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得可怕。
汪健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咚、咚、咚”地跳得厲害。
他感覺自己彷彿是駕了一輛豪華的轎車,沿着原本是一片坦途的高速公路一路飛奔,卻不想這是一條斷頭路,當他發現時,車子已經徑直衝了下去,甚至連考慮剎車的時間都沒有。那斷頭路的下面是什麼?是荒地、懸崖、水潭,還是亂石坑?他汪健根本不清楚。姜婉莎也許給他提供了那輛豪華轎車,可汪健手裡握着方向盤,竟是自己選擇了這條斷頭路。
一直以來縈繞在汪健心頭的很多疑問,現在全部都有了答案。他明白了姜婉莎爲什麼在知道自己是警察後開始主動靠近自己;爲什麼在物質上對自己那麼慷慨;爲什麼對他的工作表現出那麼大的興趣。一切,都是爲了拉攏和利用。他,汪健,曾經是一個多麼優秀的刑警,竟被姜婉莎牽着鼻子一路走了過來卻渾然不覺。姜婉莎說得沒錯,沒有任何人強迫他一定要這麼做,都是他汪健自己選擇的。現如今,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向公安機關舉報她們!”也許汪健的頭腦裡仍然殘存着一些警察意識,這使得他眼前一亮。可馬上,猶如一隻耗盡了電池的手電筒,那亮光逐漸地褪去了,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去公安局舉報?還談什麼舉報啊,倒不如說自己是去投案自首、自投羅網,這能有什麼好結果!
全身而退,放棄現有的一切,自己隻身離開這裡?恐怕已經不行了,剛剛聽姜婉莎說話的口氣,沒有用的人就地解決,殺個把人對於她們來講似乎已是家常便飯了,自己能跑到哪裡去?更何況還有自己的父母!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汪健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氣。他馬上想到了父親之前來電話的情形,說有個親戚去看望他們,順便講了自己的情況。什麼親戚?事
情哪有這般湊巧?這分明是姜婉莎她們預先安排的一個棋子,好讓他汪健明白:自己的父母已經被她們控制了,隨時隨地都可以把他們幹掉!
無論是舉報還是逃離,最好的結果,也只不過是保全了自己一個人。可如果當真走到了這一步,自己以後也只能像老鼠一樣地生活,見不得一點的陽光,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親人,都將從他汪健的生活中徹底消失。
生活爲什麼會對自己展現出如此詭異的一面?自警校至分局,汪健一直都是個矯矯者,各方面的條件有哪一個能比得上?可自從遇到了姜婉莎,自己原指望可以攀個高枝,卻不想一個沒有抓牢,竟自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
汪健心知肚明,自己辭職後已經不再是警察,不可能再提供對姜婉莎她們有用的警方信息了,所以她們決定讓他參與運送、販賣毒品。如果他不從,那麼不但成了她們眼中那類“沒有用的人”,而且也是個危險的人,也就意味着他汪健需要消失。姜婉莎,她哪裡是自己的妻子啊,簡直就是一條纏繞在脖子上的毒蛇,隨時隨地都可以一口咬死自己!
夕陽的餘輝已經漸漸隱去了,黑暗正吞噬着汪健周圍的一切。今後怎麼辦?汪健只覺得自己近乎絕望了。
正在此時,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姜婉莎端了一隻盛了酒飯的托盤走了進來。她扭亮了燈,見汪健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地板上,便輕輕地放下托盤,就近蹲在了汪健的身邊。
“阿健,你這又何必呢。你想想看,現在我們吃的、用的、玩的樣樣不缺,要錢大把,不知有多少人羨慕我們呢。正所謂‘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痛痛快快地活一場,都對不起自己。我們趁着年青,幹他幾起大買賣,把下半輩子的錢掙足了就收手,到時我倆一起去國外逍遙快活,不是挺好的嗎。你還不知
道現在這個社會,講金錢、論地位,你要是憑良心做事,沒的自己吃虧受罪。”
“你知不知道販毒是什麼樣的罪行?那是要掉腦袋的!”一句冷冰冰的話,從汪健的嘴角里勉強擠了出來。
姜婉莎鄙視地一笑:“你怕了?瞧你那膽子,平時我倒看不出來啊。你幫了我們那麼多次,自己不也是在販毒?現在講這種話,你不是在嚇唬自己吧。話講回來,我倒不是瞧不起警察,你們所抓的都是些什麼人物啊?在我們眼裡,那隻不過是一些‘小馬仔’,直接和吸毒的人打交道,也不知成了第幾道販子了。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們讓警察盯上了都沒有一點感覺,哪能和你比!”
聽了姜婉莎這番極富讚許的話,汪健似乎明白了什麼。自己畢竟還有那過人之處,現在姜婉莎他們看中自己的,還有矯健的身手和多年的偵查工作經驗。
到了這個境地,汪健感覺到自己分明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自己的事業已經沒有了,榮譽也將遠離自己而去,難道說再放棄自己的親人和這富足的生活?那我汪健還剩下什麼了?真要是那樣,不要說別人如何評價自己,就連自己都感覺到活得沒什麼意思了。身上的污點已經永遠沒有辦法洗清了,再怎麼掙扎也無法擺脫自己參與販毒的事實。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儘管答應了姜婉莎就如走向了高空中鋼絲繩一般,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但以警察的思維對付警察,汪健仍是信心十足。更何況,等到自己有了錢,就算是一切都敗露了,以他汪健的才智和身手,逃脫警方的抓捕也並非難事,到時再遠走高飛,到國外去做個富翁又有何不妥?果真到了那時,顯然要比現在不答應姜婉莎所導致的後果要好的多!
蛻去那殘存的一絲良知,汪健的眼中又發出了亮光。只是這亮光是那麼的狡黠、邪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