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琬心憋的滿面通紅,輕輕的咳着,“我不想解釋,解釋了你也不會信……我只想知道,若七妹是受了姑姑指使,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姑姑之間,到底有什麼仇?她爲什麼要置你於死地?你們之間的仇就算再大,還能大過母子的骨肉之情嗎……”
“母子……呵呵,她不配!”墨宸峻似是氣極,多年間壓在心底的仇恨如煮沸的開水般猛烈的翻騰,他幾乎失去理智,重新捏緊她的脖子,低吼出聲,“你可知道,我的母親……她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她甚至連我的模樣都沒看到,就已經被人害死!你休要再滿嘴仁義道德的給我講良心講良知,真正沒有良知的人,是你那惡毒的姑姑,是你那陰險的父皇!”
“你胡說……”冷琬心喃喃道,“你一定是有誤會……”
“好,說的好,你身上不愧是流着東峪的髒血,與他們果然是一丘之貉!我竟然還一再的爲你……”墨宸峻咬緊牙,沒有再說下去,血紅的眸光已經完全被憤怒點燃,他的手不斷的收緊,冷琬心幾乎快要窒息……
“我提醒你……你如今動不得我……你放手……”
同時也已經感到胸悶的厲害墨宸峻,這才鬆開手,略略平緩着氣息。
可能是喉嚨被他捏的太過用力,他這一鬆手,冷琬心立刻一陣噁心,她匆忙推開他,扶着桌角,彎下腰去,嘔的胃痛心痛翻江倒海,卻只是乾嘔了一些酸水出來……
平靜下來的墨宸峻看向她的目光卻再沒有半點憐惜,只是冷聲喝道,“來人,將冷媵姬牢牢捆住,便是連嘴也要給本王封住,關入西屋,沒有本王的命令,誰都不準探視!”
侍衛將冷琬心拖走後,墨宸峻靜靜的望着那壺早就已經溫涼的茶水,心緒依舊久久難平。他惱火的將那茶壺狠狠的摔落在地,看着碎成一地的殘片,捏緊的雙拳忍不住在微微顫抖。
冷琬心……是我太低估了你,還是我太高估了自己……
我本想努力說服自己將你與那羣東峪惡人區別對待,可你竟然真的會對我起了殺心,你竟然……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怪我狠心……
墨宸峻忍不住低低的咳了起來,胸口的緊窒憋悶感一陣比一陣強烈……
“王爺……求王爺放過小姐……”門外傳來阿音低弱的哭泣聲,墨宸峻憤然怒吼道,“滾!”
“阿音願替小姐接下所有的懲罰,如果王爺不解氣,便將阿音殺了都可以,只要王爺能原諒小姐……小姐她已經很可憐了,她幾番死裡逃生,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再扛不住了啊……求王爺行行好,求求王爺……”
她的哭聲和她一口一個“小姐”的懇求聲讓墨宸峻實難耳根清淨,他咬牙站起身,身體卻在發飄,他強撐着自己走到門口,卻覺得連呼吸都開始困難。
他看着趴在地上淚流滿面的阿音,那雙
如同廢了一般的腿絲毫起不到支撐的作用,想象着她從牀上一路跌爬到這裡來求情的艱難,又回想起冷琬心聲淚俱下的要他爲她討個公道的悲傷模樣……
他的心裡頓時更是漫起難言的痛意……
他已經開始嘗試去善待她,可她爲什麼會隨那羣惡人一起對付他……
“王爺,要不要幫您喊太醫過來?”一個侍衛緊張的看着臉色蒼白的墨宸峻,他搖了搖頭,看着趴在地上的阿音,“將她拖回去安頓好。”
“是。”
他隨即便搖搖晃晃的向西屋走去。
身體的不適感越來越重,踢開西屋房門的時候,墨宸峻幾乎快要撐不住。看着被縛於牆角蜷成一團的冷琬心,她面上那慘白的顏色和冷汗淋漓的模樣,讓他又是痛恨,卻又是痛苦。
“冷琬心,你很好……你這樣死死的牽制着我,我便拿你奈何不得……”他蹲到她的身前,她微微擡頭,噙滿淚水的雙眸無助的看着他,淚光中那難耐的痛苦和身體一下下抽搐般的戰慄,讓他終於投了降。
他剛一扯掉她口中的封物,她便扭過頭去,不停的乾嘔……
“如果你不想死,便不要再這樣折磨我,我真的快撐不住了……”
終是無法對她置之不理,墨宸峻斬斷束縛她的繩索,帶着幾分怒氣,又帶着幾分嫌惡的將她抱起,雙臂不再似以往那般有力,而是略顯吃力的,抱着她走回了房。
將她毫不溫柔的扔到牀上,爲她將被子蓋好,這才坐到一旁的椅上,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發。
“墨宸峻,你方纔所言可是真話?你的母親她……真的不是姑姑?”冷琬心顫聲問道。
他回給她的是沉默,而他望向她的悲沉的目光卻讓她一陣陣的難過。
“爲什麼……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爲何不能痛痛快快的告訴我?!”
