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艇直達天空競技城, 可神無月下了飛艇後卻沒馬上去找西索,在附近找了家餐館打算先用午餐。
一頓飯後,她纔打電話給西索, 約他在這間餐館裡見。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糜稽和伊先行離開, 只留神無月坐在餐館裡一邊享用着巧克力冰淇淋一邊等着西索。
透過玻璃, 望着街上寥寥無幾的行人, 一種冷意漫進神無月的心底。思緒陷入某個回憶,瞳孔印着景卻沒了焦距。
又來了兩位客人,一個俊秀的青年和一位嬌柔的少女, 他們的出現馬上引起餐廳內所有的注目,忍不住多看幾眼這對俊男美女, 當然除了神無月。
服務生熱情的迎上去, “歡迎光臨!兩位想坐哪?”
青年紳士的問身邊的少女, “費爾小姐想坐哪?窗邊似乎不錯,能看見街外的風景。”
和青年一同來的少女羞澀的微笑, 點頭表示同意。
服務生會意的將兩人領到那靠窗的桌前,而他們隔壁桌坐的是神無月。
滴答……滴答……
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雨點打在玻璃外用來擺設的空木桶上,‘咚咚’聲一下下有節奏的響起。
藍眸中的冷意突然褪去,而暖意也悄然躥進神無月的心窩。沒有原因的, 神無月的心情突然好起來, 因爲眼前的雨。臉上漠然的線條也軟化, 脣一絲絲勾起, 若有若無的笑。
回過神, 她將視線從窗外移回來。轉頭,正前方, 恰對上一雙猶如夜色濃郁的黑眼。
再看那背對她而坐的身影,那是屬於一個少女的纖細背影,有着一頭如碧波的綠色捲髮。
總算來了……只是,不該出現的人也出現了——他,庫洛洛!
不用猜想兩人爲什麼會一同出現在她面前,但她的底細肯定已被庫洛洛知道的一清二楚。
庫洛洛的視線像是不經意對上她的,很自然的露出驚訝的神情,引起與他一同前來的少女的注意。然後少女回過頭去,那褐色的眸在看到神無月時也露出早準備好的驚訝,還有那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姐……姐……”綠髮的少女用着驚訝的語氣低呼着,白淨的臉上交織着驚與喜。
恩?被兔兔爪過的臉沒留一點痕跡,看來請到了不錯的醫生。
“神無小姐,又見面了”庫洛洛優雅起身,走到她面前。
椅上的綠髮少女突然起身,激動的站到神無月面前,微顫抖的說道,“姐姐!我…我終於找到你了!”綠髮少女,正是神無月的妹妹——婕羅絲•費爾!
想來一出餐廳偶遇再相認的戲碼嗎?也太假了些,哪有這麼巧合的事,還能剛好坐在她的隔壁。
神無月沉默不語,冷冷的避開婕羅絲想要伸來的手。
“姐姐……你、你還在怪我嗎?”婕羅絲受傷的低聲詢問,臉上半是歉意半是委屈,淚珠已在眼中打轉,好不惹人疼惜,哪個男人看了舍讓她難過和掉淚。
餐廳裡的人不多,男人也少,婕羅絲這模樣若不是做個她旁邊的庫洛洛,還能有誰。
庫洛洛也很配合,他說道,“費爾小姐找了你好久,她很爲你擔心”
“魯西魯先生……”婕羅絲羞澀而感激的看着他,後又低頭哀憐,“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爲我姐姐才……”。
有狼有狽,爲奸卻不同目的,雙方也在互相利用。
庫洛洛懷着目的接近婕羅絲,而婕羅絲想通過庫洛洛找到神無月,他沒對她說真話,她也在對他撒謊。而兩人認識也很簡單,當然由庫洛洛先接近婕羅絲,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神無月!在看到神無月出現在電視上後,庫洛洛就說出他認識神無月。
婕羅絲乍看屏幕上出現的人時很是驚訝,她沒料到神無月能解開迪維利之環。父親和母親已經對神無月的失蹤起了懷疑,更何況她與提絲的都訂下婚了,這個節骨眼,神無月更是不能存在!她對庫洛洛說了謊,扭曲了神無月離家的真正的原因,將自己化成苦心想尋回因誤會離家姐姐的好妹妹。
“費爾小姐別激動,小心身體。”庫洛洛適時接住婕羅絲那虛弱欲墜的身體。
雙璜唱得不錯,只是神無月現在沒空繼續聽。她在等西索,出現一個庫洛洛已經讓事情複雜,而西索這麻煩體要再出現就更亂了。爲了不讓事情變得更復雜和麻煩,只有先離開這裡。
“抱歉,我不能認識你們,請讓開。”疏離的語氣。機會有的是,不在這一時,婕羅絲會主動找上她的!
