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醒了過來, 但下弦月的精神狀態非常的不好。大多數時間還是昏迷,即使有時醒來也半醒半昏的。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兩天,庫洛洛考慮着要不要再將她送回醫院。以星宿的名字來刺激她醒來, 但現在似乎已經不管用了, 她一直迷迷糊糊的, 連星宿的名字也不再叫。
瑪琪喂她吃了藥, 過了幾個時辰, 體溫是降了些。她總算睜開眼,一言不發的看着庫洛洛。
乘着這機會,庫洛洛將有些在意的事問了出來, “你手上的兩個環是誰解開的”解環的方法他早已猜到,那個方法…他當然在意。
下弦月坐起身, 眼神有些迷茫, 抱起兔子, 掀開被子要下牀。
“躺着,你還不能起來”庫洛洛按住她的手, 阻止她下牀的動作。
她像是沒有意識,推開他的手,身體漂浮起來。
“月!”她瞬間移出他的範圍。無神的眼,機械的動作,像是被操縱。
只見她加速的飛出門去, “攔住她!”追了上去, 他沉下聲對着門外的人說。
還留在基地的蜘蛛全都追了出去, 可她的速度卻讓他們怎麼也追不上。
[哼哼!怎麼會讓你抓住, 你們這些人類怎麼救得了主人, 再拖下去主人可真沒救了]原來是兔子在作怪。
身旁的景物在飛快後退,這樣的速度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可前方的人卻更加的快。
瑪琪指間拉住念線,用勁飛射出去,被那人躲過,線套在了大樹上。一拉,樹瞬間倒下,正好往下弦月的方向倒去。如算計好的,延緩了她的速度,還改了逃跑的方向,距離逼近。
飛坦手中的飛刀也沒有閒着,不斷的朝她發射,一點也不擔心她會被射中。而事實她確實也躲過了,只是速度又慢了。
將念集中到腳上,一瞬間,庫洛洛猛得追了上去。長臂一伸,抓住了她。
用力將她往回一拉,她側身要倒向他。兔兔心裡大喊不妙,又使出風來,兩力相抵,兩兩被彈開。
瑪琪的念線很快纏了上去,偏偏兔兔讓下弦月身體一偏,那念線套到了它自己身上。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拉動念線後,兔子玩偶和她分開,而她直直下降。他們正下方,是一方冰冷的湖水。
[糟!]被瑪琪的念線困住的兔子一時無法掙扎開,只能眼睜睜看主人往湖墜下。
“月!”庫洛洛被彈開有一段距離,當他看清那下落的身影時,想趕去接住已太遲。
撲通!落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顯得格外清晰,湖面一彎下弦的月被打散,蕩起一圈一圈的弧。
兔兔暗叫不妙的時候,飛坦比它更快的衝了過去。還沒跳進湖裡,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猛然彈開。
突然,星屑的光點零星的出現在湖面,輕盈的飄浮起。湖面驟的想是裂開,薄層的光球從水裡浮了上來。所有的動作因這畫面而停止,只有靜靜的看去,探去。
光照亮了湖面,清晰的看清那光球中間的竟是下弦月!那光球是無數光點散出的光芒形成的,像瑩火蟲一般的光芒,一點一點,卻是成千上萬,圍繞着她,在她的身下集中,將她從水中托起,將她漂浮。
還有更多的光點陸續的飄來,暗夜的湖被照的水波粼粼。
更神奇的事情在後面,將念集中在眼睛後,依稀看見那些光點有人的模樣,就像一個小精靈,身後是一對小小如蜻蜓般的翅膀。
她閉着眼,像是沉沉的睡着,溼透的衣裙,水珠如真空般被抽了出來,連發絲上的水也脫了出來,一滴滴飛快落下。衣裳如初,隨風飄揚。
悠悠的歌聲,空靈的傳來,細細的,輕輕的,宛若精靈在吟唱。傾耳聽去,那聲音確實從那光點大小的精靈發出。
精靈在祈禱!兔子猜測這些精靈的出現一定是因爲主人,他們正主人祈禱。精靈的祈禱可以愈治傷痛,有了他們的祈禱,主人的病就能馬上好了。
