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婉婷沒有插話,只是低着頭默默地吃東西,因爲她發現在這個酒桌上,男人看自己的眼神要麼是冷漠的,要麼是多情的。
酒席結束後,陳彪帶着昊天和婉婷去休息。
“兄弟,我還沒來得及問,趙小姐怎麼和你一起來了呢?”
“大哥,這……”昊天真不知道該怎麼跟陳彪講。
“是我非要跟着他跑出來的。”婉婷接過了話茬,就把事情的大致經過跟陳彪學了一遍。
“胡鬧,你們怎麼能這麼做呢?”
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低着頭杵在那裡。
“你這裡要是不留我們,我們也不稀罕,天哥,咱們走。”婉婷拽着昊天就要走。
“我的姑奶奶,你可別鬧了。兄弟,咱們遇到的女人怎麼都是火爆脾氣呀!”陳彪趕緊上前勸慰。
“二小姐啊,你們到了這,我能讓你們走嗎?我是希望你們做事情的時候也替別人考慮考慮,你說趙老爺能不跟着着急嗎?嗨,算了,事已至此,咱們還是從長計議吧。走,我先領你們去見見你們嫂子去吧。”
陳彪強忍着把埋怨的話都嚥下了。
“嫂子?大哥,你啥時候成親的?”昊天一愣。
“我屬於是自作自受啊。”陳彪一聲嘆息之後,把自己成親的經歷講給他二人聽。
事情發生在陳彪入夥一個多月後,獨眼龍帶人出去搶奪財物,因爲這傢伙十分**,順帶着把一個黃花大閨女給搶了回來。
這閨女叫王麗,她在村裡的輩分大,在家裡排老三,村裡很多人都叫她王三姑。大姑和二姑已經出嫁,三姑把兩位老人都送走了,但自己的婚事還沒着落。
在她該談婚論嫁的年紀,父母都病着,哪有來說媒的?父母走後,兩個姐姐也都替妹妹着急,但本村的小夥子沒人搭茬,主要原因都是因爲她人長得算不上漂亮,但性格卻十分潑辣,好小夥子都躲她遠遠的,蔫吧的她還看不上。
獨眼龍帶着土匪到村上來搶奪財物的時候,發現了王三姑,王三姑一點也不懼怕土匪。獨眼龍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和土匪在自己家門口撕扯。獨眼龍就喜歡潑辣的妹子,見她白白胖胖的,又聽說是個黃花大閨女,就起了色心,乾脆把王三姑給抓回了山寨,想嚐嚐鮮。
獨眼龍家裡已經有兩個媳婦了,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大老婆是個地道的女土匪,獨眼龍平時就是個妻管嚴,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但這傢伙又偏偏多情,趁老婆生孩子的時候,勾搭上了藍金龍老婆的丫鬟,獨眼龍的大老婆知道後,礙於藍金龍的面子,硬生生嚥下了這口氣。雖然與這小老婆並不融洽,但在對待獨眼龍“偷吃”的問題上,二人還是一致對外的。
獨眼龍將王三姑帶回來後,不敢藏在自己管轄的北山,因爲西山清淨,就藏在了西山。但獨眼龍的媳婦還是從嘍囉那裡聽到了消息,在質問獨眼龍無果後,便鬧將起來。
西山歸陳彪管轄,雖然獨眼龍沒跟他打招呼,不過他還是很快就聽說了消息。陳彪來山寨原本是爲打鬼子的,不曾想,白頭山也幹欺壓百姓的事情,自己也阻攔不了。聽說獨眼龍把個大姑娘給藏在這裡,打算偷偷地把她放了。
陳彪進到藏人的屋子裡,見到王三姑被繩子困的嚴嚴實實,嘴上還用布給堵上了。陳彪把布拿了下來,王三姑破口大罵。陳彪只好又給她堵上,然後告訴她,自己是要放她出去,王三姑將信將疑,陳彪見她情緒稍微平靜後,給她解開了繩子。她卻躲到老遠的地方,從地上撿起一根棍子,警告陳彪不要靠前。
“我如果不帶你下山,你肯定是出不去的,你要是想走,就跟着我,你要是不信,那你就隨便吧。”
陳彪說完就推開了門。
門開了之後,陳彪卻看見了獨眼龍的兩個媳婦,“五弟,你這是要往哪裡去啊?”獨眼龍的大老婆問道。
“嫂子怎麼有空到西山來呀?”陳彪隨口問道。
“我們姐倆聽說你二哥給你抓了個軟秧子(黑話:綁來的女子),五弟一直沒個婆娘,我們做嫂子的就想給你把把關。”
獨眼龍的二老婆鬼主意多,她編出一套話來試探陳彪。
“多謝嫂子關心,可不是嘛,都是二哥惦記,可是我對這姑娘沒興趣,正想把她打發了。”
陳彪不明就裡,只好就坡下驢。
兩個婆娘說話就進了屋子,她們見王三姑確實長得很一般,這時候獨眼龍帶着幾個兄弟也趕了來。
