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
眨眼之間,又過去半月。
這半個月裡,爲了不再遭受那些無妄之災,傅苑君和雨荷二人便整日深居簡出,除了留在添香閣,幾乎是哪也不去。
這些天她們倒也沒閒着,一邊要照顧後院種植的藥草以外,她還讓雨荷暗中留意着安南王府的部署與防衛。到了晚上便讓雨荷將她記住的東西用紙筆畫出來,然後她會細心研究一番,待一切銘記於心之後,她就會把圖紙燒掉。
這天一早,府裡的劉管家突然來到添香閣找雨荷,說是廚房今天缺人,讓她過去幫忙打打下手。
像這樣的粗活,一般是輪不到雨荷來做的。所以傅苑君就朝那管家問起了祥情,管家說昨兒變天,也不知怎麼的,幾位廚娘都染病了,今天根本下不了榻,因此他纔過來這裡來借人。
雨荷深知自己和小姐現在在王府地位卑微,別說管家要讓自己去打雜,哪怕就是親自使喚小姐去,估計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讓月環上次犯下的大錯,害得她和小姐如今都受府裡上下腹議呢。她們沒被當成奸細處決都已是萬幸了,又怎敢抱怨別的?
所以,雨荷沒有半點推脫就隨劉管家去了。
這一走,就是一大晌午。
傅苑君等了許久也不曾見她回來,心中難免有些不安,就在她準備親自前往廚房去一探究竟的時候,後院方向卻莫明傳來了一道女子的呼救聲。
那聲音急促而短暫,似乎遇到了什麼極大的危險,呼救人的語氣裡充滿了害怕與絕望。
傅苑君只覺心中一驚,因爲她感覺這聲音很像是雨荷發出來的。
當下不容多想,她就直奔後院方向。
待她步履匆匆的趕到後院時,卻發現那裡空空一片,哪有什麼呼救的人啊,完全連個影子也沒有。
難道是因爲自己太想雨荷歸來,所以產生幻聽了?就在她有些質疑自己的時候,耳畔又一次傳來“救命”的呼聲,這一次她比剛剛聽得更加真切。那聲音似乎還離自己不遠,可是……她左顧右盼一番,卻怎麼也瞧不見人。
“雨荷?是你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壯着膽子問了回去。
可院子後面除了是光禿禿的假山和涼亭以外,便什麼也沒有。
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想到月環半個月前纔出了事,若是雨荷也有個什麼閃失,她就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
越想越無法鎮定的傅苑君已經無法過多思考,就直往假山方向追去。
一路上,她一直聽見有人呼救,可就是看不到對方身在何方。
呼救的人,好似在被什麼東西追趕,她的聲音時近時遠,讓人完全捕捉不到準確位置。
不知不覺,她已經跟到了安南王府的蓮池方向,這裡乃是安南王府一處比較雅緻的觀景地,一般除了府上幾個有身份的主子可以來這裡觀望遊賞以外,府裡的家奴是不會輕易涉足。更何況,現在乃晌午時分,這裡最是清靜無人,地上蟲蟻連啃噬樹葉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自己怎麼會闖到這個地方呢?瞬間清醒過來的傅苑君不由停下了腳步,她有些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前面是一片梅林,左邊的蓮池裡荷花開得
正豔,淡淡的幽香給人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可現在,她根本就無心去欣賞這些,她只覺得剛剛的呼救聲很是詭異。
時長時短,時遠時近,就好似故意想讓自己聽見,卻又讓她找不到確切方向,這一路的指引,彷彿好像早有預謀一般。求救應該是假,引她來這裡是真吧。
不好……她在心中暗呼一聲,秀麗的容顏有些蒼白,隨即轉身要往回走。
可一切已經太遲,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兩道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她嚇得失聲尖叫,可呼救的聲音並沒有喊出喉嚨,她就被一塊粗勵的布匹給捂住了嘴巴。
“唔……唔……”
她口鼻被封,別說喊人,連呼吸也困難無比。她掙扎着想要反抗,可那兩蒙面的黑衣人卻輕而易舉的將她按倒在地,其中一個人將她的四肢鉗制得分毫不能動彈,另一個人則死死的封住她的口鼻,似乎想要將她活活給悶死住。二人分工明確,手段分明,很顯然,她是中了旁人的圈套。
她驚恐的瞪大雙眸,心中雖有無數的冤屈,可這一刻也只能聽天由命。
“唔……”
眼見她的氣息已經憋到了極致,一張俏麗的小臉因呼吸不暢而漲得通紅,想必過不了片刻,她就會死去了吧。是啊,離開了水面的魚,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存活下去。
蒙着面的黑衣人,眼裡殺氣漸消,逐漸被惋惜之色所取代。
像這樣的娟秀清麗的美人,馬上就要在他們的手裡香消玉殞,想想的確有些可惜呢。
只不過在他們惋惜的同時,二人的肩胛處,先是各自傳來一陣鈍疼,緊接着,他們的身子竟不受控制的飛出一米之外。
待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姿清雅的雲辰已經擋在了那個女人的面前。剛剛的重擊,想必就是雲公子所爲。他的出手好快,快得他們兩人竟沒有一絲防備。
此時已經趴下的兩黑衣人,各自撐起身子互相對視一眼,瞳眸裡皆露出深深的恐懼之色。
雲辰卻無瑕顧及那二人,忙將堵在傅苑君嘴裡的灰布取開,俊雅的臉上滿是擔憂道:“王妃,你怎麼樣了?”
