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金日的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癡癡的盯着二樓,眨都不眨,對於她的怒氣視若無睹。
“金日!”柳芽不耐出聲。
“姑娘莫要大驚小怪,這是我們合歡館的花魁月娥,體態婀娜,模樣風騷,是男子總會心猿意馬難以抑制!”身後,那肥胖的老鴇探出半顆腦袋,不斷的加油添醋。
柳芽聽那老鴇一說,心中的怒氣更是不打一出來,剛要回身離開,哪知金日忽的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不過就算是再美,也沒有芽芽可愛!”
“……”柳芽不再說話,只是緊緊的抿了脣轉眸看他。
金日揚着那憨態可掬的俊臉,一雙黑眸眨也眨的,亮晶晶。
柳芽的心倏忽一動,金日的話語就像是一場春雨一般滋潤了她久旱的心田,細細的,柔柔的,潤物細無聲。
“不過那衫子還是美的,這位媽媽,拿一件給芽芽換上!”他大手一指那花魁的淡粉新裳。
柳芽經他一提醒,這才注意到身上的衫子還在滴水,本是絲綢衣料,此刻全部貼到了身上,惹得旁邊幾位恩客不瞧花魁瞧柳芽。
“這個……”老鴇有些猶豫。金日擡手,摸了一錠銀子隨手一丟,那老鴇上前晃了肥胖的身子接住,立即猶色頓失,喜笑顏開:“來呀,領這位姑娘上樓換了衣裳!”
挽着包型髻的小丫鬟恭敬的上前,帶着柳芽走向後方。
“快去快回,我在這等你!”金日笑嘻嘻的開口,徑直坐在大廳之上的一處雅座,抿了一口熱茶。
柳芽點點頭,隨了丫鬟前往後院,想不到不大的合歡館竟然生意紅火,就連後院也是燈火輝煌,那明亮的燈火之中,小橋流水,亭臺樓閣,無不精美;閣樓之中,絲竹聲,曖昧聲,醉酒聲,聲聲悅耳;一路走來,那連綿不絕的樓宇宏偉磅礴,那細細索索的曖昧之聲令人心跳加,這高雅與淫靡倒也融合得相得益彰、不顯衝突之氣。
柳芽瞧花了眼,這合歡館的生意可是比那金狼王朝的合歡樓的生意好上太多了!
“姑娘,這個是賓客的房間,姑娘稍等,衣服一會就會送到!”那小丫鬟一指後院正中一個房間,便起身告辭了。
柳芽剛要細問,不遠處就疾步走來一個丫鬟,手上奉着一身淡綠新裳。
“姑娘的衣服!”丫鬟垂眸,不卑不亢。
柳芽接過,推開雕花窗門,轉身之際,那丫鬟已經匆匆而去了。
柳芽怔怔,總覺得這丫鬟氣質脫俗,不似煙花之地所出。
前院絲竹聲樂傳來,吵鬧聲不絕於耳,將柳芽的疑惑暫時驅除,她關上房門,微微的打量了房間的擺設之後,步到牀榻前,緩緩的撤下濡溼衣衫。
雙手襲上鎖骨之時,她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種奇怪的聲音,細細的,柔柔的,悽悽涼涼的,似乎是女孩子的哭聲。她心裡有點好奇,趕忙套上衣衫,循着那哭聲尋去。
在那鬼影重重的宏偉樓宇之後,有座陰暗的小樓,樓前兩名黑衣男子手執鋼刀,不斷地巡邏走動,面上神情嚴肅異常。
柳芽藏在暗處,仔細的觀察了許久,一會,就見其中一名男子不耐的踹了那小樓的房門:“哭什麼哭?過兩天你就舒服的叫了!再哭老子不客氣了!”
那細細柔柔的哭聲嘎然而止。
柳芽皺皺眉,剛要細細的思量,就猛然聽到前院傳來了打鬥之聲,間或夾雜着桌椅板凳落地的聲音。
“金日?”柳芽心中一動,腦海之中不知道爲何竟然蹦出金日那笑嘻嘻的模樣,轉身撩了裙襬,拔腿就跑。
此時合歡館的大廳已經是一片狼藉,方纔還是恩客滿座,如今已經是人煙全無,只有那模樣風騷的花魁月娥、身材肥胖的老鴇與金日混戰在一起,四周,圍擠了十幾名打手模樣的男人。
此時那前一刻還風騷魅惑的花魁娘子,早已經化身奪命羅剎,一身粉裳,一把寒劍,宛如戲鳳,穿梭在金日與老鴇的激戰之中。
那身材肥胖的老鴇,一雙肉掌虎虎生風,夾雜着凌厲的攻勢一波波而來,直直的攻向手無寸鐵的金日。
被兩女左右夾擊的金日也並不慌忙,沉着應戰,單憑一雙肉掌,與兩女對打,絲毫不落下風。
柳芽一出現,那本來看熱鬧的黑衣打手彷彿心有靈犀一般直直的攻向她,柳芽閃身躲過了一人明晃晃的大刀,後背之上,卻猛然迎上一個人的刀口。
“笨蛋,爲什麼要出來!”說時遲那時快,前一刻還在與兩女混戰的金日,一瞬間轉到柳芽的身後,幫她擋開那把大刀,大手一攬,將她攬在懷中低聲呵斥。
“……”柳芽循聲擡眸,此時的金日早已經不是原先那笑嘻嘻的某樣,一雙潭黑雙眸竟也泛起了一絲嗜血的暗紅,讓人瞧了心中只是打鼓。
此時的他像極了一個人!
