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也許所有人都明白,但沒有人會去毫無意義的挑明!
平靜並不一定就會快樂,但平靜無疑有助於去體味快樂。沒必要把一天當一年去過,更不用把每天都當做人生最後一天。今天就是今天,快樂的過了,僅此足矣!
鍾傲峰還是找來了,雖然弟弟更希望他能平靜的去生活,但也明白他不會捨棄人生中自己這個唯一的親人!並且這對他本身而言是牽掛,但也是幸福!
看到弟弟寧靜安詳的生活,前所未有的真實幸福,鍾傲峰心裡實在爲他感到高興,欣慰,但也並不能完全掩蓋憂愁!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鍾傲峰常常回憶起過去的經歷。一切的錯誤不會被掩飾,但他覺得似乎越來越能理解那些“失誤”了。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會面對要爲弟弟做出選擇的情形,自己到底會希望他繼續屈辱的活着?還是輝煌的死去?
鍾傲峰想不出結果,因爲他汲取了前人的教訓之後,並沒有單純考慮怎樣對弟弟好,而是弟弟自己到底會希望如何?
的確,鍾傲峰還算不上了解弟弟。蓮無芯也許並不在乎死活,但絕非爲了什麼榮辱。在他的心裡並沒有任何所謂“榮辱”的概念,直到此刻他都從未認真的去考慮過該如何評價脩敬之,因爲無論結果如何一定不會有個能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結論!
他也沒考慮過那些在醉生夢死,爭名逐利中等待拯救的人類,因爲他們能做的永遠只有等待而已!
假如現實教會我們要學會“防人之心不可無”,那有選擇的“坦誠”當然也就不值得指摘了!
日子一天天過着,蓮無芯眼睜睜看着每日天象星斗的變化。他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只是大概確實還沒習慣用人的心情去體會神仙的感受。
天地靈氣已經不受控制,即便天帝也無法阻止這個世界的變遷,日新月異不單單只是爲某些人服務,他們的對頭同樣會受到滋養!
當月山和修載旭同時悟道頂上三花,前者卻滿面愁容,因爲他明白這一切並非單純是靠自己努力勤奮得來的,所以也許此刻的敵人擁有了更讓自己難以企及的力量。
後者就簡單多了,除了興奮還是興奮。他完全只覺得離自己的夢想更進一步了,完全沒考慮整個世界如何,也沒真正瞭解自己作爲世界一份子不能與整個狀況脫離。
可悲的是和後者一樣的人太多了,整個江湖的氣氛好像一瞬間出現了普天同慶的異常狀況!祖祖輩輩的夢想居然實現在了自己身上,也難怪他們有點忘乎所以!
小小茅舍前數以百計的新仙人齊聚,卻是在等待一個凡人的號召,這情形多少顯得有點諷刺!
而蓮無芯很清楚這些人中除了極少數幾個是真正明白狀況的,其他絕大多數要麼是不得已聽從掌門人的命令,甚至不乏想在自己面前炫耀一下的白癡。可面對這麼一羣並非全部都預見到自己死期將至的蠢貨,他發覺自己雖然有了心卻已經沒了用心去感受他們的力氣!
月山、慕容卓和屈遠亭,這當今江湖上位份最高的三大掌門恭恭敬敬的帶着一羣滿面不服氣的弟子對一個凡人行禮。但他卻似乎對所有人都視而不見,並非自以爲是,因爲此刻他心裡突然想看看天帝和衆神對此情形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公子!江湖各派代表都已到齊,恭請公子號令!”
一一掃視那些表情迥異的嘴臉,蓮無芯感覺也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看待他們!
“一切月山掌門自是心中有數,什麼該說,該做?我還是希望你們自己去選擇,因爲我畢竟有自己的任務,沒有被人能代替……”
月山的憂愁全部都寫在了臉上,只是並沒有幾個人能看懂罷了!而他其實又何嘗不明白?現在的蓮無芯也的確不再擁有統御人間的資格,至少不會所有人都再心悅誠服的對他。
而最令月山糾結的是,當然還是要不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此刻到底面臨着怎樣一種“禍福相依”的境況?
“寒舍簡陋,實在無法招待這麼多高人,各位還是自便吧……”
實際上這時候所有人心裡都是有些糾結的,尤其鍾傲峰人站在小院裡,根本沒法確定自己是應該算屋裡人?還是院外人?
而院外的人們雖然表面地位身份和裡面人顛倒了,卻也其實都明白得到了無上神力的蓮無芯已經不受表面身份品階侷限。況且他們希望蓮無芯做的也並不是單純的統率和運籌帷幄,而是希望他去身先士卒!
