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政一把推開擋在他面前的少年。
他的步子踉蹌,跌跌撞撞的撲向寒棺。隔着半透明的棺蓋,寒冰玉材質的棺內飄蕩着森森白氣。
是聞霜醉!
他早在夢中就已經隱隱有了猜測,或許,他就是盛華元宗的轉世,而聞霜醉則是他那一世愛而不得的死劫。
在樑政看清楚棺內沉睡般的女子後,腦顱劇痛,讓他失控的捂住太陽穴。
狂如海嘯般的衝擊,將他神經的防線擊的潰不成軍。
腦海中的最深處,無數畫面急劇上浮,瘋狂的佔據了所有的意識。這無數突然浮現的畫面和多年來的夢境一幕幕交疊,重合。
“從此再也沒有什麼能讓你卑躬屈膝,聞霜醉,拜見皇上,吾皇……萬歲!”
如火的夕陽下,黑衣的男子一柄長劍光影連環,一擊貫穿了紅衣女子的心臟。
“只可惜結局早就註定,這些我都我知道……但如果讓我再做一次選擇,我還是會選,你生,我亡……”她輕輕的一笑,也足以讓燈火輝煌的萬人長安沉醉。
“這一世你選擇了江山,下一世記得選我……”
“那時候你不再是君王我也不再是宮妃,我們攜手一生,緣起緣滅。”
他抱着她倒下,看着鮮血
從她的胸膛內流盡,從黃昏,到又一個日落。
樑政發白的面色,愣愣的端詳棺內的女子,“醉醉……是我,我是元琮……我來了……”
那些畫面如同烙在骨髓中,無法磨滅的印記。樑政清楚的意識到,那不是幻覺,而是正在逐漸甦醒的,上一世的記憶。
他叫盛華元琮,她叫聞霜醉。
他是不受寵的皇子,她是妖豔天下的紅顏禍水。
“聞霜醉!”一聲聲嘶力竭的嘶吼,樑政用盡全力推動,掀起寒棺透明的上蓋。
他懊惱自己的躑躅猶豫,在這個時候纔想起一切。無論天下的傳言如何,眼前是他盛華元琮深愛卻又辜負的女子。
不是侍奉兩代君王,禍亂九州的妖女,也不是狠毒嗜血,殺盡天下人的毒婦。她只是聞霜醉,只是那年長安初雪,一襲紅衣漫卷如雲,策馬飛馳過層層宮門而來的單純女孩。
樑政長臂將棺內的女子撈起禁錮在懷中,薄脣發顫。
他親眼看着她的屍體被封在寒冰玉中,親手爲她打造了這個機關算盡的陵墓。
只爲千年後重逢的那日,還是長安落雪,洗去天地鉛華,他還能如年少兩小無猜之時那般親吻她的臉頰。
伸出顫抖的指尖撫上她冰冷的面容。“醉醉…
…我們是否還能青梅煮酒,看盡長安落雪?這一次,元琮絕不負你。”
唯心擡了擡沉重的眼皮,幽幽轉醒。
這是哪裡?
她睜大眸子望着頭頂。動了動指尖,發覺身上蓋有東西。
“嗚……”吐出一口濁氣,伸出手,揉揉雙目,下意識的喊出聲,“元琮?”
咦等等……她記得她跟着樑徹逃出了宮,然後倒在雪地中睡着了。這裡沒有樑政,她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
元琮?唯心想到這個名字心口一痛,他此刻,應該軟香溫玉在懷,和今夜晚宴上收的那名女子……
他不知她的逃離,也不知她的心碎。
只是……明明她已經逃的無影無蹤,爲什麼會在這裡聽到他的聲音?
唯心側過頭去,無意中看到了這幅感人至深的場景。
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懷抱着另外的一個紅衣女子,一行清淚滾滾落下。
對,沒有看錯,他落淚了。
唯心機械的揉揉發燙的眼眶,眼前的景象沒有清晰反而有些模糊。她以爲他的眸中永遠不會有淚水落下,他是那樣一個冷硬如山的男人。
怎麼會沒有,唯心自嘲道,不過是她從來無法捂熱他冰冷的心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