傅苑君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艱難的搖了搖頭,秀麗的容顏佈滿疲倦與蒼白,看得人心中微微一緊。
“你們是誰?敢對王妃動手?”
雲辰怒然的轉過身來,對着那兩名黑衣男子重喝。
二男見狀不妙,互遞一個眼色,便站起身往不同的方向逃匿。
雲辰剛想去追,可聽到傅苑君從身後傳來的嗆咳聲,他還是無奈的止住了腳步。
因爲他害怕自己一走,萬一還有心懷不軌的人藏在暗處,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傅苑君致命一擊,恐怕就得不償失了。
已經慢慢恢復過來的傅苑君在雲辰的挽扶下,總算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拭了拭了身上的塵土,水眸深處浮現出淡淡的薄霧,似乎還未從剛剛的餘驚中緩過神來。
“謝謝你雲公子,這次又勞煩你救我了。”
她衝他淡淡一笑,水瞳中滿是悲傷與無力。明明已經害怕到了極點,卻又要故意僞裝出堅強完好的樣子,她難道不知越是這樣,越會讓人心疼嗎?
“害你的是什麼人啊?”
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她找出兇手。
豈料,她只是虛弱一笑,神情幽然的回道:“我也不知。”
雲辰擰眉,有些詫異:“連王妃都不知道有什麼人要害你?”
她擡起頭,感激的看着他,口吻充滿苦澀:“我只知道這些人模仿雨荷的聲音,故意要把我引到這裡來。至於他們爲什麼要對我下狠手,我並不知道。是誰的意思,是誰指派,我也不清楚。”
他聽着她平靜的回答,那語氣彷彿很豁達。豁達得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那水眸裡的酸楚,卻道破了她心中的無能爲力。不錯,在王府中她的身份已經卑微到了塵埃裡,誰想要她的命,都是易如反掌。她無法去追究要害她的人是誰,因爲她知道,就算追究出來了,她也得不到公平的解決。
“此地僻靜清幽,府裡鮮少有人過來。害你之人將你引到這裡,無非就是不想引人注目。而且,他們請的還是黑衣殺手,那就說明,謀劃者不想曝露身份。然黑衣人對你施害的方法並不是簡單利落的器刃,而是用一塊粗布想將你窒息而亡,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定想事後將你拋屍湖中。讓屍體在水中泡上幾日,到時候若被人打撈起來,任誰也查不出蛛絲馬跡的死因情況。”
“雲公子的思維果真縝密嚴謹,像公子這樣絕頂聰明的人,想必已經猜出了想害我的人是誰吧?”
“如果說最有嫌疑的人是……”說到這裡,驀地從自己的思考中回過神來的雲辰不由一怔。他擡頭淡淡的看着傅苑君,薄脣抿成一條直線,似乎躊躇什麼。
傅苑君清幽的看着他,面上無悲無喜,似不經意的說道:“公子已經想到了是誰要害我對嗎?”
不料對方只是乾脆利落的搖了搖頭道:“沒有……人心險惡,府中什麼牛鬼蛇神皆有,到底是誰對王妃起了歹心,雲辰還無法妄下定論。不過此時,我會跟王爺彙報。”
剛剛看着雲辰臉上明明有了一種瞭然於心的感覺,但是他卻不肯承認,是否說明,要害自己的那個人就是軒轅燁呢?他早已認定自己嫁到北漠是圖謀不軌,卻不能光明正大的將自己殺死,故而找人用了這樣隱晦的方式。到時候上報襄帝那邊,就給自己按了個投湖自盡的由頭吧。
想到這裡,她苦澀一笑,又聽聞雲辰還要把自己被人謀害的事情稟報給軒轅燁知道,這不明擺着做賊的喊抓賊嗎?
死既然是避免不了,那她何苦還要被人當成猴子一樣戲耍?
“不必了,既然我已無礙,王爺又日理萬機,這等小事就不必去勞煩他上心了。”
聽着她果斷的拒絕, 雲辰不免臉色微詫道:“王妃已經性命攸關,又豈是小事?”
她看了他一眼,心忖,恐怕也就只有他才認爲,自己的命還有些份量吧。
輕嘆一聲,她緩緩轉過身去,似乎不願再多解釋什麼,只道:“隨你吧。”
見她要走,他忙追隨上去,神色有些匆急:“讓雲辰送王妃回去吧。”
他知道她還是有些擔心自己,倒也不說什麼,感激的點點頭,便埋頭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