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健離開南天公司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幾天後,汪健批捕在逃進而被全國通緝的消息便傳到了公司,黎友雄感覺自己一下子變得萬分孤獨起來,隨即便被一種莫名的恐懼所包圍。此時的黎成雄真的是沒了主見,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潛意識裡只想着儘快逃離這裡,越遠越好。
可就在這時,市、區兩級公安機關的警察卻又一次到了公司,正是專案組安排的袁隊長一行。在出示相關法律文書後,袁隊長對黎成雄說:
“汪健現在已經被全國通緝,但他在負責南天華海公司財務工作期間,涉嫌利用公司的賬戶清洗黑錢。現在請你配合一下,找兩名公司員工作爲見證人,我們要打開汪健辦公室的電腦進行勘驗。”
黎成雄無奈,只能照着警察的話去做。幾個人進了汪健的辦公室,立即開始對公司的財務計算機系統進行勘驗。
這套系統自從交給了汪健,黎成雄自然是十分的放心,所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電子密碼。現在警察要進行勘驗,黎成雄心裡也覺惶恐。不過他倒也抱有一絲希望:南天公司成立之時,就從香港調來了一個網絡專家,這套計算機系統在安全防範方面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汪健接手後,以他的心智,還不把一些緊要的東西隱藏得密不透風?這些警察沒有密碼,一時半會兒的能有什麼辦法?只等警察前腳一走,我後腳就把汪健那臺電腦給毀了,看你們還查個屁!
黎成雄原指望着這套系統有密碼保護,如果警察要問起,他只推到汪健身上也就是了。可是黎成雄在自己的辦公室內等了好半天,警察卻並沒有找他問及相關的問題。一直過了將近兩個小時,警察卻帶着現場的見證人到了黎成雄的辦公室,拿出了剛剛寫好的勘驗筆錄及扣押清單讓他簽字。直到此時,黎成雄才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管警察使用了什麼手段,總之他們是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豈不是就此完蛋了!難道說汪健把這密碼透漏給了警方?這又怎麼可能!唉,棋差一着,昨天聽到汪健已經被警方通緝,就應當立即把那電腦給毀了!這汪健也是,好像他已經知道自己要出事了,卻什麼話也不說來了個一走了之,好像沒什麼顧及一般……
警察在公司裡又找了幾個人進行問話,自然少不了之前的財務主管吳淑儀。前前後後折騰了一箇中午,這才離開了。
儘管黎成雄也看過了那些筆錄和清單,卻都是一知半解,究竟警察拿到了什麼他心下並不清楚。汪健不在身邊,這要找誰來商量一下呢?想着警察之前找過吳淑儀,黎成雄便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吳姐,我看警察好像是進入到我們的財務計算機系統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吳淑儀看着黎成雄,心裡很不是滋味。本來南天華海物流公司與香港方面密切合作,一切都非常的順利,可是自打汪健進入了公司,什麼事情都變了。上次回香港時,杜沃夫就曾經斷言:黎成雄已經被汪健矇蔽了,要想讓黎成雄徹底地醒悟過來,必
然是一場重大的變故。可恨的是,黎成雄竟對汪健這人非常的信任,即便是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居然還沒有看出汪健的居心。吳淑儀知道,這套系統是杜沃夫派了網絡專家來設計的,沒有密碼,就算警方再有手段,也不可能在個把小之內就破解了。而剛剛警察在問自己時,那些問題已經涉及到了系統內部的隱密事項,顯然他們已經掌握了一切,要不是汪健把電子密碼透露給了警方,還有其他的可能嗎?
“黎老闆,你到現在還沒有明白過來?這一切顯然都是那位汪總在搞鬼!”
“這不可能!”
吳淑儀剛講了一句,就被黎成雄打斷了。黎成雄自認爲對汪健已經非常瞭解了,豈能容得吳淑儀對他胡亂猜疑?更何況她吳淑儀是香港杜沃夫那邊的人!
