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我一時不敢回頭,壓低聲音問。
沒有回答。
身後似乎並無實質的東西,但肩上突如其來的冰冷卻給我了真實的感覺。
“沈……鈞,你的後面……並、並沒有人!”葛虹強自鎮定地回答,不過一直顫抖的聲音還是泄露了她的恐懼。
意料中的回答!
彷彿是爲了反駁她的話,空氣裡迸發出一陣笑聲——女人的笑聲!
優雅嬌媚但清脆,帶點俏皮和狡黠,是那種十分勾人心絃的笑聲。
我慢慢轉過身。
半明半暗的空間裡,並沒有浮現出預料中的女人(或者是女鬼),只飄動着一抹淡紫色的光芒。
笑聲飄忽不定,就這神秘的紫色一般。
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手腕上地裂魂珠開始旋轉。在我全身氤氳起一層幽光。泛着類似瀲灩地水色。
“你是什麼?唐朝女鬼?草木傀儡?”我半仰起頭。冷冷地問。
那抹紫色鮮亮地在半空中閃爍着。似乎是那調皮眨着眼睛地星星。
我感應不到它地敵意。卻感覺裂魂珠並未放鬆戒備。點點幽光慢慢變得璀璨。將這混沌不明地空間照得透亮。
“天哪!”正對着門地葛虹捂住了自己地嘴。一聲駭叫卡在了她地喉嚨裡。
我聞聲回頭,準備室裡的黑暗已經被驅散了,卻露出了更爲可怕的猙獰面目。
高高的掛鉤上,又一個雲髻高挽、身着袒領短襦和曳地石榴長裙的女生,面目扭曲,靜靜地吊在那裡!
青紫淤黑的、攥緊的雙手裡潔白如雪的苿莉花好似繁星遍佈!
一陣陣濃郁的花香刺激着人地嗅覺神經。
苿莉花、唐朝襦裙服、上吊的女生!這三樣並不存在必然聯繫的東西,又一次聚集在一起,構成了一幅詭異而可怖的畫面。
是那衣裙裡附着的虛幻女鬼?是昨天遇害的柳霜?還是另一個受害者?
我無法確定!
“沈鈞,你要幹什麼?”葛虹驚問。
“沒事,我只進去看看。”我不動聲色地安慰她。
我故意無視那抹閃動的紫色,走進了準備室。
走到吊着的女生旁邊,我仰頭去看她的臉。
矛盾而痛苦的表情與昨天地柳霜如出一轍,但她不是柳霜!
也是趙敏敏。
甚至不是那天我在曬場看見的美麗女人(女鬼)。
是一個新的受害者!
極有可能就是剛纔在禮堂排練的三年級班的學姐。
我剛蹙起眉頭,那抹紫色伴隨着嗤嗤的輕笑掠過耳邊,沒入了吊着的女生的身體裡。
彷彿是注入了咒語,吊着的女生開始左右搖晃。
青紫淤黑地雙手依然握着拳,在身畔有節奏地輕叩着僵硬的身體。
依然是那張凝固着絕望表情的、不屬於活人的臉,淒涼低迴的吟唱卻從扭曲的嘴巴里傳了出來。
“……,虎丘道。
不認……鏡中面,惟見……墓頭草。
霜摧……風折蓮,……死時猶少年。
脂膚……不牢固,世間……難留連。
難留連,易銷歇。
塞北花,江南雪。”
裂魂珠在我腕上收緊,無聲旋轉的一顆顆珠子貼住了我的皮膚,冰涼刺骨的感覺化解了我心中突如其來的悲慟欲絕地痛楚。
我面沉似水,一步步退出了準備室。
“她……它在唱什麼?”葛虹伸過手來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有點耳熟,好像是一首詞。”我若有所思地回答。
“它會是什麼東西?”她用低得不能再低地聲音問。
“女鬼或者是……妖怪!”我挑了挑眉毛。
“那接下來我們怎麼做?”她的手一片冰冷。
“現在什麼也做不了,我們先走吧!”我無奈地說。
笑聲又起,這一次全然沒有了嬌媚和優雅,一股強烈的恨意和勃發的殺機充斥在笑聲裡。
我暗叫不妙,連忙催動裂魂珠,把葛虹也一起護住。
與此同時,黑暗裡嗤嗤之聲不絕於耳,我們兩個就看見無數粗黑的藤蔓和各種奇形怪狀地野草從四面八方涌出來。
像潮水一般,源源不斷!
葛虹靠着我,匍匐在腳邊的影子扭曲着,像一條蛇似地纏繞着她,又似是某種寄生的藤蔓。原本冰冷地手突然變得熾熱無比。她臉上的表情更奇怪,看不出是恐懼還是期待。
我地心沉了下去。
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異常!
一片閃着光的碎片倏地劃過我的腦際,幾段不連貫的記憶跳了出來,貓魅那璀璨的水珠、高校長變幻的影子……最後,定格在那滿地的碎片上!
我轉過頭,深深地凝視着她。
難道,在這美麗的表象下隱藏着的殘酷真相竟然是……
一陣劇烈的暈眩襲來,眼前的東西開始模糊,我的頭像裂開了一樣痛!
在黑暗淹沒我之前,我一直竭力睜着眼睛,看着她,她的眼睛裡慢慢氤氳起一層水汽,欲言又止地回望着我。
一道雪亮的光芒從她的身上向四周放射而出。
那些肆意蔓延的野草和藤蔓發出淒厲而不甘的怪嘯,飛快地退去,飛快地退去,眨眼間便退出了我的視線。
黑暗,一大片的黑暗把我拖了進去,沉入了混沌矇昧的未知中。
片刻也許是許久之後,我的意識好像一點點地恢復了。
“你又去管閒事了?”冷冰冰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怒意。
熟悉的聲音。
我睜開眼,意料之中的桃花眼狠狠剜着我,神情之中像是要上來踩扁我才能平息怒氣。
“沒有。是閒事找上我的!”我辯解道。
“誰幫你擊退了那些草木傀儡?”他冷冷地問。
“誰?不是你嗎?”我茫然。
“當然不是我!”他冷哼一聲,輕蔑地斜了我一眼,“誰有興趣救你這個蠢女人?”
“是啊!我知道!”我苦笑,“好歹你現在也算是我的老師,不用老把蠢女人放在嘴邊吧?”
“不是早就警告你,別湊熱鬧,少管閒事嗎?”他一把揪起我的衣領,“居然又惹來一大堆麻煩!”
“什麼麻煩?你是指……那個衣裙裡的女鬼?”我試探道。
他卻閉上了嘴,拖着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