“五弟,我是來找你嫂子的。”
獨眼龍用他唯一的眼睛跟陳彪使眼色,陳彪明白他是怕被老婆知道自己想要和這個女人發生關係,但陳彪卻不知道他是怎麼和自己的兩個老婆交代的,所以也沒法搭腔。
“當家的,這個姑娘五弟不喜歡,那就乾脆讓我們倆給她挑個主吧。”獨眼龍的大老婆跟獨眼龍說道。
“大姐,最好今晚上就讓他們洞房,省得夜長夢多。”獨眼龍的二老婆趕緊補充道。
王三姑對眼前的形勢看得十分清楚,目前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陳彪了,而且對陳彪的外貌她還是十分中意的。她突然一下子撲倒陳彪懷裡。
“除了你,我誰也不跟。”
事起突然,場面一下子陷入了短暫的停頓。
“哈哈,山上的姑娘確實是少,五弟也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想姑娘了,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們做嫂子的嘴上說的好聽,關鍵時候還得是我們爺們關心到位。”
獨眼龍想讓陳彪替他遮擋過去再說。
獨眼龍的兩個老婆這回子也糊塗了。
“這姑娘論長相併不出衆,但倒是個福相,尤其這大屁股,以後一定好生養。”獨眼龍的大老婆評論着,風險一解除,她就開始用話刺激二老婆,因爲二老婆沒屁股,到現在也沒給獨眼龍添個一男半女的,這話裡明顯帶刺。
“是啊,不光屁股好,這皮膚多白啊,還有這胸脯可是不小啊,最難得是這姑娘喜歡你。”二老婆趕緊還擊,大老婆沒胸,皮膚黑的缺點她也毫不留情地影射了出來。
“以後這樣的好事你最好還是少乾點兒,年紀大了還喜歡牽線拉媒了。”大老婆聽了也不舒服,沒地方出氣,乾脆狠狠地揪了獨眼龍的耳朵一下。
獨眼龍又向陳彪使了一個眼色跟着走了,這些被他細心的二老婆看在眼裡。
他們走後,陳彪趕緊推開王三姑,“好了,不用演戲了,這回咱們就大大方方地下山吧,要是耽擱久了,獨眼龍還指不定要搞出什麼花樣來呢。”
王三姑經過剛纔一遭,自己定睛仔細打量着眼前的陳彪,她遲疑了一會兒,就跟在陳彪的後面向山下走去。兩個人沒走多遠,前面來了一個小嘍羅。
“五哥,三寨主請您帶着夫人過去呢。”
陳彪一時倒糊塗了,有心不去,又想到反正是自己的叔叔,乾脆把實話告訴他老人家也無妨,於是他回頭看看王三姑,示意她跟着自己。
到了陳慕雲的門前,一進屋,陳彪發現獨眼龍的二老婆也在屋裡,疑團一下子就打開了。
“文輝啊,老二的媳婦說你相中了一個女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此事,我就讓他們通知你帶來給我看看,就是這個姑娘嗎?”陳慕雲打量着王三姑。
“是啊,叔叔,我正打算帶給你瞧瞧呢,要是您覺得不妥,我就打算送她回去,婚姻大事還得您給我拿主意。”陳彪話裡有話。
“三當家的,我看這閨女不錯,人長得也算周正,另外畢竟是個黃花大閨女,剛纔我看他們郎情妾意的,這會兒五弟到不好意思了。”獨眼龍的二老婆生怕陳彪與獨眼龍之間有什麼貓膩。
“恩,我看這件事情確實需要從長計議。這樣吧,你們都先回去,這姑娘呢,就留下,我和你嬸子跟她聊一聊,我們在這件事情上責無旁貸。”陳慕雲把陳彪和獨眼龍的二老婆先打發走了。
“五弟,你和你二哥之間可不要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纔是,畢竟我們是夫妻啊。”獨眼龍的二老婆還是不放心。
“嫂子,你想哪去了?我和二哥之間絕沒有什麼秘密,您就放一萬個心。”陳彪和她曾諾道。
“那就好,紙裡是包不住火的。”她說完就走了。
陳慕雲是瞭解陳彪的,等妻子坐定了之後,他開了腔:“說吧姑娘,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王三姑把事情經過跟陳慕雲學了一遍,陳慕雲笑着點了點頭。
“那我就找個機會讓他把你送下山去。”
“我如今已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到哪裡還不是一樣。”王三姑欲言又止。
陳慕雲聽完這話一頭霧水,她妻子陳氏聽出了畫外音,“你是說你願意嫁給文輝?”
