方那烏青的面容看出,她真的時日無幾。這個女人,自己從未愛過,對她,也許只是男人的一種需要。可這一刻,見她在死芒的邊緣掙扎,莫明的,他想陪陪她。也許,這是最後一次陪着她了。
“你們都先下去吧。”
“王爺……”
桑婭不甘,欲要再言。
“下去!”
最後的這兩個字,任誰都能聽出他心中的壓抑與煩燥。
桑婭咬咬脣,知道該適可而止,只能與衆人一起退下。
剛出了添香閣,桑婭就將傅苑君攔了下來,怒然警告道:“這一次,你是逃不掉的。”
“我沒想過要逃,但我相信,我也不會替人背這黑鍋。”
“是嗎?那我們走着瞧吧。”
她森然一笑,眼裡迸出寒光,便帶着她的侍女,魚貫離開。
“小姐,我們該怎麼辦?桑婭公主明顯要置我們於死地。”
雨荷雙肩微顫,滿臉的擔憂。
傅苑君苦澀一笑,輕撫着她背脊安慰道:“別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相信,安南王這回,一定會給我們一個公道的。”
“嗯,我也相信王爺這回,會向着我們的。”
“走吧,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