婕羅絲當然不會讓她離開,一臉悲痛欲絕,兩手緊住住她的袖子不放。
一絲厭惡在她眼中閃過,用力甩袖,卻沒能將那雙手甩開。
“啊!——”一聲尖叫,“這不是明日之星的冠軍,十六號……”興奮的喊叫聲隨那人影靠近。
身影躥到神無月面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人撞開婕羅絲緊抓不放的手。然後自己的手伸了過去,熱切的緊握神無月的手,長着雀斑的臉激動的迎了上去。
大概是被這誇張的叫聲給愣住,神無月竟忘了甩開對方的手,而庫洛洛和婕羅絲似乎也愣在那了。
“太榮幸了!多令人高興,我竟在這碰到你!”一陣驚歎聲,和一連串高聲驚呼已引起餐廳裡所有人的注意。當他們認出神無月後,也都相繼圍了過來。
“真的是她哪!”
驚訝聲連成一片。
“十六號小姐,請你做我的模特吧!”那雀斑臉的中年女子,像是虔誠的教徒般握着神無月的手,眼中滿是崇拜。
“恩?”一張極普通的臉,三十多歲的女人,她肯定自己沒有見過,下弦月的記憶裡也沒見過這張臉。可是,卻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
“你同意了?!真是太感謝了~這是我的名片,你隨時有空就打電話給我!”掏出一張名片,硬塞進神無月的手中,那女人揮揮手擠出人羣不見了。
“……”她根本沒答應。不過,卻收起那張名片。“請讓讓!”
“姐姐!——”婕羅絲還想留住人,被庫洛洛阻止,眼睜睜看神無月離開。
“魯西魯先生?”她不明的質問。
“不急,還能見到她的”安撫的語氣,庫洛洛再次展露那一慣的笑,掩去眼中的暗光。
來日方長——
藍空濛上幾許灰雲,天色稍顯暗沉。雨,細細綿綿。白色建築、綠色的樹木,灰色水泥街道、紅色的路行道,一一潤過。
漸小,腳步便放慢了。但還沒能欣賞那雨後的街景,天空又開始落下米粒的珠子,腳步繼續凌亂。
神無月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與西索相遇了,隔着一條馬路,在那雨水纏綿落下時。人羣亂了,雨亂了。嘈雜的汽車鳴聲、滴答的雨落聲、還有那噠噠的腳踩在水面發出的聲音。車水馬龍,然而他們的視線卻越過一切,清晰印着彼此的身影,耳邊迴盪心臟不規律的跳動。雨滴像是情感的種子,落入這溼濡的地面卻融進心的一方空地。
他們遙望彼此,世界像靜止在那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隱去,這裡只有他們。
狹窄的街道,像是近在咫尺,西索卻覺那隔着千山萬水,遙不可及。不安感躥起,他邁前一步。
——都怪雨下得那麼急,都怪沒有地方躲雨,纔會一頭撞進了你的懷裡……
心猛然一窒,清泠而深清的歌在耳邊響起,又近又遠。條然一顫,手心抖落那銀色手機,雨堆積的小水灘濺起幾許水花。
額間突然火燒般的疼痛,弓起身,神無月神色痛苦的捂住額頭。
“你怎麼了?”焦急的尋問聲自耳邊響起,擡頭便見那隔路相遙望的人已在眼前。
隨着西索的靠近,那股莫名的悸動越發強烈,若有若無的熟悉感浮上。
一瞬,那一瞬,她感應到了下弦月的氣息。果然,只有西索,才能讓那笨蛋出來嗎?
