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方雨筱抱着小健進入臥室後,保姆便開始整理房間。
汪健像平時一樣,又進了客房,他關上了房門,回想起自己剛剛如戰略防備一般的說教,那思緒就再也收不住了。汪健已經明顯感覺到潛在的危險正一步步地向方雨筱母子逼近,現在的平靜,就似颱風到來之前所表現出的暫時的安寧,這種安寧確實讓人感覺萬分的壓抑!
姜婉莎陰魂不散般地盯住了自己的住處,她的目標顯然就是方雨筱母子,就算方雨筱再次同意了,搬家也不是解決危機的根本方法,正所謂“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這路的盡頭是什麼,根本就看不清楚。說不定哪天他汪健就會因爲毒品的事情,要麼慘死在同道手下,要麼落入警方手裡,兩者都是有去無回。到了那時,愛人方雨筱和兒子汪小健該怎麼辦?汪健明白自己已是身負死罪之人,對死實不足惜,可無論如何都要保證愛人和兒子的安全。讓方雨筱母子遠離自己,遠離這個都市,也許她們會絕對安全,可在此之前,一個罪惡的汪健勢必要暴露在方雨筱眼前,這種情感上的打擊對於方雨筱而言,真不知道會產生一個什麼樣的後果。現在擺在汪健面前的,似乎已經沒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路,究竟在哪裡?
這個問題好像一直在糾纏着汪健。當汪健在明河區公安分局當刑警時,面對着自己無望的仕途,他灰心喪氣,最後選擇了一條辭職之後下海經商的路。當姜婉莎對汪健威逼利誘,迫使他加入販毒集團時,他選擇了一條爲保富貴而屈從的路。當汪健愛上方雨筱後,內心的美好願望和麪臨的嚴酷現實使他備受煎熬,不得不選擇了做“雙面人”的路。而這一次,汪健卻明顯地感到無路可選了。
恰在此時,柳茗母親的話又清晰地在汪健的耳邊響起:“我只希望你以後能夠好自爲之,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要替孩子積點陰德。”女院長說這番話時,汪健就曾有過異樣的感覺,只是當時並沒有時間去深入思考。此刻,汪健猛地意識到:真要等
到兒子長大、懂事了,他也會對自己這個父親的行爲有所評價,難道說等到了那時,兒子明白了父親原來是個販毒殺人的罪犯,這會對他造成什麼樣的打擊和影響?方雨筱曾經說過,父親應當是兒子的榜樣,可看看自己的所作所爲,小健如果照着這麼個榜樣去做,豈不是要重蹈覆轍!
自從與警方發生了槍戰殺死一名警察後,老茂、何老大先後死在汪健的手下,汪健現在所走的這條路,只能帶給他越來越多的罪孽。要說汪健本性如此,這絕對是不客觀的。
“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以後又將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和方雨筱一起生活期間,汪健已經接受了許多之前自己並不認同的道理,只是汪健一直認爲自己已是一身的污點無法洗掉,身陷其中,無力自拔。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救得了汪健。
“過去的事情我無力改變,但是我可以從現在開始堂堂正正地做回自己。有一句話說得不錯:要想在心靈上得到救贖,只能依靠自己!我絕不能再向命運低頭屈從,更加不會隱忍逃避,那麼就只有與之抗爭,我這殘存的生命本就不值得吝惜,在它灰飛煙滅之前,也要迸發出最後的光彩,爲了愛人、爲了兒子、更是爲了自己!”
汪健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走向了無底的深淵,現在突然間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就有了自己的決定:主動出擊,將杜沃夫、黎成雄販毒組織這個禁錮自己的牢籠徹底打碎!
自己力量有限,那麼是不是要依靠警方?這條路對於汪健來說,並不現實。先不要說他已經揹負了幾條命案,就算有再大的立功表現,仍舊無法改變死刑的命運。反過來,汪健也做過警察,完全明白法律事實與客觀事實是有很大區別的,現在他汪健手頭上根本就沒有杜沃夫、黎成雄等人販毒、殺人的直接證據,把自己交給警方,僅憑一面之詞,非但達不到自己的目的,反而過早地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如果立時反擊,以汪健的身手,可能會僥倖除掉這販毒組織中的一
兩個人,但這只是一時之快,動搖不了杜沃夫、黎成雄等人的根本不說,隨之而來的,將是販毒組織瘋狂的報復舉動,這將是自己和親人的一場災難。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幫得了汪健。
沒有人救自己,那麼自己救自己;沒有人幫自己,那麼自己幫自己。一股積蓄已久的豪氣,此時猛地在汪健的思想中暴發了:我倒要憑着自己的力量,做一次那“蚍蜉撼樹”之舉,能將杜沃夫、黎成雄販毒組織這棵大樹扳倒,雖死無憾!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決定啊,這成功的機率又有多少?汪健一夜沒有閤眼,一個近乎於異想天開的宏偉計劃,逐漸在頭腦中形成。他要通過這個計劃,了結自己的恩怨,尋回自己的尊嚴,實現自我的救贖!
當汪健徹底地想明白了自己應當怎樣把人生剩餘之路走完時,晨曦的陽光已經照進了屋內,它趕走了滿室的陰霾,一個明媚的早晨到來了。汪健走到窗前,迎着朝陽深吸了一口氣,雙眸頓時明亮起來。方雨筱早起時,見汪健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倒真以爲他昨晚睡了一個好覺。
自從炳哥在醫院裡將文洪的事情告訴汪健後,汪健一直在爲文洪的處境擔心。現在,汪健自己的計劃已然形成,他突然之間有了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之前想過的與文洪見面時的心理負擔竟蕩然無存了。“文洪處境堪憂,一定要立即提醒他一下。”這是汪健認爲眼下最爲緊要的事情。他見方雨筱此時已經起身,便搬出了那個存放舊衣服的箱子,開始翻弄起來。方雨筱感覺有些奇怪:那衣櫃裡時尚的衣服多的是,怎麼倒翻起這些舊家底來了?正當她想問個究竟時,卻發現汪健蹲在那裡一動不動。方雨筱走過去仔細一看,只見汪健手裡拿着一件舊衣,而衣服裡竟分明包着幾本書籍。
“雨筱,我在年青時最喜歡看武俠小說,這套書是我當年來南方時帶過來的唯一一套。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對這套書早就淡忘了,一直認爲它們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丟失了,誰想它們竟好好地藏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