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管家進了大門,但見院子裡都是人,大多數都穿着官服,品級高的坐在排好的十幾張椅子上,那些小官員,都站在兩側,還有家人侍女來回穿梭,送茶招待客人。
正中間鋪着紅地毯,地毯盡頭是一張香案,上面擺着不少東西,還有一個不小的香爐,搞的跟祭天一樣,以前我沒見過拜師,在嶗山的時候,我拜師也就是給師傅磕了三個頭,給祖師畫像上了三炷香,那裡見過這個陣仗,這簡直是太鋪張了。
我站在門口,等着那司儀也就是主持拜師典禮的招呼,這個也是一步一步的來,不能我自己跑進去。主持拜師典禮的那人我認識,竟然是國子監祭酒孫道存,孫道存沒有穿官服,是一身儒生打扮,手裡還拿着一本摺子,也不知道上面寫着什麼。
孫道存看我已經站在門口等着,擡頭看了看天色喊道:“吉時已到,奏樂。”
那在遠處的樂隊,滴滴答答的吹了起來,接着在鼓樂聲中,孫道存扯着喉嚨喊道:“拜師典禮現在開始,請蘭雲傑叩拜至聖先師之靈位。”
管家引導着我來到香案前,我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孫道存接着喊:“給至聖先師上香。”
我又爬起來,拿起桌子上早就準備好的三炷香,這邊管家也給我遞過來火摺子,點上香,就要往香爐裡插,孫道存一欄我說道:蘭大人,你要在至聖先師這裡說點什麼纔可以。”
這一下我可蒙了,以前沒見過,這管家也沒說過,老劉是武人出身,本來就對這個不感興趣,以前也沒見過,但是現在我要不說點什麼,恐怕會被那些來觀禮的嗤笑,恐怕張居正面子上也過去。沒辦法我也臨場發揮下吧,清了清嗓子,我舉着三根香在至聖先師的靈位前說道:“學生蘭雲傑,生來愚鄙,自從得蒙聖恩,入朝爲官以來深感能力不足以擔當大任,古語云,半部論語就可以知天下。學生深知讀書明理之重要,金蒙張大人不棄,得以收入門下爲徒,張大人早年就有神童之美譽,今日更是國之居臂,內閣次輔,學問淵博,爲人清正,學生以後當追隨張大人,讀書明理做人,今日蘭雲傑在此發誓,當不違此誓言,若違誓言,神人共譴。”
說完,我就把三根早已點燃的香插在了香爐裡,然後又在孫道存的指揮下磕了三個頭,第一道程序算是完成了,我也鬆了一口氣。
孫道存接着喊道:“請張大人上座,蘭雲傑敬師酒。”
張居正走到香案邊上的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他也沒有穿官服,一身的儒士打扮,待他坐好,孫道存從侍女手裡接過早已倒好的酒,遞到我手裡,我接過酒杯,起身來到張居正身前說道:“學生蘭雲傑敬老師酒。”
張居正接過我遞來的酒一口喝了下去,這敬師酒要三杯的,我連着敬了三杯,張居正都喝光了,喝完酒那孫道存又喊道:“學生給老師叩頭。”
我又接下里叩頭,等叩頭結束,張居正起身把在地上跪着的我扶了起來,我趕緊的說:“多謝老師。”
“以後我們就是師生關係了,不需客氣。”
邊上的孫道存又開始喊:“學生送老師禮物。”
後面的的老劉父子,吧兩個禮盒提了過來,我把禮盒打開放在了張居正跟前,張居正當然不會去看,後邊的家人過來把禮盒提走。
接下來就是師父跟學生的禮物了,張居正給我的是一套文房四寶,還有一本論語,一本大學,我也讓老劉父子收起來禮物,這裡不需要謙虛,這都是禮節上的東西。
待到這一切都結束後,家人上來把香案撤下去,我也走到張居正身邊,說道:“|老師,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接下來,就是喝酒了,你看各位來觀禮的大人們,一會你要一一敬酒,還有以後來到家裡咱就是師生關係,去了朝廷俺還是官職稱呼,不能讓人家說咱是拉幫結派。”
“學生明白,老師請放心。”
張居正滿意的看了看滿院子的官員,家人也在招呼着他們去大廳入座,今天來觀禮的不下五十多人,張府的客廳也確實大,據說這張府還是皇上賜給他的,要不張居正也不敢如此張揚買這麼大的府邸。