“啊!”額間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叫了出來。火熱的額間,彷彿溶岩要裂開般,像是有什麼要破蛹而出。
西索的眼中閃從着從未有過的憂慮,鐵臂緊鎖着她的腰,冰涼的指尖觸上她疼痛的源頭。
空間猶如水面上的波痕晃動開,地面開始震動。強勁的風在周圍吹起,街道立刻人仰馬翻的混亂。
顧不得周圍如何,西索收回右手,兩臂繼續緊扣住她的腰。神無月擡起那一雙空洞的彷彿沒了靈魂的雙眼,雙臂無力垂下。如穗的金髮像波浪般飄浮飛揚,額前的碎髮也像兩邊開去,露出那白皙的額。一抹黑色的月牙印記乍現,泛着幽冷的光,忽轉銀色,時又暗如夜色。
強大的靈波,兔子感到神無月的不尋常。兩股不同的氣息相抵,似乎在碰撞,想要融合。神無月想要排開那股氣息,所以神志進入精神的世界。
不好!兔子猛然醒悟。下弦月的記憶正在大量涌入神無月的腦中,毫無保留的,像是要將全部都給神無月一般。再這樣下去,下弦月就會消失,與神無月真的融合爲一!
“阻止她!”兔子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什麼對着西索脫口而出。
周圍的事物的不尋常,西索已無暇理會,他關心的只有她。面對突然說話的兔子,他沒多餘的反應,雙眼仍不離她。眼波流轉着焦慮和擔憂時,快速問一句, “阻止什麼?”
“快點,不然下弦月就要消失了!”兔子也很是着急,這麼突然的,它沒有什麼辦法,只想到下弦主人最在意的是西索,這時候也就只能靠他了。
“快讓她停下融合!”
驚愕瞬間掠過那銀灰的眸,再見時已是掩埋不了的憤怒、不甘,還有心痛。
“下弦月……”極度壓抑的聲音,像是瀕臨爆發的火山。
“你想再一次離開我!呵!”他抓上她的手臂,無法控制的握緊。“一次,又一次,給了希望,再讓人嚐遍那絕望嗎?!”音不成調,已吼出聲。
那一次次的等待是爲了什麼?那一次次的相遇是爲了什麼?爲了再次跟他說再見嗎?!
“我……”聲音突然又平復,那駭人的目光竟變得如水的溫柔,帶着瘋狂的影子。他低頭,雙臂對她施力,讓她靠近他。“再也不會讓你逃離♥~即使是死亡!♣” 他的脣印上她的,熾熱的像是要化去她所有的冰冷,融入她的心印下深刻的影子,一個抹滅不了的,他的影子。
他不要一次次的分離,他不要只在夢中片刻的相依相纏。天堂也好,地獄也好,用盡所有的方法,使盡所有的手段,她只能在他的身邊,將再也逃不掉。
所以,這一次,由他先說,“我愛你♥”
藍眸中的空洞漸漸有了焦距,靈波漸漸消失,地面的震動也停了下來。節後餘生的人羣在歡呼,在慶幸。
“有效了!”兔子也在歡呼。
“只是暫時……”神無月的神志已恢復,推開西索,她若有所思的摸着額間的黑月牙印。
“恩哼~♣”西索的神色也恢復如常,眼中完全不見剛纔那瘋狂的影子。指尖夾的撲克牌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轉着,眼眯成一條線直視神無月,“跟小伊說的一樣~小弦月換了一人呢~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恩~”。
還沒想好如何答覆他,神無月已被黑暗招去。兩眼一閉,昏倒了。
當神無月醒過來時,沒有見到西索。打量周圍,她應該是在某家旅館裡,看窗外已是一片黑暗。
習慣的摸索身邊,卻沒發摸到她要找的兔子。
“兔兔?”一直在她身上充當揹包的兔子竟然不見了,找遍了房間也不見蹤影。
不用猜想,肯定是被西索拿走了。他想做什麼?怕她跑了,所以扣下兔兔嗎?