“金瞑?”柳芽直直的吐出口,只見金日聞聲面色一變,將柳芽地擋在身後,將內力灌聚於雙掌之間,凌厲的掌風襲上追擊而來的兩女。
“砰砰!”兩聲,兩女躲避不及紛紛落地,那十幾名黑衣打手卻蜂擁而來。
柳芽直起身子,彷彿是有意反駁金日那一聲笨蛋一樣,三拳兩腳打倒了兩名男子。她得意的轉眸,剛想要炫耀,卻見其餘的八九名打手早已經躺在地上不停的哎喲。
“你們是什麼人?”金日上前用腳踩住老鴇那肥胖的身子低聲的質問。
“要殺要剮隨你,今日老孃落在金狼王的手上,死也死的其所!”那老鴇輕輕的碎了一口,冷冷的開口。
“金狼王?”柳芽奇怪的轉眸望着金日,天啊,她們殺錯人了!
金日的面色卻微微的有些改變,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拉起柳芽就向外走:“我們走!”
“走?可是這些人怎麼辦?她們想要殺的人是金瞑啊!”柳芽不解的看他。
“不要管了,我們走!”金日在聽到金瞑二字之時更是有些慌張了,牽了柳芽的手就向外走。
“等等,如果真的要走,不如順便救個人再走!”柳芽猛然記起後院那淒涼的哭聲。
金日的面色微微的有些不耐,他轉眸望向柳芽,但是還是微微的點點頭。
後院,那兩名家丁聽到前院打鬥,正在想辦法將女子轉移他處。
“快走!”方纔大聲呼喝之人,面上有些驚慌,將女子從房間中拉出來,就要急匆匆的離開。
“放開她!”柳芽見那女子衣不遮體,身上傷痕累累,有些遙遠的記憶就如細長的流水一般汩汩注入。
又是一個可憐的良家女子!
她衝上前,金日還沒有來得及阻攔,就已經一拳擊向了其中一位家丁。
哪知道家丁模樣的兩位男子武功卻實屬不低,將女子摜在地上之後,悶不吭聲的迎了上去。
金日無奈的搖搖頭,腳步輕移,那紫色的身影宛如游龍一般遊戲人間,只一招,兩名大漢倒在地上。
那名被摜在地上的女子猛然嚶嚶哭着奔向金日,小臉昂起來,在望見男子那絕世的容顏之後,竟然微微的有些失神,小臉迅的紅了。“救我!”她緊緊的抓住了金日的衣衫。
“這不是在救麼!”金日擡眸望了女子身上的衣衫一眼,潭眸一幽,兩眼一翻,竟然有些不耐煩,將女子的小手甩開,卻轉而笑臉迎上柳芽:“我們快走吧,時間可是不早了呢!”
那女子被金日甩在地上,眸光之中不禁閃過一抹惱怒。
從小到大,人人將她捧在掌心當作珍寶,可是從來沒有人這般的視她與草芥。
柳芽剛想要回答,前廳猛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彷彿千軍萬馬壓境一般,震得地也動搖了起來。
“怎麼回事?”柳芽一驚,卻見女子緩緩的抿脣輕笑了。
“不知道,總之不管我們的事,我們還是快點走!”金日拉着柳芽徑直出了後院,口裡雖說不管他的事,人卻溜得飛快。
“可是這女子……”柳芽遠遠的望着坐在地上的女子有些爲難。就這樣丟下她不管嗎?
“那些人就是來救她的!”金日懶洋洋的聲音傳過來。
女子的眸光迅的掠過一抹訝異。
“皇妹!”一聲呼喊伴隨着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掠到她的面前。
面前的男子劍眉星眸,正是那鮮奴國的太子鮮于殿下。
“皇兄你來的太晚了!”那女子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來,方纔還楚楚可憐的眸光竟然平靜如斯。
“是誰救了你?”鮮于彷彿懼怕女子,低低的開口。
“這個你應該去問問前面的老鴇!”女子接過鮮于遞過來的錦袍披上緩步輕移。
大廳之上,照舊燈火透明,只是端坐在那貴賓之位的卻是一名眉角隱隱透露威嚴的女子。
“你說什麼?金狼王?想不到堂堂大郝太子的得利干將也有認錯人的一天!”她抿脣輕笑,眉角之間卻不見半絲笑容。
“我絕對沒有瞧錯,那男子腰上所繫狼圖騰豈是人人可以假冒的?”老鴇恨聲道。
女子那清冷的眸光驀然緊緊的盯着老鴇抿脣不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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