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明珠廣場圍捕汪健時的陣勢是近幾年來從未有過的,加之南天公司地位比較特殊,這邊公安機關還在忙於事件的後續工作,那邊各方媒體已爭相報導,大有鋪天蓋地之勢,明珠廣場倒是藉此機會徹底地“火”了一番。
方雨筱正是通過媒體的報導,才知道明珠廣場內的南天公司出了大事,進而估計到那“墜樓身亡的汪姓副總”肯定是汪健無疑。只是方雨筱獲悉這個消息之後,卻沒有絲毫的悲慼之情,這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在她的內心深處,似乎早已經料到汪健必然會有一個可悲的結局。想起汪健最後一次見她時,曾鄭重地交待要她把一些物品送到文洪手上,方雨筱決定完成汪健這最後的囑託,也算是儘儘自己的人事罷了。
明珠廣場的“大圍剿”結束後,大部分的後續工作都是由明河區的袁隊長帶頭處理的,文洪這邊的人跟着忙了兩天,也就陸續地撤了回來,畢竟這邊還有一個關在看守所裡的黎成雄。儘管汪健在死前對南天公司及黎成雄的一些犯罪情況有過詳細的講述,可對這種單方的指證,黎成雄來了個“死不認帳”,推得個一乾二淨。而在明珠廣場那個特殊的場合,對於一些細節情況,文洪根本不可能像在看守所那樣對汪健來個“訊問”式的談話,如今,汪健人已經不在了,很多事情幾乎沒有辦法進行查證。而恰在此時,方雨筱出現在了文洪的面前。
楊政譽當然還記得汪健的這個所謂的“愛人”方雨筱,這天見她抱着孩子找上門來,不由得在心裡產生了一種鄙視和厭惡的感覺,那臉上當然也不會有什麼笑模樣。當楊政譽聽方雨筱說要找隊長文洪時,便把她直接帶到了文洪的辦公室。
文洪聽了楊政譽的介紹後,也對方雨筱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感覺她也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形象,面色平和,汪健離去的事實似乎對她沒有什麼影響。而她懷裡那個兩歲多的小男孩兒,面貌清秀、劍眉虎目,長得與汪健十分的神似。
“你是文洪隊長吧,這是汪健在幾天前讓我親手交給你的一些東西,
不過他並沒有跟我說是什麼物品。”
方雨筱說罷,從隨身的包內取出了一個密封的小盒子,放在了文洪的辦公桌上,隨即轉身就要離開。
楊政譽在旁邊卻忍不住問了一句:“之前我找過你,讓你有了汪健的消息就及時通知我們,怎麼幾天前汪健回去與你見面,你卻沒有這麼做?”
方雨筱停下腳步,擡起頭來迎住了楊政譽那銳利的目光,語氣竟是不卑不亢:
“我早跟你說過,汪健對於我來說除了是這孩子的父親,其他什麼都不是。我知道他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冒了那麼大的風險回來見我,無非是讓我把那些東西交到文隊長手上,想必它們是特別重要的。我現在把事情的原委全部都說給了你們,怎麼,你們還要追究我包庇的責任嗎?你們是不是希望我換一種說法?”
文洪本已站在了辦公桌旁琢磨着那盒子裡會是什麼東西,此時聽到二人的對話有些僵住了,便忙笑道:
“方女士,您言重了,我們絕沒有那個意思。這樣吧,不管這盒子裡是什麼東西,於公於私都應當有個交接的手續。小楊,你帶方女士去填一張清單,另外,不知方女士能否留下你的聯繫方式?”
方雨筱這纔回過頭來朝文洪微微地笑了笑:
“文隊長,真不好意思,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用過手機了。現在,我想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之前的一切算是徹底揭過去了。也許這正是我和孩子一個全新的開始,我實在不想在以後的生活中還有什麼陰影,所以我也並不希望你們警察因爲什麼事情再來找我。”
說完,方雨筱走出了文洪的辦公室,楊政譽只得從文洪桌上拿起那個鐵盒子跟了出去,十幾分鍾之後才重又返回。
“文隊,這汪健讓他的姘婦送了一隻U盤和一盒舊式錄相帶,實在搞不清楚是什麼原因。”
文洪聽了,繃着臉盯住了楊政譽,用嚴厲的語氣地說道:
“小楊,你這是怎麼說話呢?之前你曾經分析過汪健的思想、行爲,現在怎麼
對這方雨筱倒來了這麼個武斷的評價?”
楊政譽倒沒想到自己一個“姘婦”的稱呼竟招致文洪這麼大的反應,忙笑道:
“文隊,這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嗎,再有第三個人我也不會這麼說呀。不過話講回來了,我對這個方雨筱確實是沒什麼好感:她那家境本就不好,年紀輕輕跟了那個汪健,圖的是什麼猜都猜得到了,這種人真是……”
文洪搖搖頭說道:
“小楊,醫院裡記錄的情況證實了那孩子的出生日期,我們不妨倒着算回去,方雨筱辭職之時,不正是懷孕之後的事情嗎?我們並不清楚她和汪健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按常理推斷,一個女人肯爲一個男人丟了‘鐵飯碗’甚至於生下了孩子,可見兩人的感情該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但從她目前對汪健的態度來看,汪健在她心目之中顯然沒有那麼重要的位置。再聯想一下之前汪健給我寫的那封信,方雨筱對汪健的所作所爲根本就不清楚,那麼對他的婚姻狀況呢?由此可以想像,方雨筱應當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輕率地做出了她自己的決定,也許等她明白過來時,事態已經變得無可挽回了——她生下了孩子。我們也不妨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她一個帶着孩子的未婚女人,還能有什麼別的選擇?把孩子丟給汪健自行走人?這種事情不是沒有人幹過,但這方雨筱並沒有這麼做,再加上剛剛她離開時所說的那番話,我倒是感覺這女人蠻堅強的。你對她的看法,也許具有相當大的代表性,可方雨筱在這方面事情上卻沒有作出過多的辯解,我猜她並不是貪圖汪健什麼物質上的東西。”
楊政譽沉默了。文洪所說的合情合理,現實生活中,又有多少人在不知不覺間走上了一條自己並不希望走的路?真要是到了這種地步,自怨自艾也好、自暴自棄也罷,都無法擺脫眼前的現實。方雨筱應當清楚她現在的生活並不能取得社會的廣泛認同,可她卻能坦然接受並將目光投向了未來,沒有抱怨“我該怎麼走”,而是決定“我要走下去”,這也算是很不容易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