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跟了楊展十多年,幾乎是從他懂事起,就一直跟在楊展左右。
他看着楊展一點點的成長起來,跟着楊展一點點的打下如今的成就,隨着他經歷千辛萬苦,咬牙忍下所有委屈和誣陷,好不容易纔走到現在的位置,現在卻要爲了兒女情長,放棄這麼多年來努力!
他不甘!不希望楊展做出這樣的決定!
可楊展卻淡然一笑,不以爲意的搖搖頭。
“我不是衝動。相反,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他制止了楊寧想要繼續勸說他的舉動,目光定定的望着坐在主位上的溫穎毓。
“左夫人,或許你覺得我只是說說而已,而且會覺得我太沖動了,可是,我卻覺得這是我做得最對的一次。”
“安安雖然沒有其他人眼中高貴的出身,沒有別人認爲的才華橫溢,樣貌出衆,甚至,外面的人都傳言說她是天下第一懶。但是,安安的心性,我想夫人比我更加了解。如果有人拿榮華富貴來跟夫人換安安,請問夫人會願意嗎?”
楊展的意思很明白,他懂得左安安的珍貴,懂得左安安的好,即便是要拿那些功名利祿開換,他也在所不惜。
溫穎毓自然是聽懂了。
不僅她聽懂了,在場的人都懂了。
楊寧臉色有些難看,卻也明白楊展這是已經做了決定了,不然他不會貿然說出這種話來。
既然沒有辦法支持,楊寧選擇了沉默。
他沒有遇到那個是可以讓自己拋開一切的人,所以他理解不了楊展的這種心態。他只知道,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也許就要隨着左家人的一句話,付諸東流了。
而風逆,他看着左安安和楊展走下來,知道左安安這次爲了楊展經歷了什麼,也知道左安安並不是那種無才無德的禍水,他心裡,多數還是支持的。
再者說,就算主子想要放棄,也還得看祁陽帝答不答應啊!即便祁陽帝答應了,沒有了朝廷的這些牽絆,他們又不是真的就一無所有了!
溫穎毓認真的看着楊展,見這個年輕人始終目光真誠而清澈,不由得暗歎了聲。
“展郡王對安安的心意,我很意外,可是,安安的婚事兒,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做得了主的。而且,有些東西,不是你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你肩上的責任太重,而我們只想安安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姑娘。這事兒,展郡王還是莫要再提了吧。”
雖然很感動楊展對左安安的執着和看中,可是溫穎毓也明白身不由己這四個字的含義,她沒有答應楊展的要求,甚至,拒絕了他的美意。
一次不成功,楊展沒有氣餒。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不是一兩天能改變的。不過……
“夫人的擔憂,子謙明白,夫人多考慮考慮無妨,不過,子謙許久不曾看到安安出門了,不知今日可否讓子謙見上一面?”
是的,見左安安一面,這纔是楊展這次來,最主要的目的。
溫穎毓拒絕了楊展之前的請求,又看到了他
對左安安的堅持,也不好拒絕他這點請求。
若是平時,她定然會叫人去請左安安出來見見客人,只是……
“實不相瞞,不是我不讓你見安安,而是安安現在身體有恙,不方便出來。”溫穎毓抱歉的說到。
一聽左安安身體有恙,楊展的心就揪了起來。
難道是內傷又嚴重了嗎?可是以前不是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她回來靜養應該就沒問題了,怎麼又不舒服了?
“不知安安哪裡不舒服?可需要子謙進宮去請御醫來看看?”楊展緊張的問。
溫穎毓擺擺手,露出淡淡的笑容道:“那孩子頑皮,前兩天早上在院裡爬樹,不小心從面摔下來了,但是沒有什麼大礙,靜養一段時間就好。方纔她喝了藥,這會兒怕是已經睡下了。”
楊展聽得心頭一跳!
從樹上摔下來!她的內傷還沒完全復原,這一摔,肯定又會扯到,哪裡有溫穎毓說得那麼輕巧。
擔心歸擔心,楊展也知道現在不是他堅持要見的時候。
他站起身,對溫穎毓拱手抱拳:“既然安安已經睡下,那子謙就不多做打擾了。夫人若是需要御醫來給安安看看病情,可以隨時差人去郡王府說一聲,告辭!”