大地、樹木,花草、湖水,凡可見到的物紛紛有精靈跑出,半透明而玲瓏小巧的身體,那尖細的耳正是精靈的證明。它們手拉手圍繞着下弦月轉着,幾隻身形較大的精靈捧着一塊粉色的心型鑽石靠近她。
“它們想做什麼?”飛坦忍不住問出聲,庫洛洛瞥了他一眼,未做答。
精靈恭敬的雙手捧起鑽石,飛身自她胸前,鑽石往前一置,朝她心臟的位置推了進去。
粉色的鑽散發出柔和的光,呈現半透明狀,一半已鑲入她心口,小精靈繼續往前推。
[停止!——!!]兔子終於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了,他們想讓主人……
庫洛洛似乎也意識到什麼,想要阻止那些精靈。
“不要做多餘的事!”冰冷的聲音劃破這寂靜的夜空,如刺骨的冰箭射來。
拳頭大小的精靈被人一手握着,兩指一收,讓精靈驚恐的拼命掙扎。
本閉着眼的人現在正睜着她冰藍的眼,無一絲暖意清泠的看着手中的精靈。發還是金色的發,眼還是藍色的眼,模樣明明沒有任何改變,可那沒有任何笑意甚至冰冷的臉卻像是另一個人。
“我對成爲精靈沒有興趣”無波瀾的聲音,所及之處好像結出層層冰花。一雙冰藍的眼平靜而空洞,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就像一樽冰冷的玩偶。
下弦月垂眼睨去,周圍的精靈紛紛後退,帶着害怕的神色。
[哼,這些精靈現在知道怕了!救主人的時候做什麼多餘的事呢,現在惹主人生氣了吧!]神界有誰不知道主人想要成爲人類的願望,這等小精靈也敢乘虛想將新的希望之心打入主人心臟,讓她重新成爲精靈!不過,它們爲什麼突然這麼做?
精靈…那些精靈想讓她再變成精靈。一股不悅躥起,庫洛洛微皺眉。比起精靈,他更希望她是個人類,至少這樣她不會活在他無法掌控的未知世界裡。
圓溜溜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懇求着,雙手合十,小精靈希望下弦月放過它。
隨意甩開手中的小精靈,沒有太多心思同這些精靈計較,即使威脅恐怕它們也不會說出指使者,看在它們幫自己退了高燒的份上,就饒它們一回。
得到赦令的小精靈飛速逃離,周圍的光點陸續消失,無影無蹤,一如來時那樣神秘。
下弦月的身體慢慢飄下,停駐在湖邊。
右手撫上心臟的位置,按在那半鑲入心口的鑽石上,硬生生將鑽石摳了出來。血飛濺而出,那眼神還是無所謂,彷彿流血的是別人。
[主人!主人!]兔子飄進她懷裡。
空出的手抱住兔子,一絲疑惑從她眼前飄過,很快又消失。
“月”低啞的聲音,帶着淺淺的不悅,庫洛洛走到她跟前,雙眼緊盯着她還在流血的胸口。
無波如鏡的眸垂下,頭微低,瞥過胸前還滲出血的傷口。眉微促,右手一用力,那顆粉色的鑽石瞬間成爲粉末。右手再按上受傷的位置,白光乍現,再移開手,完好如初。
瑪琪看着她,隱隱覺的有什麼不對了,但也說不出是哪。冰冷的下弦月,曾經見過一次,現在她的神情就像當初那個下弦月。
她神色淡然,對眼前的蜘蛛視不見,繞過庫洛洛想要離開。
幾道身影飛快的擋在她的前面,她抱緊兔子再次忽視眼前的人,打算繞路走。
“月,你想去哪?”庫洛洛拉住她的手。
冰藍的眸盯着抓住自己的手,冷冷開口,“放開”看向他的眼神,再陌生不過。
“哼!難道這時候你還不承認你是下弦月?!”還想離開?!她就這麼不願意和他們在一起嗎?飛坦眯起危險的金眸。
“我不叫下弦月”沒有焦距的眼望着庫洛洛,突然像是想起什麼,聲調微起伏說道,“怎麼又是你?!”。
庫洛洛直直盯着她的眼,像是要望進她的靈魂。不承認自己是下弦月嗎?但此刻的她看來是那麼的陌生。
“對了,你說你叫愛麗絲。愛麗絲說的‘又是’,請問有什麼不對嗎?”只是一瞬,他的臉又戴上紳士的面具。
“愛麗絲?”她喃喃自語,一絲疑惑,突然又明瞭“她這麼跟你們說的……”。
縱有太多疑惑,庫洛洛也很有耐心的等她繼續說。
[主人?你怎麼了]兔子也察覺不對勁了。眼前的主人,彷彿換了一人。
“神無月,我叫神無月”她微偏頭看着庫洛洛,“我記得你叫庫洛洛,我見過你,在玲央解開我的封印後”。
一個未知的真相,即將揭破。
“說清楚!”飛坦急噪的吼道。什麼跟什麼?他被她說得越來越糊塗了!
