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你這個沒良心的,在家有沒有想我,不會又看上哪家姑娘了吧?”千呼萬喚,翹首企盼中,佳人終於姍姍來遲。
“婷婷,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韓霄委屈萬分,無比虛弱的道“婷婷,你知道麼?我在與你分別的那天便中了一種毒,這種毒已經深入骨髓,病入膏肓了啊!可是,可是在你心裡竟這般看我,我……我……我還是悄悄的死了算了吧。”
“霄,你別嚇我,你現在在哪啊?醫院嗎?我去看你好不好?”劉玉婷的口氣中已經帶着哭腔“你到底中了什麼毒啊?可千萬別嚇我,你一定要堅強,我相信奇蹟肯定會出現的。”然後,她纔開始有了思考的時間“那種毒叫什麼名字?我相信以現在的科技手段一定能夠解得了的,趕快告訴我,我叫我爸爸找人給你聯繫最好的醫院和大夫。”
“沒用的,這世界上據說只有一個人可以解得了這種毒,可惜……”韓霄欲言又止。
劉玉婷焦急萬分:“到底那個人是誰,你快說啊?我好去找他。”
韓霄心內感動,不忍再逗弄劉玉婷,深情款款:“不用找了,那個人就是你,因爲我中的是一種名喚‘相思’的劇毒。”
“那哪能呢?我是誰啊,我可是韓霄,要我像吳衛那般去委曲求全的討好女生,我可做不到。”有人說世界上的男人只有兩種,一種是犯賤的男人,另一種是非常犯賤的男人。如果韓霄還記得剛纔對楚伊雪說過的這句話,再聯想下自己現在對劉玉婷的行爲,不知道會做何感想?看來,不論多麼清剛凜冽的男人,在他心愛的女人面前也都會嘴上抹蜜心口揣糖的啊!
韓霄又發現了改革開放的一大優點——中國人早熟的催化劑——直接縮短了生長週期,心理成熟的厲害,連四歲小男孩向四歲小女孩求婚也能說“大家都不是兩三歲的人了”,所以難怪有人說早戀是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呢。
“哼,算你還有點良心。”電話那邊沉默片刻,劉玉婷轉憂爲喜,一聲輕哼暴露出了她心裡滿溢的甜蜜和幸福。
韓霄的思維在不同的時空中游蕩,渴望效仿風&流神俊的青蓮居士“鍾
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因爲,美人如酒更醉人嘛。
可惜,劉玉婷卻是壇陳釀花雕,味道雖醇,後勁卻大,韓霄剛要沉醉入夢,被她一聲午夜夢迴時的囈語嚇得冷汗淋漓,酒頃刻就醒了。要是這句話能夠生產,韓霄肯定會不惜冒着盜版的風險搞市場批發。
“霄,我要做你的妻子。”劉玉婷好像已經沉浸在了自編自導自演的言情劇裡,將自己看作了當仁不讓的第一女主角,而韓霄當然是不容置疑的第一男主角了。
按照言情劇通常的橋段,女主角此時向男主角表明了真心,男主角就會當場下跪向女主角求婚。可是,現實不是言情劇,還沒有達到精神完全脫離物質而獨立,談情說愛搞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程度。現實與將來,物質與精神,像一個魔咒緊緊的糾纏在韓霄的心上。韓霄望望四周平常普通的近乎寒窘的陳設,想想劉玉婷的家世,再一次看到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鴻溝天塹。未來會來,但他們之間真的有未來麼?永遠真的會是永遠麼?他信麼?韓霄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韓霄登時覺得英雄氣短,索然無味。
“霄,你不會不負責任吧?肌膚之親當以身相許,那天……那天在車站……”劉玉婷尖銳的聲音轉爲幽怨“何況你還口口聲聲說愛我,要與我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呢。”
這話像一把鋒銳的匕首,準確的刺中了韓霄的心臟。韓霄嘴脣發乾,滿嘴苦澀,卻不得不一本正經:“都說時間能磨滅一切,我不信。我要將時間當做我們愛情的試金石,向人們證明什麼叫做情比金堅。婷婷,你願意與我在天荒地老的時候笑着對時間說‘時間,你錯了,這世界上還有我們的愛情是不會被你磨損哪怕絲毫的’麼?”
劉玉婷明顯意動,輕笑道:“傻瓜,我騙你的呢,我只是想看你對我是否真心。嗯,馬馬虎虎算及格吧。”劉玉婷畢竟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兒,對甜言蜜語的免疫力近乎爲零,對愛情更是覺得神聖不可侵犯,哪怕用生命去捍衛,她也會覺得那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
動人的誓言就像有毒的蜜糖,許多人明知有毒,仍然發揚神農嘗百草的大無畏精神
前赴後繼趨之若鶩。美麗的謊言總是讓說者與聽者深陷其中,在痛苦中掙扎,在快樂裡沉淪,但卻依舊像那撲火的飛蛾般義無反顧萬劫不復。
說實話,這些所謂的甜言蜜語就是空頭支票,遠比不上一句“吃飯了沒?沒吃我給你做”來得實在。但回顧歷史,找尋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發源地的時候,才發現這當真是源遠流長啊!古人中喜歡開空頭支票的就有不少,比如李商隱的“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就已經纏綿悱惻,教人意亂情迷了,而晏殊的“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更是一種極致,至於張先的“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則更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是當之無愧的甜言蜜語中的極致。
在愛情中,甜言蜜語雖不能當飯吃,卻是俘獲情人芳心屢試不爽的靈丹妙藥,所以有些爲情所困所苦所傷的人與其說是上了愛情的當,倒不如說是中了謊言的毒,或者說是輸給了時間。畢竟與情人你儂我儂如膠似漆情到深處之時所說的纏綿情話也是用了真心的,只是,許多人都將其當了真緊抱着不放,渾不知這情話就像那山間明月庭前繁花,終究是鏡花水月全然當不得真的啊!此時的韓霄雖不明白其中真味,卻做了同樣一件事,一句“蒼天不老,此情難絕。與君同心,生死相隨”再次將劉玉婷感動的稀里嘩啦一塌糊塗。
韓霄相信他對劉玉婷所說的話是真心的,至少在當時是的。豈料,半月之後的元宵節,這句讓他和劉玉婷都深信不疑的話卻穿越時空狠狠給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當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佛家說因果循環,道家說天意難測,俗話則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一年半後,高考前夕,韓霄與孟波撐傘漫步於東門外的攔河大堤上時,煙雨迷濛的江面摻雜着少年複雜的心事,他說他每年春節都會在除夕之夜給一個叫卿秀的女孩打電話,不爲別的,只是單純的想成爲新年第一個問候她的人。聽着孟波近似於情癡般的呢喃,那時的韓霄才拂去眼底心上的迷霧,遁入時空,明白自己此時的心境。然而,歲月無情,早已是物換星移,伊人不在了,空留一聲情深緣淺的慨嘆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