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劉玉婷勾了勾手指,示意韓霄過去。
韓霄心底氣苦,失魂落魄,本不打算過去,然而又隱隱的盼着劉玉婷跟他解釋些什麼,複雜莫名的緒推動着他身不由己的走到了劉玉婷面前。
沉默,長久的沉默,沉默的教人窒息。當真無話可說了麼?如果之前二人之間只是出現了一道裂痕,現在韓霄覺得這裂痕正在無限擴大,已經變成了天塹深壑,將他們遠遠的隔離了開來。
隔花陰,人遠天涯近。咫尺天涯,韓霄心中鬱滯,呼吸間都有種撕裂的痛楚。
“一個人?”劉玉婷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一個人。”韓霄望了望前面混在人羣中的男生的背影,明知故問言不由衷:“你呢?”
“我也是。”這話答得頗有深意。是一個人來參加長跑比賽還是現在仍是單身,正對他虛位以待呢?
韓霄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絲希望,他決定迂迴一下。
“怎麼蘇映雪沒和你一起麼?”
“她身子弱,不能參加這麼劇烈持久的活動。”
“哦……”韓霄頓了頓,假裝驚訝的問道:“咦,剛纔那男生好面熟啊!不會是我認識的吧?”
“呀,好大的酸味。”劉玉婷故意用手掩着鼻子,腦袋一歪:“怎麼,你想知道?”
“不想。”
“真的不想?”劉玉婷伸出晶瑩玉潤的手掌在韓霄面前晃來晃去,眸子裡盈滿了欣喜和得意。
“真的不想。”韓霄不敢與劉玉婷對視,口氣中卻留下了令人遐想的餘地:“那是你的私事,你有權力不告訴我。”
韓霄的在乎,劉玉婷如何聽不出來,迷濛的眸子深處漾起了一層淺淺的笑意。只聽她輕輕嘆道:“我本來還想告訴某人那人是我表弟呢,既然某人不願意知道,我還是乾脆不告訴他了吧!”
韓霄聞言大喜,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來,在這片晴朗溫暖的陽光下,在這熱鬧喧囂的人羣中,全然不顧人們怪異的眼神,呵呵傻笑。
“哎呀,不跟你說了,我還在比賽呢。”劉玉婷拿眼斜了韓霄一下,沒好氣的道:“你這人是不是和我有仇啊,被你這麼一打擾,我還怎麼拿獎啊?”說着,素手一推韓霄,就要開跑。不料,雙手突然一緊,已被韓霄緊緊握住,“這人,還好不是笨蛋。”劉玉婷的脣角悄悄彎起一道微笑的弧度。
“不行,決不能就這麼原諒了他。”劉玉婷暗想,雙手激烈掙扎“放開我,
我和你又不是很熟,大庭廣衆的,拉拉扯扯算什麼。”
韓霄牢牢的抓住了她,脣間溫潤的氣息幾乎噴到了她的臉上。劉玉婷俏臉通紅,心如鹿撞,掙扎的力度不知不覺的小了些。
“婷婷,對不起。是我錯了,原諒我,好嗎?”韓霄輕輕一句道歉,又勾起了劉玉婷的情緒。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順着香雪粉腮無聲滑落。不知是悲是喜。
韓霄手足無措,握住劉玉婷的手不由得又緊了些,他知道現在決不能放手,一放手他的人生就將是一片灰白,再不會有任何的色彩。
“你,你放開我。”劉玉婷還有些微的掙扎。
“執子之手,與之偕老。這雙手我終於握住了,還會捨得放開麼?”韓霄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世間男女,恐怕沒有人能擋住這麼情深意切的一句話了吧?
