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聽了汪健的建議,黎成雄的生意一直沒出現什麼大的問題。可近期,明河區卻突然連續有幾個毒販被捕,看這勢頭彷彿就要觸及到自己這條毒線了,黎成雄心知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忙找了汪健一起商量。
汪健曾無數次地審視自己目前的行爲和處境,卻感覺無力改變與黎成雄販毒集團扭在一起的命運。汪健也知道他絕對不會有個善終,那麼在此之前還能做些什麼?保證方雨筱和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以後能擁有富足的生活,也是他汪健唯一的指望了。而要做到這些,他汪健又怎麼能每天都想着“道義”二字!可一旦拋開了這兩個字,汪健的行爲也就沒有了任何的限制。
結合明河區那些落網人員的關係,汪健第一感覺就是販毒網線內被警方安插了耳目。這個人是誰?如果不把他揪出來,也說不準哪一天這傢伙真的就捅到了南天華海公司這個層次,那當真是後患無窮!
汪健先從自己工作時警方佈置的眼線開始篩查,而且第一個就想到了何繁茂。
1997年的時候,海豐區公安分局突擊檢查夜總會,發現了幾名吸毒者(也正是因爲此事,許冬梅被無意中解救了出來)。經追查,毒品賣家是一個綽號叫“老茂”的中年男子,最明顯的特徵是右小指殘斷。因爲管轄權的限制,也因爲當時高振邦並不想調查此案,海豐區分局最後將這一線索轉交了明河區分局。
這“老茂”對於明河區公安分局的民警來說,卻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原名叫何繁茂,本地人。由於明河區發展之初,對一些城中村實施改造,何繁茂家裡得了一筆相當可觀的補償款。偏偏這何繁茂不走正路,染上了吸毒的惡習,爲了籌集毒資,他先是對父母親朋連哄帶騙,然後是偷賣家裡的值錢物品,最後發展到盜竊搶奪,因此沒少被公安機關打擊處理。有一次從戒毒所放出來的時候,他跪在父親面前,發誓賭咒從此遠離毒品,還將自己右手的小指剁了下來。然而毒品這東西就像是白色的魔鬼,哪能說戒就戒?好了沒幾天,何繁茂又心癢難耐,找了道友又走回了老路。家裡人對他是徹底地失去了信心,他的父親一氣之下,竟將他打出了家門。沒人管他了,這何繁茂在毒品的泥潭裡越陷越深,過了今天不想明天,後來在道友的指點下,竟走上了“以販養吸”的路。
對於公安機關的抓捕,何繁茂都有些麻木了。反正自己賣的那點毒品也不夠死刑,該戒毒戒毒、該判刑判刑、該勞教勞教,進去了反倒衣食無憂,強似在外面每天猶如掙命一般。
這一段時間,何繁茂倒是頗有一些心情。他
也不管那“道上的規矩”,向警方提供了幾個毒販的行動情況,也算是協助警方破案有功,已經拿了好幾筆獎金。有了錢,何繁茂“爭時間、搶速度”地揮霍起來。
爲了確定這一系列的事件確實與何繁茂有關,汪健和炳哥一起,暗中與被抓毒販的一幫兄弟分別取得了聯繫,確認所有出事的人,都是在與何繁茂接觸時被抓獲的。無疑,這何繁茂已經成了警方的眼線,變得越來越是危險,必須及早採取措施。在與黎成雄交換了意見後,汪健立即就採取了行動。
這天晚上,何繁茂居然有心情找了個小姐,在出租屋裡着實地逍遙快活了一番。到了後半夜,何繁茂感覺有些心慌意亂,他知道自己的毒癮又上來了。顧及到屋裡有人,他也不想就地解決問題。於是推開身旁的那個女人,一骨碌就下了牀,提了那瓶昨天喝剩了一半的礦泉水,披了上衣就跑到了外面的巷子裡。
這吸毒的人真像是老鼠一般,專揀那犄角旮旯、陰暗角落去過癮。何繁茂蹲在那牆角深處,藉着巷子裡幽暗的燈光,就開始忙活開了。只見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支注射器放在地上。那注射器也不知用過了多少數,金屬針頭外面已經包了幾處的血痂。隨後他擰開了礦泉水瓶子,在蓋子上倒了些水。放下瓶子後又摸出一個玉米粒大小的物事,用指甲劃開了外面的塑料皮,將裡面的東西盡數抖到了瓶蓋子裡。這時,他纔拿起那注射器,用針頭將蓋子裡的東西攪溶後,全都抽到了針管裡。也不知道這何繁茂有沒有學過醫術,反正他是右手擎着針管,一下子就扎進了左胳膊上的靜脈裡,將注射器內的液體全部推進了血管。這還不算完,他將左手的指頭叉開了,又將那注射器的活塞向外拔,血也跟着倒流到了針管裡。如此推了拔、拔了推,三番五次,這何繁茂才長舒了一口氣。他雙腿一蹬,坐在了地上,雙眼緊閉、面露笑容,彷彿昇天涅槃了一般。而此時,那注射器卻仍紮在胳膊上不住地顫動着。
何繁茂並不知道,他這一番折騰,倒把旁邊一位給看得頭皮發麻、脊樑骨直冒冷氣。
“老茂,還記得我嗎?”