等所有官員都進了大廳,張居正拉着我的手也跟着 進了大廳,大廳滿滿當當擺了七章桌子,都是八個人一桌的八仙桌,我們的在首位,張居正再首席坐下,我在末席陪着,還坐着幾個二品的官員,有一個是我認識的,正是那吏部尚書付大人。還有兩個面善但是不認識,孫道存也在首席這裡入座,我們一座沒有八個人,只有七個,還空着一個位置不知道是給誰的。
待大家都坐定,張居正先說的:“今天老夫收下蘭雲傑做弟子,是大喜事,在此老夫多謝各位的捧場,回想老夫當年拜師,也就三五個人而已,你看看我收個弟子,這觀禮的都這麼多人。”
旁邊一個跟張居正一樣級別的二品官員說道:“張大人你真是慧眼識珠啊,蘭大人年輕有爲,深的皇上器重,再加上你這師傅一點潑,恐怕以後是前途無量啊。”
張居正笑着說道:“劉大人過獎了,老夫也是覺得蘭雲傑是個可造之才,且爲人正直,早就有愛才之心,那天再加上皇上有旨,老夫也就順水推舟了。”
現在張居正看樣子很開心,畢竟是皇上下旨讓他收我爲徒的,不會在士林有什麼不好的影響,還又得了我一個幫手。看看時間快到了吃飯的時間,那孫道存問道:“張大人,這是還要等誰啊。”
“不要着急,孫大人一會貴客就來了,大家都少待片刻。”
一看張居正說是還要貴客,幾個人都猜不透是誰,再貴的就是高拱和皇上,這皇上能來,高拱和張居正不對付,這個大家都知道,他是不會來的,再說了,這拜師的還是我,我和高拱是針尖對麥芒這仇恨早就結下了,他豈能來這裡給我一個仇家捧場。
就在大家猜測之際,外面看門的喊道:“首輔高大人到。”
大家都一愣,這是搞的哪一齣,這些過來捧場的都是和張居正走的近的,跟高拱多多少少都有點矛盾,今天張居正怎麼把他請來了,這是最不應該來的一個人,可是偏偏就來了。
這畢竟是首輔大人,不管多少矛盾,都要面子上過得去,張居正也站起來,往外面走去我也跟着在後面,到了大門剛好高拱也進來,張居正一拱手:“歡迎高大人,光臨寒舍啊。”
高拱也回了一禮:“張大人,來晚了,恕罪恕罪,這大喜事讓我給耽誤了。”
“高大人客氣了,不晚不晚,來蘭雲傑見過首輔大人。”張居正說着讓開身子把我推到了前面,現在這個場面,我也要謙虛點,也深施一禮說道:“下官蘭雲傑叩見首輔大人。”
高拱也一扶我,說道:“蘭大人,恭喜您喜得名師了。”
張居正在一邊說:“好了,虛禮我們就不要了,高大人先去客廳吧。”
這邊大家都跟高拱虛應一下,就跟在他們後面進了客廳,張居正吩咐管家開始上菜。
這張府廚子手藝不錯,畢竟是內閣大臣,各式風味的菜都有,滿滿一桌,這高拱聽說家裡很是節儉,平時也吃不到好東西,就是他吃的歡,幾乎就沒停過筷子,絲毫沒有一點首輔大人的氣度。
另外幾個都是邊吃邊聊,高拱也不管這些,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放下筷子說道:“幾位大人,讓你們見笑了,我可是很久沒吃這麼好的東西了,還是張大人這裡好啊。”
高拱一席話把大家說的都忍不住要笑了,可是又不能笑出來,只能憋着,邊上的張居正說道:“高大人,那你就多吃點,要不剩下也是倒了,餵豬。”
高拱接過來說道:“張大人,餵豬多可惜啊,我看這樣的吧,剩下的我打包,我家裡那位還沒吃過呢,也有好多天沒吃過肉了,我也去讓他嚐嚐,張大人可不許笑話我啊。”
張居正也被這高拱逗得又好氣又好笑,高拱這麼說明顯就是諷刺張居正生活奢靡,自己清苦,同爲內閣大臣,這種場合說這樣的話很丟面子,可是高拱偏偏是個不要面子的人,直脾氣,張居正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今天是好日子,還是自己請人家來的,也只好忍着勸大家喝酒。
高拱因爲吃了不少了,也沒有剛纔的吃相,跟大家說了幾句話,就對我說:“蘭大人,你可是有福之人啊,張大人可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你以後要多跟張大人學點聖人之道,改了你那武夫出身的脾氣。”
我一聽火就上來了,這是什麼日子還叫我武夫,剛想頂回去,張居正也看出來我要找高拱的麻煩,忙打岔道:“高大人,蘭雲傑是個可造之才,我一個人恐怕教不好他,以後還有請你多教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