玲央?庫洛洛記得,是那個聲之天使,也是殺了下弦月的神。
瑪琪看她沒有逃跑的打算,暫時收起手中的念線,安靜等她說出一切。
將眼前的三人打量一遍,“我的記憶,你們偷看過,那是我十二歲時的事……而下弦月,應該是十二歲以後的我”原因她不想說明,但她知道庫洛洛能猜到大概。
她是十二歲以前的神無月,星宿的死,讓她封閉了自我。那時,她的靈魂就潛入黑暗的深處,長眠着,身體只是行屍走肉活着。是成了虛無的星宿,不忍她再沉睡下去,封印了她腦中關於星宿的記憶,將她強迫喚醒。但醒來後的神無月,已缺失了一半的靈魂,完全是另一個人,有着星宿的影子,那是她潛意識裡不想忘記星宿。
在虛無堅持不懈的努力,纔有了那個會微笑會哭泣會爲幸福努力的下弦月。
她用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繼續說道,“簡單的說,就是人格分裂或者雙重人格。用名字來分,就是神無月和下弦月”只不過,下弦月這個名字是她死後,那個笨蛋將她變成精靈而取的。
庫洛洛問,“你現在是神無月,那麼下弦月呢?”
“沉睡了”因爲詛咒。她會發燒因爲身體抵制詛咒,可最後下弦月還是熬不過詛咒而沉睡了,所以她就醒了過來。
“什麼時候會醒?”
“恩……不確定,也許不會醒”一個原因是詛咒。
黑眸一閃,聲音沉下,“什麼意思?”
還有另一個因素,那是“我纔是靈魂的主體,她相當於碎片,一個身體只能有一個精神體存在。當我醒着時,她就不可能出現。而我已經被喚醒,想要沉睡也難。上次被鈴央解開封印時,我醒來時,她就被迫沉睡。不過後來,她自己衝破那道隔閡醒了過來。”
所以,那次下弦月不是失去記憶,而是人格轉換。她說不認識他們,也是真的,因爲那時她是神無月。她可以讀取下弦月的記憶,通過那些記憶她知道他們的事,但那也是下弦月的記憶,不是神無月的。
是下弦月對西索的執着和愛,讓她在那一劍刺來時醒了過來,並且擋在了西索的前面。
“我給了她一次機會,這次,她再沉睡,那麼這身體便是我的了。”她覺醒,次體精神進入沉睡這是規則,想要再次醒來除了解開詛咒,還要看她肯不肯讓步。
那一次,若不是神無月的退讓,下弦月也不可能強行奪得身體的主權。因爲,她被另一個自己對西索的愛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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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習慣性的用手捂着脣,思考着。
還轉不過腦筋的飛坦完全愣在那了,瑪琪確認那話的真實性,不語的站在一旁。
“說完了,你們若沒問題,我可以走了吧”要不是這些人和下弦月認識,她才懶得和他們解釋這麼多。
黑色的衣袖,修長的手臂快她一步攔住邁出腳步的她。
“神無月小姐,我想你需要跟我們回基地”猶如黑夜帝王般攝人的氣勢,不容拒絕的語氣,脣邊展露的笑明顯的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