“全憑您二老做主。”王三姑羞得低下了頭。
陳氏看了看自己的老頭子,又接着說:“你家裡還有什麼人?你都會些什麼?”
“我有兩個姐姐都已出嫁,我家務活、針線活、農活都會幹。”
“好,小桃,你先帶這位姑娘到後面歇一歇。”陳氏沒有讓王三姑繼續說下去。
“怎麼,你真想讓文輝娶他,我看文輝就是同情她而已,咱們文輝一表人才,他倆不合適吧?”陳慕雲在王三姑走後跟妻子說道。
“找老婆不能只看長相,我瞅着這姑娘不錯,文輝也老大不小了,如今他爹孃都不在了,咱們不替他考慮,誰替他考慮啊?”
“我不是說不管,我的意思是怎麼也得問問他本人的意見啊?”
“我們是他的長輩,婚姻大事還得咱們做主,我可是爲了他好,要不是他跟你有親戚,我還懶得操這份閒心呢。”陳氏有些不高興了。
“這是哪兒話說的,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看還是徵求一下他本人的意見,畢竟是他的終身大事,以後如意不如意的都是他自己的事情。”陳慕雲安排人又去請陳彪過來。
陳彪一進屋,見叔叔、嬸嬸臉上都洋溢着笑容,請完安之後忙問到:“您二老有什麼喜事?”
“還不是你的大喜事?”陳氏樂着說。
“我有什麼喜事?哦,嬸子,我那是權宜之計,其實是看不過獨眼龍霸佔民女,想放她走,您可千萬別誤會。我以爲叔叔能明白呢?沒想到你們還當真了”陳彪忙解釋。
“你對這姑娘真沒有意思?”陳氏依舊笑呵呵的。
“那我和獨眼龍有什麼區別?”陳彪認真地說。
“區別大了,他是一廂情願,你這是兩情相悅。”
“什麼?嬸子你說清楚些。”陳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剛纔我和你叔叔問過那位姑娘了,他到是對你有意,我也詳細地打聽了她家裡的情況,我瞅着這姑娘不錯,就尋思跟你叔叔替你做主了。”
“不行不行。”陳彪的腦袋晃得像不楞鼓一樣。
“孩子,婚姻的事情你沒經歷過,你不懂,嬸子的眼光錯不了,你看她一副旺夫相,將來你們的日子差不了。”陳氏繼續勸道。
“嬸子,您就別勸我了。”陳彪還是不同意。
突然,王三姑從後面跑了出來,她臉色難看,出來跪在陳慕雲夫婦面前。
“多蒙您二老美言,小女子沒這福份,我告辭了。”說完王三姑就跑了出去。
“到底我不是你親孃,我多餘操這份心。”陳氏起身回後屋去了。
“趕緊追出去看看,別出什麼意外才好,文輝,別跟你嬸子慪氣,她也是爲了你好。唉。”陳慕雲嘆息道。
陳彪起身追了出去,他估計王三姑也不至於自尋短見,所以到沒太緊張。
讓他沒想到的是,真是冤家路窄,王三姑竟然碰到了獨眼龍,獨眼龍安撫好老婆,就趕緊過來想帶走王三姑。兩人正巧碰上,王三姑不從,慌不擇路,竟跑到了懸崖邊上。
獨眼龍淫笑道:“哈哈,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兒。”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王三姑以死威脅。
“我這個人不喜歡強迫人,你要是過來,老子保準讓你舒服痛快,你若非要跳下去,老子也不攔着,你們說是不是弟兄們,哈哈哈哈。”
“二哥,別再鬧了。”陳彪及時趕到了。
“五弟,我還沒來得及謝你呢?你的戲演的不錯啊。”
“我還是應該謝謝你和嫂子的美意。”
“怎麼……”
“嫂子沒跟您說,她已經到我叔叔那裡給我保媒了,現在這姑娘已經是我沒過門的媳婦了。”
陳彪的話讓獨眼龍將信將疑,他看着驚慌的王三姑。
“你們都不是好人,我王麗絕不苟活”。說着她又向懸崖邊靠近了一步。