面對她的叱問,墨宸峻冷冷一嗤,“因爲,你不配。”
他說完便熄了燈火,黑暗的房間裡只剩她淺淺的抽泣聲,和他沉重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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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琬心醒來的時候,錦柔正手腳利落的爲她忙前忙後,阿音坐在她身前的椅上,目光裡滿是焦急。
“小姐,你……你……”阿音的聲音有些哽咽。
冷琬心虛弱一笑,“看你,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動不動就掉眼淚。”
“小姐,洛將軍和許老已經回府了,許老已經爲你把過脈,他說……”
“怎麼,我已經快要不行了嗎?”冷琬心沒有懼怕,反倒笑了起來。
“他說……你有喜了。”阿音的淚落了下來。
“什麼?”冷琬心猛的坐起,卻冷不妨一陣頭暈,“阿音,你可是在和我開玩笑?”
阿音哽咽着說不出話,錦柔疑惑的看着她,“夫人有喜
是好事,要知府上還沒有任何主子懷過王爺骨肉,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姐姐怎麼還哭起來了呢?”
阿音搖頭不語,而同時,這個消息已經將冷琬心震驚,她情不自禁的撫上小腹,心裡是說不出的悲慟……
身上帶着蠱毒的她,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這可憐的孩子,他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如今要眼睜睜的殺死他,殺死這個在她體內艱難生長的小生命,怎能不讓她心如刀割……
“冷夫人好像是醒了。”外間守候的許遠輕聲對墨宸峻說道。
自從知道她有喜的消息,他便一直站在窗邊,一言不發。陰沉的面色上絲毫看不出喜怒,似只有一片淒寒。
“王爺,冷夫人既醒,便儘快開始吧,我們耽擱不得。”許遠又提醒了一句。
墨宸峻這纔回過神,微微點了點頭,面上卻依舊一片麻木。
許遠隨即摒退了室內衆人,洛清守在門外,房間內只剩三人。墨宸峻的目光一直鎖在冷琬心蒼白的臉上,而她卻從始至終未曾看向墨宸峻。
她哀色滿面的樣子讓許遠輕輕一嘆,“待這蠱毒解過,老夫自會好好爲冷夫人調理身體,日後還會有機會再爲王爺懷上骨血,冷夫人不必太難過。”
“您誤會了。”冷琬心啞聲開口,“我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幸好身上有毒,否則好端端的將他殺死我會覺得罪孽深重,如此一來,也算是爲自己尋了個堂正的緣由。”
她的話讓墨宸峻不由捏緊了拳,他冷冷的看着她那毫不在意的神色,竟難以剋制心頭莫名的怒意,脫口而出,“你便是想留,你以爲你就有資格能將他留下嗎?!”
冷琬心依舊沒有看他,似是沒有聽見一般,向許遠淡淡一笑,“許老儘快爲我服藥取胎吧,我想快些將他拿掉,一刻也不想等。”
許遠看了看臉色難看之極的墨宸峻,又嘆了一聲,“冷夫人若是先拿胎再取心頭血身子會受不住,所以這胎兒需得在毒解掉之後才能取,冷夫人一切聽老夫安排便是。”
他說着便將手中一個透明的器皿輕輕放在桌上,那器皿裡是一隻銅錢大小的純如雪白的雪蛛,它正焦躁的在皿內爬來爬去,是體內積蓄了五毒之劇毒卻未以蠱血餵食的難耐,這一路已是從毓枝馬不停蹄的趕回,若再耽擱些時間它便難以存活,它本就已經奇難尋得,若喪了命便前功盡棄……
許遠執起一方白紗,看着墨宸峻,“王爺,那便恕老夫不敬,要即刻爲冷夫人取血了。”
墨宸峻這才上前,坐到冷琬心的身旁,啞聲說道,“動手吧。”
許遠將一束藥草放入冷琬心口中,讓她緊緊咬住,隨即以白紗覆在冷琬心的胸口,墨宸峻爲她將胸衣緩緩剝下,冷琬心閉着雙眼,墨宸峻緊緊抱住她輕顫的身體,眼看着利刃在她的胸口處緩緩落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