說完,楊展轉身便走,絲毫沒有要強求的意思。
若不是他一直都在以左安安爲重,他這般果斷的離開,溫穎毓都該覺得他並不是真的非左安安不娶了。
“素梅,你去看看安安那邊的情況,回頭叫管家給老爺去信,就說我找他有急事兒,讓他早點回來。”
雖然她沒有答應楊展的要求,也沒同意幫他在左柏楊面前說好話,但不能否認的是,她的確對楊展的說辭心動了。
楊展的身份,是不能改變的事實。而當今的天下,家境稍微寬裕的男子,幾乎都不知娶一個妻子。像左柏楊這樣的,更是少之又少。
楊家的男兒,的確算是異數!而且,楊家的家訓,也不是楊展空口白話,而是很多人都知道,楊家人也一直遵循的明令。
如果楊展真的可以調節好朝廷的那些紛爭,她倒也不介意在左柏楊面前,替他說兩句好話的。
想着,溫穎毓不由得心情明朗起來,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
已經離開左家的楊展並不知道,自己的離開反而帶給了自己轉機,他更不知道溫穎毓內心對他已經有了些許的認可,且好感度還在攀升。
他只知道,左安安前兩天居然從樹上摔下來了!而且,摔得不輕!
明明一回來他就找了藉口把左柏楊引出去談生意了,爲的就是給她足夠的時間來隱瞞形跡,儘可能的不表現出負傷的情況來。結果倒好,她居然跑去爬樹!
一想到左安安從樹上摔下來的樣子,楊展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用力的抓緊了一樣,有種快要窒息的疼。
他敢肯定左安安是故意去爬樹的,甚至,她是故意把自己摔傷的,因爲她想接着摔傷,來掩蓋自己身上還未痊癒的內傷
。
噌的一下,楊展心底升騰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除了左家大門後,走到拐角的位置,楊展冷冷的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楊寧二人。
“你們先回去,我有事要辦。”
他的聲音太冷太生硬,比以前在軍營裡的時候更甚,讓兩人不由得心裡一驚。
“主子,你要去哪裡?可需要找人陪你一起?”楊寧硬着頭皮問。
楊展沉默的冷眼掃了過去,氣氛凝重得彷彿掉到了冰點。
風逆連忙上前扯了扯楊寧,微微擋住他,嬉笑着對楊展說到:“主子你有事你先去忙,我們這就去看看隨陌公子回來了沒有!回頭好讓公子來給左小姐看看傷勢!”
說完,不等楊展回答,直接拖着還想說什麼的楊寧就走。
楊寧看不出來,不表示他也看不出啊!
主子現在顯然是因爲聽到左小姐從樹上摔了下來,心裡擔心,所以急着去看她,哪裡還有功夫跟他們在這裡閒扯啊!
也就楊寧這個木頭疙瘩,什麼都不知道,還在這裡唧唧歪歪的,也不怕主子一個不高興,直接把他丟回邊疆去戍守,到時候看他還怎麼嘰歪!
楊展目光飄忽的看着遠去的兩個屬下,寬大衣袖下的雙手緊握成全,眉心輕擰着快速轉身,身形一晃,人再次進了左家大院。
只不過,這一次他是悄悄的溜進去的。
琉瓔小築裡,左安安喝完藥之後,就一直悶悶的半躺在牀榻上,手裡拿着一串白水晶串成的宮絛,有一下沒一下的扯在手裡把玩着。
自從她聽到管家來報說楊展上門求見起,她心裡就七上八下的,沒有一刻平靜過。
楊展這個時候來,無疑是爲了她來的,而且還這麼巧的趁着左柏楊不在家的時候來的,種種巧合湊在一起,左安安心裡大概已經明白,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楊展一早就安排好了的。
可惜,她不知道,而且,她還自作聰明的把自己給摔傷了,若是讓楊展知道,估計要生氣了吧。
想着,左安安忍不住秀眉緊皺。
“青青啊,你說,要是他知道我故意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是不是會很生氣啊?”
雖然已經猜到會了,可左安安還是扯着假裝成晴彩的小丫環青青問了問。
青青張嘴剛想說話,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軒窗前,面色黑沉的盯着牀榻上的人,目光銳利得像是刀子一樣。被他輕飄飄的眼神一掃,青青整個人一震,話到嘴邊都沒有聲音了。
沒有得到回答,左安安有些納悶。她把玩着宮絛的手一頓,轉頭看向站在牀腳處的青青。
“青青啊,我跟你說話呢!你想什麼呢?聽沒聽到啊?”
青青這才驚醒,忙不迭的轉頭對着左安安盈盈一拜,低着頭悶聲道:“主子,奴婢聽到了,不知主子說的他,是指哪一位?”
話是這麼說,但青青心裡已經有數了,左安安說的他,多半就是現在站在軒窗前的那個男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