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完了韓心櫻的水墨丹青,尼桑國主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傅苑君的身上。
但見他漫不經心的理了理自己寬大的袖口,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道:“韓姑娘的畫,讓本孤算是大開眼界。倒不知身爲相女的安南王妃,又該是如何的才華橫溢,令人咂舌?”
不錯,在旁邊人看來,像韓心櫻這種出身乃聲色場所的女子,都能繪出如此令人賞心悅目的水墨丹青。而她傅苑君貴爲傅相之女,從小便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身邊定不泛名師指導,一身才藝定是驚爲天人。
就在所有人滿懷期待的指望着她能一展所長時,當事人卻一臉嫣紅的站起身來,神色滿是侷促的環了一眼四周,良久才幽幽的說了一句:“我……我……我會的不多,如果尼桑國主不嫌棄,我就唱首歌給你聽吧。”
的確,身爲魂穿女的她,什麼 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的,可謂樣樣不通啊。說能有啥特長,那就是會唱歌。
以前在現代整日躺在醫院裡休養,她除了喜歡看書,偶爾就聽聽MP3,讓自己沉醉在音樂的世界裡,慢慢的也能忘了病痛的折磨。
“唱歌?”
尼桑國主微愕,褐目環了環身畔的安南王,見他一臉淡漠,俊冷的容顏上看不出一絲波瀾。瞧得出,他也並沒有把這什麼正牌王妃放在眼裡,當下尼桑國主釋然的笑笑道:“無妨。”嘴上說着無妨,可這心中卻頗有異議,心忖,這女子看似溫婉且滿身書香之氣,容顏也難得的清麗動人,可爲何要在衆人之前,選了個這麼極其普通而又簡單的展現方式?難不成,身爲相女的她空有一張皮囊,不過卻是一副繡花枕頭?
就在尼桑國主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韓心櫻卻與桑婭各自在心中小小得意起來。她們把傅苑君所謂的唱歌,毫無疑問的與唱曲聯想在了一起。
這唱曲乃是煙花之地的“粉頭”最愛賣弄之物,因爲這些女子多是出身貧困之家,並沒有一技之長的她們,便隨意學會了幾首曲子以供在“客人”們面前搔首弄姿一番,但明眼人誰不知道她們最終還是賣的那副皮相。所以,這唱曲,倒也只是一個引子罷了。
因此,像一般大戶人家的閨秀,要在衆人面前施展自己才藝時,除個別嗓音出挑者,很少會有姑娘們以唱曲來吸引大家的目光。因爲在她們看來,這“唱曲”是自降身份的一種方式。
眼下什麼都不知道的傅苑君,卻說要唱歌以博大家眼球。桑婭和韓心櫻二人,那是打心底的鄙夷與取笑。
也就在大家神情不定的盯着她表現時,她卻兀自離席了。
載着衆人的疑惑,她緩步如蓮的走到了彈奏絲竹管絃的樂師面前。
那青年樂師見她來了,忙起身,朝她微微行了一禮,俊秀的臉上有些澀然道:“不知王妃所選是哪支曲目,我等好爲王妃陪奏。”
“我要唱的曲目你們可能沒聽過。”
她幽幽的說着,想着要唱的是21世紀的曲子,倒是爲難了他們。
樂師愕然擡頭,微眯的眸子略顯不可思議道:“王妃的曲子難不成是什麼剛編的新曲兒?”說完,青年樂師臉上的表情不由有些凝重
了。心忖這王妃要在尼桑國主和安南王面前獻曲,已經是有些菲薄了自己,眼下若唱的還不是名曲,那豈不更加……令人不齒?
他正想欲勸她三思,可她秀顏卻露出孤注一擲之色道:“嗯,是新曲兒。”
“這……”
“這曲子的陪奏可能有些難度,你能否先聽我輕唱一遍?”
眼下雲裡霧裡的青年樂師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遵從的點點頭道:“一切聽憑王妃安排。”
“嗯!”
話落,她輕啓朱脣,柔聲低吟,青年樂師將耳附過,用無比認真專注的神情聆聽。
閣中之人,神色一動不動的注視着那二人,也倒不知他們在交談什麼,不過皆耐心聽着。
須臾過去.
傅苑君朱脣微閉,衝着那青年樂師問道:“差不多了,樂師可有記住其中旋律?”
那樂師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半晌纔回過神來,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這幽雅恬靜的王妃一眼,隨即豁然開朗的咧脣一笑道:“王妃放心,小的已經悉數記下了。”
“那好,麻煩你了。”
她禮貌而感激的說完這句話,再次衝着那青年樂師莞爾一笑,那笑容甜美而清澈,脣角洋溢出的淡淡溫馨,簡直可與日月媲美。
青年樂師似有一絲醉意,看着她的目光久久收不回來。
高座上的軒轅燁清楚的目睹了這一瞬,只覺傅苑君那細長柔和的眉眼,彷彿就像畫裡的人兒一樣。自己見過她的次數雖然不多,可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這麼好看。只不過,她笑的對象,卻是一個身份低微的樂師。
那一刻,他的心莫明收緊,袖口下的手掌,也無意識的一握。
“王妃姐姐,國主和王爺都等你片刻了,難道你還沒準備好嗎?”