“叔叔和嬸子把日子都定下來了,快點兒跟我回去吧。”陳彪忙勸道。
“我可不配做你的壓寨夫人,你就讓我跳下去一了百了吧。”王三姑沒有要走過來的意思。
“媽的,老五,你究竟是什麼意思?”獨眼龍看他們倆好像是真有其事。
“二哥,還不都是嫂子的好意,兄弟我也老大不小了,總該找房媳婦不是?”陳彪不想傷了和氣。
“好,老五,這臭娘們我讓給你了,算你小子厲害,走。”獨眼龍也不想再起事端。
獨眼龍走後,陳彪也不需要再演戲了。
“過來吧,人都走了。”
“用不着你好心,我如今也不想活了,你自己回去吧。”王三姑想到自己的處境竟掉下淚來。
陳彪看着她離懸崖那麼近,就想把她騙過來。
“好了,趕緊回來吧,你要是真的不嫌我是個土匪,我就娶你。”
“你說的是真的?”王三姑停止了抽泣。
“當然是真的,我叔叔和嬸子不是都贊成嗎?他們倆的話我肯定得聽啊,剛纔我不同意是怕你嫌我是個土匪。”陳彪繼續編。
王三姑信以爲真,趕忙跑了過來,一下子撲倒陳彪的懷裡。陳彪怕她繼續鑽牛角尖,也不敢馬上變臉。就領着她往回走,想來想去還是先把她帶回叔叔嬸嬸那裡去。
看着他們二次返回,陳慕雲夫婦面面相覷。“怎麼又回來了?”陳慕雲問道。
陳彪把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陳氏聽完之後笑着說:“看來咱們文輝還是對王姑娘有意思的。”
“嬸子,剛纔我都是怕她一時想不開,我對她可沒有非分之想。”陳彪忙解釋。
他的這番話可讓王三姑羞憤難當,她看見牆上掛着一把寶劍,上前去拔出劍就要自刎。
“姓陳的,你不想娶我剛纔又何必將我哄騙下來。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先送你一程。”
王三姑用劍對着陳彪。陳彪對於這個舉動到並不懼怕,王三姑情急之下,真的用劍去刺陳彪,但自己還沒清楚怎麼回事呢,寶劍已經到了陳彪的手裡。
她乾脆要用頭去撞柱子,陳彪無奈之下一把將其抱住,而王三姑則掙扎着要掙脫。
“我說,文輝啊,你究竟想幹什麼呀?既不娶人家又不讓人家去死,這算這麼回事兒啊。”陳氏在一旁添油加醋。
“嬸子,您到幫忙給勸勸啊。”陳彪趕緊求援。
“這種事兒我怎麼勸的了啊,這可憐的姑娘,家裡東西都被搶光了,無依無靠的,死未嘗不是一條出路。你要是真心想幫她就把她娶了。”陳氏的話讓王三姑哭的更兇了。
陳彪又看看叔叔,陳慕雲也沒有幫忙的意思,陳彪看着懷中掙扎的王三姑,心想,“罷了,這可能就是我的宿命吧,剛纔既然把她誑下山崖,如今反悔到成了自己的不是了,認命吧。”
想到這兒,這回說話可硬氣了。
“你要是真願意嫁給我,就別尋死覓活的。我如今是土匪,但我出身可是公子哥,家務活我是一竅不通,你要是非往我這個火坑裡跳,以後要是後悔了也別抱怨。”
王三姑聽了這話馬上多雲轉晴,破涕爲笑。
“家務活都包在俺身上,俺啥苦都能吃。”
就這樣在陳慕雲夫婦的主持下,陳彪心不甘情不願地娶了王三姑。婚後陳彪對她不冷不熱,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碰她。王三姑到是真心疼陳彪,家裡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說起話來嫣然一個女當家人。
不過爲這件事,獨眼龍徹底記恨上了陳彪。
陳彪看到婉婷的脾氣,真替昊天憂慮,這個女人似乎比自己家裡那位還麻煩,索性讓他們見見自己的“債主”,說不定她還真能降住這個黃毛丫頭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