“黎老闆,杜總裁早就料到了南天公司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我想他必定會警告過你,只是黎老闆聽不進去罷了。杜總裁的話黎老闆都聽不進去,又哪會相信我一個女流之輩,所以你問我也是白問。婉莎倒是有些見識,我看不如把她叫過來分析一下,之後再商量商量怎麼辦吧。”
一句話提醒了黎成雄,他風風火火地把姜婉莎給叫了來。
丈夫汪健因爲幾年前槍殺了一名警察,目前已經被全國通緝,警方的目光也鎖定了南天公司,舅舅黎成雄的處境也有些堪憂了,可以說事情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刻,姜婉莎此時哪裡還有心思再想汪健那“小三”的事情?而這次舅舅找她過來,卻把汪健離開公司以及剛剛警方的行動細說了一遍,無非是她作出一些分析和判斷。
聽完了黎成雄的講述,姜婉莎果然察覺到了汪健的可疑之處:他在最後一次離開公司前,就曾提到警方已經和南天公司正面接觸了,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而汪健卻沒有提出任何的處置意見,反而說什麼要去辦大事。通過警方今天的行動來看,他們顯然是掌握了電子密碼,這一定是汪健提供的。汪健的具體意圖不好猜測,但此舉明顯是“臨死還要拉個墊被的”,最起碼他把黎成雄“賣”給了警方。這是他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汪健說他還有大事要辦,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向警方投案自首了?只想到這裡,姜婉莎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黎成雄已經看出了姜婉莎面色不對,這更讓他焦躁起來。
“婉莎,你有什麼想法倒是說出來啊……”
“舅舅,那汪健本就是一名警察,正是因爲我們才讓他有了不乾淨的底子。他在外面已經有了自己的兒子,現在已經有兩歲了。他一個犯了死罪的人,怎麼會不考慮孩子的前途和命運?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你想他能做出什麼事來?”
黎成雄聞言大吃了一驚。自進入公司之後汪健所有的行爲,立即在他的腦袋裡迅速地轉了一圈。要說汪健剛到公司之時,倒也是爲自己的生意出謀劃策、盡心盡力,殺過人、運過毒,似乎已經和自己一心一意了。可是到了後來,他居然勸說自己脫離了香港藍雲集團另立
山頭,更是掌握了公司的財務命脈。隨後,他又找了個理由又去了東江倉庫,卻是一克毒品也沒有賣出去,時隔不久倉庫便被警方突襲了,馬頭兒也死在了他的手裡。而就是在那個時候,義子黎平安曾提醒自己,汪健可能做出不利於自己的舉動來,自己依舊沒有認真考慮。就在前不久,自己在白玫瑰大酒店被人槍擊,警方鑑定那一槍是貝雷塔手槍打的,而汪健手裡不正是有這麼一把?警方找自己配合,想要追查槍手,不知道那天上午發生了什麼事,但其後就對汪健做起了筆錄,那槍手說不定就是汪健!
這樣一考慮,黎成雄頓覺汪健到了公司這十年,前後判若兩人,而這個時間節點,恰恰是姜婉莎向自己哭訴汪健在外面找了女人之後,推算起來也正是汪健孩子出生之時。現在,姜婉莎說汪健連性命都不要了,確是如此:在孩子面前,一個人的生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成爲一個合格的父親!如果推斷不錯的話,這幾年來,汪健一直在處心積慮,利用自己對他的信任,如蛀蟲一般,竟將自己精心栽培的一棵大樹徹底地掏空了。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黎成雄費盡了心機,把汪健這麼個人才強拉到了自己的路上,卻不想汪健本就不是和他一條路上的人。在汪健看似順從的表象下,隱藏的是一顆變幻莫測的心,一旦他接受了正面的思想意識,必然會有一次心靈的蛻變,也就意味着黎成雄的災難降臨了。黎成雄追悔莫及,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嘴裡喃喃地講道:
“汪健這人,我還是太小看他了……”
姜婉莎默默地看着黎成雄,一肚子抱怨的話已經沒了意義。當初自己就覺得把汪健逼到這條路上來,並不是什麼好主意,也曾多方地勸說黎成雄不要這麼做。既然汪健已經辭職,沒有了利用價值,讓他遠離我們也就是了,哪裡還會有後面這麼多的事情出來?如今,果真被這汪健搞了個天翻地覆,一切都完了……
“黎老闆,下一步該怎麼辦?”
正當黎成雄、姜婉莎的思緒還停留在汪健身上時,一邊的吳淑儀突然插了一句,兩個尤如身處夢境之中的人,這才猛地回到了眼前的現實世界。
“舅舅,事不宜遲,我們現在趕快離開這裡!”
黎成雄此時反倒有些鎮定了。現在公司總部絕對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先保住一條性命,其他的以後再說。他看了看姜婉莎,笑着說道:
“婉莎,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不讓你直接參與生意上的事,就是爲了防止發生今天這種局面。現在警方拿不到你任何涉嫌犯罪的證據,所以你不用跟我一起過那種絕地逃亡的生活。只是舅舅這一去,也只能是聽天由命了。你回頭通知阿炳,這段時間也別讓他露面了。”
這話說得姜婉莎立即就流出了眼淚。黎成雄在姜婉莎的心目中有着極其特殊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頂替了她父母的角色。這次分離,已經與之前李煥章的那一次大有不同了,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和黎成雄見上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