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豐區公安分局大案隊的老黃是和鍾毓明等人同一批進入公安系統的,儘管已經五十多歲了,偵查辦案是絕不含糊,特別是擔任了大案隊隊長以後,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偵查工作上。可畢竟是年齡不饒人,一來二去的,老黃的身體就有些頂不住了,近期接連住了兩次醫院,不是胃有問題,就是血壓不穩。如果這樣下去,大案隊可怎麼得了?思前想後,儘管一千個、一萬個捨不得,老黃還是主動向分局提出了申請,要求調離大案隊。考慮到老黃現在的身體確實不太適合再這樣勞累下去了,分局黨委也就同意了他的申請,讓他去離家不遠的派出所當了教導員。
關於大案隊隊長的人選問題,分局決定就在本隊內提拔一名年青的民警。經過研究、商討,最後的焦點集中在了文洪與林廣棟的身上。高振邦似乎比較認可林廣棟,而陸副局長則認爲文洪是最合適的人選,經過最後的黨委投票,文洪被任命爲大案隊的隊長。
大案隊裡的刑警,哪一個沒有其過人之處?文洪、林廣棟剛進入大案隊時,那還只是個“學徒”的身份,僅僅過了兩年的時間,文洪竟成了大案隊的隊長,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大案隊,其實還是有些震動的。別的不說,僅在資歷上文洪就差了一大截,這讓很多年長的隊員都心存芥蒂。人的心理想法往往會於不知不覺間表露出來,對文洪這個年青的隊長,一些民警心裡不服、眼裡不忿,也就自然而然地體現在言語和行動上。
一次大案隊在討論案情時,主辦偵查員大王似乎突然間變成了“弱智”,對案件的偵辦方向沒有一點思路,誠懇地向“文隊長請教”。大家都是老中醫,對於大王開出的這個偏方,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那明擺着是在向文洪發難。文洪卻沒有把它當成一回事,竟真的出了一些主意、想了一些辦法。
林廣棟早已經看出大案隊裡有些不正常的苗頭。於公於私都好,他一邊極力地維護着文洪,一邊私下裡提醒文洪應當來點厲害給他們看看,畢竟你是大案隊的隊長,最起碼要鎮他們一下。文洪卻並不在意,他對林廣棟說:“大案隊裡我最年青,現在局裡提拔我當大案隊的隊長,人家心裡不服是理所當然的,拿實戰的一些問題來考考我,也無可厚非。換個角度來
講,如果我對他們提出的問題沒有一個解決的思路和建議,那我做這個大案隊長也就不稱職了,搞不好還會帶壞了整個隊伍。只要大家仍對手頭的工作負責、對刑警這個職業負責,那刁難我一下又有什麼?”一番話說得林廣棟無言以對,他心想:“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如果這些人不知收斂,可有你文洪受的。
林廣棟的擔心不無道理。自大王開始,大案隊的其他民警似乎有樣學樣,也紛紛使出自己的招數。好在文洪對大案隊所有的案件都做到了心裡有數,正所謂“見招拆招、見勢化勢”,倒也沒出現什麼紕漏之處。文洪原想,這些老民警對自己考較一番後,也應當對提拔的事有所釋懷,該收心到正常工作當中了,可情況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大案隊裡,大王對提拔文洪意見最大。他見幾次刁難都沒有什麼效果,竟似入了魔障一般,開始拿偵查工作“開玩笑”了。他手頭上的一起案件,隊裡原來研究是從旁證上下功夫,可這大王竟稱兩個非常重要的證人找不到,讓文洪出主意、想辦法。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由不得文洪不來氣了:你對我文洪怎麼樣都行,但絕對不能把刑偵工作當兒戲!這是作爲一名刑警最基本的道德操守。
星期一例會時,文洪先是讓大王把案件進展情況說一說。那大王一直覺得文洪只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充其量因爲名牌大學畢業,被分局擡舉了一下。就算你業務水平再高,會有什麼領導才能?他還真的就將證人找不到的情況合盤托出了。
一直等到各組將案件情況說完了,文洪這才緩慢地合上了筆記本,目光在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刑警身上一個一個的看了個遍。說也奇怪,整個會場剎時變得鴉雀無聲,全部人都盯着文洪,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良久,文洪才說道:“文洪才疏學淺,叫各位一聲師兄、師父也不爲過。我知道在座各位對分局提拔我是有不同意見的,但文洪自籌對大案隊的工作還能勝任,所以不避嫌疑地接過了這副擔子。我們都明白,工作並不是我文洪自己的,大家也不要認爲所作的一切都是爲文洪所作。對於偵查辦案方面,各位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刑警,什麼樣的疑難案件沒有經歷過?現在突然間什麼事情都
讓我來拿主意,我們大家都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如果單純地對我個人有意見,不妨直說,文洪有錯必改;如果是對分局的任命有意見,也可以尋找正規途徑去反映。但有一點我需要說明:大家必須牢記自己從警的誓言,明白自己的職責和使命!身爲刑警,你們這樣對待自己的工作,這是我文洪絕對接受不了的。如果文洪不勝任自己的工作,我會建議局裡重新考慮這個任命,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但如果在座各位有不勝任自己工作的,我同樣會建議局裡對他進行脫產培訓,等思想素質和業務技能都有所提高之後,再考慮是否讓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一番話,說得很多人都低下了頭。本來嗎,文洪儘管年青,但綜合素質過硬,這段時間他在工作上的統籌規劃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刑警,那可是智慧與正義的化身,現在居然拿手頭上的案件大做文章,這的確是不應該啊。文洪說得沒錯,如果在偵查辦案上真的“沒思路、沒辦法”,那才叫不勝任工作呢,脫產培訓都是輕的。整個分局的人都認爲大案隊的刑警是精英,可一旦走到了“脫產培訓”那一步,顏面掃地,誰還有臉留在分局?
大王是首先對文洪發難的,現在他卻第一個沉不住氣了。大王完全沒有想到,文洪對於刑警這個職業的理解已經超出了個人榮辱的範疇,他更沒有想到,文洪在處理矛盾時,是這樣的“綿裡藏針”。在反省自己行爲的同時,大王由衷地佩服文洪的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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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隊長,你說得不錯,是我一時糊塗,險此走上了邪路。從這一刻起,我一定改過。”大王在大案隊裡是出了名的硬骨頭,什麼時候主動認過錯啊,他這一番話雖然短,卻是擲地有聲。知錯必改,方顯男兒本色!
文洪忙站了起來,笑着擺擺手道:“大王,你言重了。現在我們大家的擔子都不輕,但如果我們能夠團結一致,我有信心把我們分局的刑偵業務水平提到一個新的高度,這全倚仗着在座各位的支持與配合。只是各位千萬別在給文洪出考題了,拿我們東北話來講,萬一我‘掉了鏈子’,豈不是出盡洋相啊。”
話音剛落,整屋的人都笑了起來。隨着這笑聲,瘀積在大案隊裡的一片陰霾頃刻間消失殆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