以兔兔的身手,神無月自然不用擔心西索能把兔兔怎麼樣。時間不多了,現在不得不去找婕羅絲,沒留任何字條,神無月直接離開。
到了街上,神無月才發覺自己有點盲目了,因爲下午時能量的消耗精神都未恢復,出門時竟忘了沒有了兔兔她沒法知道婕羅絲在哪。現下,體力又不支了。
頭有點暈眩,她靠在街邊的牆上。都午夜了,從中午用過餐後到現在也有十二個小時了,她會這樣虛弱跟沒吃東西也有關係。
好餓——
先找地方吃飯。
午夜時分餐館都關門,想要找吃的地方挺難的。而神無月也沒力氣走遠點去找那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近看有幾家通宵營業的酒吧,她想裡面應該能找到些吃的。
好在酒館裡還能找到一樣填飽肚子的東西,她點了份蘋果餡餅和一杯濃度較低的甜酒,服務生還免費送上一份三明治。自她坐下後,就不斷有客人點了酒讓服務生送給她,以至於她滿桌子擺滿了酒杯。
神無月沒有讓服務生將送來的酒退回去,還照單全收,不過只擺不喝。那些送酒的男客欣喜於她收在酒,再見她一杯不動的情況下不免又失望和泄氣了。不拒絕,代表接受,但全部接受,卻也是全部拒絕。
等要結帳的時候,神無月才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忘帶錢了。她的包,也就是兔兔,被西索劫持了,她所有的東西都在裡面,包括錢。
翻遍身上值錢的東西,只翻出一張名片。細一看,原來是中午時,那說要請她當模特的中年女人留下的。
站在一旁等她結帳的服務生也看出她沒錢付帳,不想佳人難堪,纔想提議自己爲她付錢,來個英雄救美的段子。可話纔開口,後頭已擠上一羣同他有一樣想法的男人。
“我、我來給”
“不,應該我來給!”畢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啊!這樣的機會,誰會放棄。
酒館的一角桌前,卻有幾人安靜坐那,氣氛詭異。亞麻髮色的男子有着一張陽光的娃娃臉,翡翠綠的眸帶着趣味彷彿看一初鬧劇一樣盯着神無月那邊。而黑髮的男人在微笑着,眼眸清明如鏡,卻隱隱散發着黑暗的氣息。他的旁邊坐着嬌弱如花的少女,似乎驚訝的看着那邊的混亂,她說,“啊,姐姐真受歡迎,大家都爭着爲姐姐付錢。”褐色的眸子卻不小心流露出鄙夷。
“恩?那位小姐和費爾小姐是姐妹嗎?似乎……有點不像呢”少女的另一邊坐着的是一名成熟穿着西裝套裙的女人。她似乎很訝異,身子微前傾靠近那少女,一手搭在少女的肩上將她身體微轉過來,似在打量。
“派克姐姐……恩,對啊,髮色和眼睛的眼色都不一樣呢”少女眼神忽閃,微低下頭,“因爲…我們同父不同母吧”。惡魔,那個惡魔……當然不一樣!
派克諾妲再靠近些,“真的啊,頭髮和眼睛的顏色都不一樣。對了,你姐姐怎麼會一個人在外面呢?”
眼一紅,婕羅絲一副受傷、委屈又擔心的模樣,“姐姐她……誤會了,她以爲我搶了她喜歡的人。那晚…她不小心弄傷我,我知道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弄傷的!”想到那個漆黑的夜,她下意識的撫上那曾被劃傷的臉頰,睫毛斂下的瞬間眼中飛快閃過一抹憤恨。這個該死的惡魔,身邊還跟着一個怪物!爲什麼殺不死她!爲什麼還讓她活着?!
欲滴的淚,急於解釋和強調,一副善良的妹妹形象,這演技有幾人能拆穿?
派克諾妲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脣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不巧,她碰上的是幻影旅團,在庫洛洛他們眼中,這點伎倆不過笑料,而她還傻傻的不知自己已是蜘蛛網中被愚弄的獵物。
“所以她就離家出走了嗎?”這次是俠客出聲尋問。只是,他的眼神還沒從神無月那移回,他看見神無月像服務生借了手機,低頭看着手中的紙正在打電話。不知道她掛給誰呢?
俠客無意識的低頭,視線幾次掠過自己那從不離手的手機。
婕羅絲接過庫洛洛遞來的手帕,輕拭眼角,繼續微紅着眼說道,“也許姐姐不原諒我吧,所以離開後,都沒聯絡過家裡。”這次,不會讓她有機會回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