“無賴。”劉玉婷終於停止了掙扎,揚起婆娑淚眼,與韓霄深情對視。這一刻,彼此都從對方的眼裡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我的眼裡只有你。我的眼裡也只有你,再沒有其他。
韓霄頓時覺得他和劉玉婷之間的天塹深壑又被填滿了,他和她的心第一次貼得那麼近。未來?不論喜怒哀樂,他都願意和她一起分享和承擔。
傳說,女媧造人的時候,將一個人分成了男女兩半。然後將男女放在不同的地方,讓人們在這個世界找尋自己的另一半,於是人們就把這個找尋和遇見的過程叫做緣分。韓霄覺得劉玉婷就是他苦苦找尋的另一半,是宿命的手將他們緊緊的聯繫在了一起。這一刻,在深味了愛情的酸澀苦痛之後,他終於嚐到愛情的甜蜜和幸福。
“其實,其實人家早就原諒你了。”劉玉婷嬌憨的面上涌起一抹嬌羞和幸福的色彩:“在上次馨兒帶給我的《校園詩刊》上讀到你的那首《心靈小詩》,人家就打算原諒你了。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告訴你纔好?直到聖誕節快到時雪兒建議我送你禮物,我就想到了以物傳情……可是人家又不好意思來找你這個沒良心的,只得拜託雪兒代勞。想不到你竟送雪兒一本《校園詩刊》作爲回禮,讀到那首《我在秋天等你》,我就徹底的原諒你了。”劉玉婷好似癡了,喃喃念着:“
黃昏在潮溼裡怔忡
那扇歲月掛載的門窗
繁衍出更多的主題
依然是那青石鋪就的小巷
仍舊是那秋風編織的足音
執手相依的傘下
餘溫依舊
握傘的卻不再是當初的人
把愁眼望穿
望穿來時的回憶
回憶碎了秋雨
往事開始氤氳
誰家的簫聲注入了眼眶
擾了我閒適的夢境
尋徑
撐一把小傘
從前
步過你的窗櫺
那窗裡的人
可在這料峭中清醒
想起那人
無數次地從你窗前走過的那人
還在秋天等你”
韓霄脊柱冒起一股寒氣,這首詩本是送給楚伊雪的,想不到楚伊雪竟然以他的筆名替他投了稿。想來是怕他如當初所言,不再寫詩投稿了吧。韓霄作爲作者,原本有兩本《校園詩刊》,由於給了蘇映雪一本,另一本又被豬兒拿去,他原以爲只發表了他的小說《那一季的煙花》,也就沒怎麼在意。誰知,最終打動劉玉婷的竟是這首詩。當然,他死也不能告訴劉玉婷創作的初衷。
“我們一起走吧?”
“一輩子?”劉玉婷嬌羞不勝,面上涌起一種酒醉的酡紅。
韓霄一怔,輕輕的笑起來:“是的,一輩子。”
列夫托爾斯泰曾說過一個有趣的故事。一個人走在茫無邊際的荒漠中,身上已沒有一滴水,嘴脣已乾裂。他內心充滿着絕望,不知究竟還可以活幾天。突然間,遠處追來一羣餓狼,他就拼命地逃,眼看就要被追上時,他幾乎已感覺狼口中呼出的熱氣,他驀的發現了一口井,於是他想也沒想就跳了下去|。下落時,他突然發現井底有千百條毒蛇在仰着頭,吐着血紅的信子……百忙中,他伸手亂抓,竟一手抓住一截井壁上橫出的藤木,他不敢爬上去,他的手漸漸發軟,但他還是堅持着,但這時竟有幾隻老鼠從洞中鑽出,並開始啃那根藤木……他心知要不了多久這藤木就會斷,他隨時會被毒蛇吞食。正在這時他看見藤木的一個枝條上竟然有一顆蜜糖——小小的一粒。於是,他開始放下一切,全心全意去舔食那粒蜜糖,去感覺那份甜意,不去想還能不能活到下一個呼吸。
韓霄覺得劉玉婷就是他的那顆蜜糖,值得他用一生的時間去珍惜和守候。
人生的路很漫長,但是不論有多麼漫長,有多少艱難險阻,困苦障礙,我都會和你不離不棄一輩子。
都說許下的承諾就是欠下的債。但是那天溫暖和煦的陽光下,兩個情竇初開的男女,他們都在彼此的心裡許下了這相守的承諾,那麼單純,那麼美好,那麼催人淚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