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多當時曾決定,枉教相思悔斷腸。韓霄以爲劉玉婷不過是他人生中的一名過客,感情道路上的小插曲,沒有了她,地球不會停擺,他的生活仍將繼續。可惜,他忽略了自己的感情。
愛還是喜歡,喜歡還是愛?喜歡是淺淺的愛,愛是深深的喜歡。這道理韓霄覺得自己很懂,可他就是不清楚自己內心對劉玉婷的感覺。也許是比喜歡多一點點,比愛又少一點點吧?
他覺得他和劉玉婷之間並不純粹,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容不得愛情有半點的瑕疵,但是當初他對楚伊雪的那番癡念以及劉玉婷與林默風的那段荒唐,都讓他覺得這場感情是那般的不真實。就像一段荒誕的鬧劇,而他就是那臺上的小丑,牽線的木偶,按照既定的線路一步步走向了現在的結局。
幕落人散,看戲人笑鬧一回,默默離開,而他立在那空蕩蕩的舞臺上,沉浸在那一場鬧劇裡,目睹繁華落盡,人去樓空的空荒和淒涼,黯然神傷。看戲人和戲子不過是隔河相望的兩名旁觀者,你在看我的醜態,我何嘗不是在看你的笑話。可是,當韓霄下定決心不去“攀龍附鳳”,與劉玉婷劃清界限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心空落落的,提不起半分精神。
分手了麼?難道這就叫分手麼?夜深人靜,夢迴前事的時候,韓霄就像千百年前黃河邊上那位對採荇少女念念不忘的男子般“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看來戀愛的感覺果真是相同的,不論時代如何變遷,思念仍然如水般綿延。
愛過才知情重,醉過方知酒濃。真正毫無保留,不管不顧癡戀過的人最能體會那種刻骨銘心、甜蜜苦澀的滋味。
週二,新月隊憑藉韓霄的梅開二度,歐柯的錦上添花3:1擊敗五班,順利晉級決賽。因着韓霄在籃球場和足球場上聚集的人氣,這場比賽吸引了大量的觀衆,當然結果也是不負衆望。
然而,韓霄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興奮,因爲,他心中那份隱隱的期待並沒有隨着蘇映雪一起出現。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還要對劉玉婷抱有期待,他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夠在身邊分享他的成功和喜悅。只是,他希望的那個人已經被他親手推開。
週日,決賽,對手正是楊軍和喬南領銜的八班,他們1:0小勝十四班,比新月隊遲了一天殺進決賽。賽前,兩支球隊已經順利取得明年三月代表雁城中學參加“雁城杯八強賽”的參賽資格。因此,本場比賽更多的是榮譽之戰。
兩支球隊有好幾名都是當初神鷹隊的絕對主力,雙方知根知底,比賽精彩程度並不如賽前衆人期待的那般精彩。雙方都心存忌憚,不願被對方抓住自己的破綻猛攻,因此更多的是防守爲主
的打法。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平心而論,這場比賽乏善可陳,真沒有什麼值得濃墨重彩大書特書的地方。不過,由於是引起學校師生高度關注的比賽,雙方害怕因爲害怕緊張而導致失誤,穩紮穩打也在情理之中。
比賽已經進入了傷停補時階段,比分仍然是0:0,就在大家都以爲比賽會被帶入加時,甚至拖到點球大戰的時候,意外出現了。韓霄前場與歐柯二過一配合失誤,被八班中衛大腳解圍到前場,這個看似沒有任何威脅的解圍卻造就了新月隊的失敗。球被喬南胸部停下,順勢直塞,楊軍前場得球禁區外直接起腳遠射,球如精確制導的炮彈直接掛球門右上角入網。吳衛儘管判斷對了方向,也只能束手無策,望球興嘆。0:1,新月隊被八班絕殺。
比賽輸了,雖然沮喪,但是作爲一支剛成立不久的球隊能拿到亞軍的成績也是奇蹟,何況韓霄還憑藉六場比賽進八球的優異表現拿下了最佳射手的獎項,此外王喜、朱緯、紀凱、鄧斌四人還入選了聯賽最佳陣容,也算是稍稍的彌補了失去冠軍的遺憾了吧。
“韓霄,恭喜啊,老當益壯,寶刀未老。”楊軍過來,笑着當胸給了韓霄一拳。其實是怕韓霄因爲本次失利,會覺得委屈。
“希望明年雁城杯決賽上我們兩個隊還能相遇,到時候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哦。”韓霄笑着迴應,突然覺得這話怎麼那麼耳熟,想着想着心神突然一震,當初爲劉玉婷強自出頭,扳平比分之後,林默風不正是對他說過類似的話麼?