打過招呼,月山只能帶着所有人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剩下修載旭和修媚兒兄妹,癡癡望着那扇其實隨隨便便一根手指就能打碎的薄木板門。他們心裡有各自的憧憬,但所憧憬的卻在同一陋室。
一切都已成定局,執着終究無濟於事。如果……,其實任何一種“如果”出現在念頭裡時,都只是說明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對鍾傲峰,修載旭心裡的怨懟絲毫未減,而修媚兒則仍舊歉疚多過其他!
“媚兒!走吧!”
“二哥,我……我有幾句話想……”
“還有什麼可說的?事到如今你難道還……”
看着妹妹徑自走向鍾傲峰,修載旭自知無法阻止,只能憤憤然轉身走遠!
“哥!”
這一聲“哥”,在鍾傲峰心裡掀起了一片挺奇妙的漣漪!因爲這讓他突然覺醒自己在這個世上其實並非只剩下弟弟一個親人,至少不只一個可以彼此相親相愛的親人!可是……
“媚兒!我……哎!相識那麼多年,實在想不到原來我們竟然會是兄妹!可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不過,我知道這一切都與你無關,不能怨你。可是……”
“我懂!你真的不用煩,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想,親情和出身一樣都是無法選擇的。只可惜上天沒給我們挽回的機會……!”
哎!是啊,也許誰都不能否認自己曾經面對過機會,但往往機會到來的時機未必合適。好比假如當年脩敬之知道這個兒子對自己將代表什麼,還會想要殺他嗎?
彼此相關的記憶中實在找不出什麼可以讓人舒服的東西,相對唯有徒嘆奈何!
半晌,也只是爲了表達安慰,鍾傲峰輕輕拍了拍修媚兒肩頭:“無論如何,我不想看他越走越遠,最後落得個和……重蹈覆轍!媚兒,以後終究還是隻有你能常常提點他,我……”
“我懂!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可是……”
過去的日子中,無論是家人還是外人,即使只爲處境相同,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和脩敬之最像的必定是長子修建武!俠義爲懷,寬厚仁德,還忠義雙全!
可當見到父親的真面目,親眼目睹了他是如何對待奶奶,母親和大哥,修媚兒忍不住越來越看清楚其實二哥的性情和父親簡直如出一轍!
也許一般人會覺得這樣也沒關係,因爲現在的修載旭憑什麼能跟乃父相比?但事實上這種認識大錯特錯,因爲脩敬之曾經擁有一切,所以他做的一切只是在一步步邁向目標。
而修載旭不同,他距離目標還太遠。甚至現在可以說他根本一無所有,所以要面對最終目標,他至少還得先千方百計得到乃父之前所擁有的一切才行。
兩人都明白這一點,可在他們心中,也只能是期盼一切不過是自己的杞人憂天而已!
“媚兒!無心他……”
心頭咯噔一顫,修媚兒勉強一笑忙截口:“哥!我現在只盼爲天下衆生儘自己一份心力,其他的什麼都不會想。他已經失去太多了,現在難得能過點安生日子,我由衷爲他高興!”
看着妹妹漸走漸遠,鍾傲峰心裡不禁爲她感到哀傷!天下事偏偏就有這麼多讓人無可奈何,從小就幾乎寸步不離的兄妹倆,一旦遇到事情才發現彼此的性格差別居然如此大。
他很清楚妹妹陪伴修載旭是爲了親情難捨,但卻並不能得到親情的溫暖,只會有操不完的心事。
但她必定不可能棄之不顧,因爲修載旭原本也是無辜的!
蓮無芯和鍾傲峰之間遠不止兄弟手足,血濃於水,更有理不清,扯不斷的命運糾葛。他們面對彼此的時候,雖不至於像那對兄妹一樣貌合神離,卻也有種總是爲對方着想的奇妙隔閡!
“無心!雖然我並不完全瞭解一切,但我看得出,人間實力突然飛昇反而讓你更擔憂,對嗎?”
蓮無芯也想到他早晚有此一問,可除了如實相告似乎也並沒有更好選擇,畢竟所有一切終究都會有現實結果!
“哥!你應該知道我面臨的是什麼?”
“魔君復活!然後就是那個夢。”
“對!”
“我雖然幫不了你什麼,但至少那個夢可是從小到大就陪了我二十幾年的,那景象我或許比你記得更清楚!可是,你又怎麼能判斷魔君到底什麼時候復活呢?”
鍾傲峰確實不知道,但這也不過是個不知道時才覺得無比神秘,而知道後立馬覺得豈非就是這樣的問題!
鎮壓魔君的就是羣仙歷劫,從而人間再也無法出現仙道。那麼反之當人間開始出現仙道,而且逐漸氾濫,豈非也就代表了羣仙災劫將滿,自然也就是鎮壓魔君的法力逐漸消失了。
鍾傲峰驚駭的理解這些事實,人類的昇華居然是爲毀滅做鋪墊,實在是命運和人類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那無心!如果一切恢復就只是災難的實現,我們所做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的話?可如果有如果,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