正當何繁茂騰雲駕霧、欲仙欲死之時,耳邊卻驀然響起了問話聲。深更半夜在這小巷子裡,這一聲倒真把何繁茂嚇了一大跳。這會是誰啊?不過聽那聲音倒確實有些熟悉。他忙拔了針管站起身來,仔細一看,這才笑了:“哎喲,原來是汪組長啊,倒嚇了我一跳。怎麼樣,有什麼好事關照兄弟的?”
來人果然是汪健,他本想着直接進屋去找何繁茂,卻不想正見到何繁茂急匆匆地從屋裡出來。汪健
並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所以也沒有聲張,只是站到了巷子的暗處,卻目睹了何繁茂整個的吸毒過程。還別說,汪健真沒看過這些“癮君子”是如何吸毒的,今天這一看,流到嘴邊的只有一句話:“我靠!這些人,不真正的找死嗎!”
何繁茂並不知道汪健已經辭職了,仍用的是舊稱呼。近段時間他與刑警大隊的人一直有着聯繫,所以對這位“大案組的組長”也就沒有了什麼戒備之心。
“當然有好事啦。這就是我今天要送給你的。”汪健強忍着一股憎惡之感,一邊說,一邊將右手伸進了褲子口袋裡。
那何繁茂伸長了脖子,卻見汪健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物事來,遍體通黑,足有一尺來長。等他看清楚了,整個人的臉馬上僵硬了——那是一支套着消聲器的手槍!還沒等他作出任何舉動,槍口火光一閃,緊接着“噗”的一聲,那彈頭直射入腦門之中。何繁茂一個後仰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雙眼圓睜,帶着永遠也解不開的疑問,離開了這個世界:警察爲什麼要殺我、警察怎麼敢殺我?
槍聲過後,汪健麻利地一腳踏在何繁茂的身上,見他沒了動靜,滿腔的厭惡之情化作了一口唾沫,朝着屍體狠狠地唾了一口。隨即,汪健收起槍,很快就消失在小巷拐角的黑暗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何繁茂那僵硬的屍體便被清潔工發現了,隨即報了警。明河區公安分局大案組到了現場,除了吸毒的工具,只提取了彈頭彈殼及何繁茂胸部衣服上的半枚鞋印。那彈頭、彈殼的特徵一錄入電腦比對系統,竟有了意外的發現。本案使用的槍支——貝雷塔92-F手槍,與海豐區一起殺警案件的特徵完全吻合,系同一槍支所爲。而海豐區那起案件目前仍沒有什麼進展。可以斷言,這兩起案件就算不是同一人所爲,也是同一組織乾的。
袁隊長分析,何繁茂只是一個吸毒者,使他招致殺身之禍的原因,無非是他向警方提供了毒品案件的信息。由此可見,何繁茂只是觸及了“冰山一角”,這幕後還存在着一個強大的武裝販毒組織。
這起案件雖然只是死了一個何繁茂,但因爲兇器是殺害王亦鬆烈士的那把手槍,自然引起了省、市兩級公安機關的高度重視。對於這起殺人案件以及之前王亦鬆被槍殺案件,市公安局專門召開了一次協調會,成立了一個專案小組,成員包括市局、明河區和海豐區的刑偵部門,而海豐區分局刑偵大隊則是主要力量,文洪也成爲專案組的副組長。因爲是一把手槍把兩起案件聯繫在了一起,民警們便簡短地稱這個專案小組爲“手槍專案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