“咦,你上次英雄救美的那女孩子呢?不會現在還沒有以身相許吧?”喬南也在旁邊衝他擠眉弄眼。
韓霄心底苦澀,目光從蘇映雪和劉馨的身上掃過,仍然沒有見到那雙潔淨的眉眼和神采飛揚的女子,心情一落千丈,面上強作歡顏:“她今天有事,來不了。”
“暈,就是天大的事也得擱下啊,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喬南誇張的叫道,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倒是楊軍察覺出了韓霄神情中的異樣,“你這張烏鴉嘴。那麼嬌滴滴的美人兒,韓霄捨得嗎?”楊軍假裝生氣,推着喬南走了。
“是啊,我捨得嗎?捨得嗎?”韓霄喃喃自問,怔立當場。
十二月的天氣,陰雲密佈,傍晚時分,竟然飄起了細雨。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亂愁如織,綿綿密密的在韓霄的心上糾纏。
教室裡溫暖如春,在高考的門外徘徊的學生們都在認真的看書做題,那積極的勁頭恨不得鑽進書本里去。韓霄望着窗外迷離悽清的夜色,眼底騰起一團霧氣,憂傷氾濫,漸漸的匯成了一宛
深不見底的纏綿。
楚伊雪悄然回首,發現了窗前那個憂鬱孤獨,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身影,心口突地一疼。愛情裡,從來沒有勝利者,傷人八分,自損七分。當初那個文采風&流,飛揚跳脫就像早晨破雲而出的第一抹朝陽的那個少年真的再也回不來了麼?
“老大,風車車給你的紙條。”豬兒神色古怪的打斷了韓霄的思緒。
韓霄愕然,半晌,方纔醒過神來,天藍色的紙箋上是熟悉至極的一行娟娟小字:“韓大才子,能爲小女子作首詩麼?”落款赫然是“伊雪”。他頓時明白了豬兒神色怪異的緣由。
伊人如雪,好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可惜,我們卻再也回不去了。至少那些當初癡戀她的時光,那些幽深曲折的心情,還有那些喜怒哀樂,幾乎瘋掉抓狂的感覺,是再也找不到了。
韓霄突然想起“甜齋”徐再思的那首膾炙人口的《折桂令》來:“平生不會相思,纔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徵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佳人已緲,徒餘一絲情深緣淺的繾綣在心底縈繞,流連,遲遲不肯離去。
韓霄注目窗外的夜景,思緒淋漓,想着劉玉婷,卻爲楚伊雪寫詩,自己都覺得可笑,可悲甚至可憐。或許,冥冥中真有所謂的天意,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但是,但是連爭取一下的機會都沒有麼?
如果,如果時光可以倒轉,故事可以重來一次,我們會不會是另一種結局?然而,如果始終只是如果,永遠只是錯過後的遺憾,聊以**的藉口。韓霄嘆口氣,飽蘸濃墨,以雨爲靈,以思爲魂,以殤爲調,情感奔瀉,寫下了《我在秋天等你》,也寫下了他心中的哀傷和悵然:
黃昏在潮溼裡怔忡
那扇歲月掛載的門窗
繁衍出更多的主題
依然是那青石鋪就的小巷
仍舊是那秋風編織的足音
執手相依的傘下
餘溫依舊
握傘的卻不再是當初的人
把愁眼望穿
望穿來時的回憶
回憶碎了秋雨
往事開始氤氳
誰家的簫聲注入了眼眶
擾了我閒適的夢境
尋徑
撐一把小傘
從前
步過你的窗櫺
那窗裡的人
可在這料峭中清醒
想起那人
無數次地從你窗前走過的那人
還在秋天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