韓心櫻甜甜的呼喚着她,帶笑的面容深處,卻暗藏嘲諷和笑意。
傅苑君目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水眸毫無情緒的說了一句:“好了。”隨即回座,端了端身子,便朝那青年樂師授意。
樂師明澈的衝她點點頭,便垂下臉專心致志的彈奏起手中的樂器來。
但聞樂聲剛起,就聽一婉約清幽的歌聲響起。
花兒花兒爲誰開。
一年春去春又來。
花兒說它爲一個人等待。
無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識燕歸來。
花園裡 小路上 獨徘徊。
四月的微風輕似夢。
吹去了花瓣片片落。
怕春花落盡成秋色。
無邊細雨親吻我。
短短几句,原本聽得並在意的人陡然放下了手中的酒盞,無不神色遊離的朝傅苑君看去。
且不說這曲子的格調如此新奇迥異,就這吟唱之人的聲音,便夠讓人吃驚不小。
那歌聲可謂動人至極,初聽,仿若潺潺流水般獨具風韻。再聽,詞中的悽美卻讓人有種身臨其中之感。尤其配上傅苑君那迷離悽哀之色,更若露滴竹葉般玲玲作響,耐人尋味不已。
軒轅燁頓住了,尼桑國主頓住了,雲辰頓住了,班達王子也頓
住了。
唯有韓心櫻和桑婭各自面色不善的眯起了眼睛。她們怎麼也沒想到,傅苑君能唱出這樣的奇特的曲子來。
無視旁人臉上的異樣之色,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歌聲中。
四月的微風輕似夢。
吹去了花瓣片片落。
怕春花落盡成秋色。
無邊細雨親吻我。
花兒花兒爲誰開。
一年春去春又來。
花兒說它爲一個人等待。
無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識燕歸來。
花園裡 小路上 獨徘徊。
她無比用心的歌聲,聽得衆人如癡如醉。歌聲越往後,越讓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這首《蝶戀花》是牛奶咖啡唱的所有曲子裡,傅苑君最喜歡的一首,也聽得最多的一首。她唱的雖不能如原唱那般空靈婉轉,卻也融入了自己的一些情感和元素,想來也不會太差。以前唱給醫院的護士們聽,她們總說自己唱得比原唱還好。不過,她都當成是大家善意的恭維擺了。眼下,迫於這樣的局面,她只能再唱一遍給這些古人聽了。
四月的微風輕似夢。
吹去了花瓣片片落。
怕春花落盡成秋色。
無邊細雨親吻我。
花兒花兒爲誰開。
一年春去春又來。
花兒說它爲一個人等待。
無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識燕歸來。
花園裡 小路上 獨徘徊。
一曲罷,樂聲停,她也收起了自己千折百回的嗓音。
可聽者,還未回神。
直到席間,不知是誰的酒盞“砰——”的一聲被打翻,衆人才如夢初醒一般。
“苑君顯醜了。”
她對着尼桑國主微微的行了行禮,清幽的容顏如一泓清水。回頭,又朝那偏處的樂師瞧了瞧,回以感激之色。
尼桑國主當下就鼓掌大讚了起來:“好好……唱得真好啊。此曲真是人間少有,此聲也堪比天籟。”
經尼桑國主這樣一讚,旁人也紛紛點頭表示稱讚。
班達王子更是雙眼發直的看着傅苑君,彎起的脣角,難免不表露出一些歪邪之意。
軒轅燁將臉上的震驚之色收於眼底,舉杯與尼桑國主對飲起來,杯盞落案時,卻別有深意的看了傅苑君一眼。
那一眼雖然並未多作停留,可傅苑君卻熱切的感應到了。
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爲什麼會這樣看她,但她還是有些不安。忙落座,眸光下意識的往一側張望。正瞧對上了雲辰,雲辰臉上帶着一絲閒散的笑意,隨後衝她舉了舉杯,似乎在示意她這次的表現非常完美。
“王爺,真是好福氣啊。不但有孤的桑婭對你一片深情,還有王妃這樣音容絕佳的女子伴其左右。真是讓孤都羨慕不已啊。”
尼桑國主說完朝桑婭瞧了瞧,正見自己的女兒一臉醋意的瞪着自己,似乎在怪自己說錯了什麼。尼桑國主忙不迭又補充一句道:“還是請王爺,莫要辜負了孤的孩兒纔好,畢竟,孤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