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宴當日, 那宴會場裡亂成一團,而神家是一片黑雲籠罩,且不說亂, 每個人的神經都繃成一條線。神家小姐突然感冒, 神氏夫婦剛下飛機便得知此事, 大怒下禁止她再返宴會。十二名醫生看完診開了藥還不夠, 一刻不敢放下心的守在那扇門外, 門裡兩名經驗資深的護士提着十二萬分的精神看在牀邊。傭人們更是緊張,感冒雖是小病,但對神無月來說任何的病都可能要了她的命。無怪乎神氏夫婦如此焦急生氣, 甚至要遷怒於辰家,若不是神無月勸阻夜破此去可不是送印章而是執令對其懲罰了。
還在小感冒來得快, 去得也快, 第二日已無恙。不僅傭人們鬆了口氣, 連神無月也鬆了口氣。若這病不好,她今天也就不能去參加巳宴了, 宴會是其次,但她和人約好了不願爽約。
“管家,對不起累你受罰了。”辰家可以不罰,但貼身照看神無月的管家則難辭其就。
“不!小姐,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是我的錯!”黑眸裡滿是自責, 再看少女蒼白的臉更是黯淡。
少女輕輕搖頭, 平靜無波的眸蕩起一絲溫柔, “後天就是未宴了, 我放你回去可好?”
管家猛然擡頭,彷彿遭厲雷轟到般驚愕的看着少女。手不受控制的越矩的握住她的, 輕顫的音自喉間發出,“小姐……”雖極力控制的情緒和表情,黑瞳卻宛如一汪死水,隱隱透出那悽惻的痛楚。
“御景龍的能力是夠,卻還欠些經驗,以後你要多多訓練他。”她沒有收回手,反握住他的,笑得越發溫柔,像是要安慰他。
敲門聲響起適時的響起,管家斂下眼,收回手走去開門。
門才拉出一條縫,兩團黑影飛快的躥了進去。管家回頭看了一眼,便拉門走了出去。
“小狐~小狼~”少女眯眼笑成一彎成弦月,展開雙臂抱住衝過來的兩隻。
直到偎在少女懷裡,西索那急燥的心情才都消失不見。他和庫洛洛被丟在門外一晚上,也商討了一個晚上。這月鏡內景象的時間應該是月死前的幾天,記得月和他說過,她的心臟不好,在十七歲的時候去逝。雖然還不知道該如何喚醒她,但關鍵應該跟她的死亡有關。
想到這他的心臟又一陣刺痛,難道還要再一次看她在自己眼前死去?
“嗚!”在想什麼?庫洛洛問。
“狐!”你說呢~♣西索回過神,狐眼一轉一瞥。
門被輕敲了幾下,少女答聲,門推開是管家回來了。
不用少女開口詢問,管家臉色暗沉的回報道,“小姐,神族元老與十二家家主一同前來,與主人商討爲小姐選…夫。”
少女微微一愣,連她懷裡的兩隻都僵住。
忽的,她以手掩脣,清脆的笑聲從指縫間逸出,“管家,爹地他怎麼回答?”他們大概也猜到她的情況了,只是她還以爲他們會建議換繼承人選,卻沒想到他們竟想出這種辦法。
“主人同意了…不過主人說小姐只在十二宴時選,讓他們去準備,也破例讓家族外的人蔘加宴會。”
“呵~爹地是不願讓我閒着吧。”少女深黑的眸流露濃濃的笑意,彩光流轉彷彿纖塵不染的盈玉寶石。
巳宴
別緻的小橋跨涓細的流水上,綠紅交錯的庭院落英繽紛。掏空心的竹筒盛了水的重量,“咚”的一聲清脆,接入另一段綠竹內。不論花草樹木,連庭院附近的建築都是日式的。
正是櫻開時節,所以此次巳宴將宴會地設在園心的櫻花樹下,周邊鋪了毯擺上日式矮桌,以賞櫻品酒爲樂。
與以往單調的宴會不同,這次大家不用坐宴會地枯等,庭院各處都設了不同的遊樂項目,仿古的琴棋騎射任君選之。說是遊樂項目,卻都帶了比賽的性質,似有爲了什麼選拔的目的。
“八岐妖”
聽見身後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八岐妖回身望去,紅木小橋上少年笑沐春風,寬大的振袖隨着走動在身後微揚。
“你、你是……”少年,不,應該說是少女,竟是她昨日遇到的那個妖精。
改良式的月白色和服,中性打扮,長髮系在身後,乍看下確如一名俊秀的貴族美少年。
“姐姐穿和服也很好看呢。”少女走到她面前,讚賞的看她穿着很女姓化的黑白色和服。
“恩?呵呵…別叫我姐姐了,叫我妖就可以了。”八岐妖尷尬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她家老頭吩咐了今天的巳宴爲日式的,每個參與着都要穿和服。根據昨天辰宴的意外,老頭說神家小姐很有可能會來的,不能再美規矩所以她被逼穿上這身很不自在的和服。
“好的,妖,這個是昨天答應送給你的。”少女從袖裡拿出一條鍊墜,“我將它改成了項鍊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墜子與送給御景龍那枚珍珠扣很相似,只是上面的圖案不同,那一枚是龍,而這枚是蛇。
“啊?”八岐妖一徵,眼神裡有驚訝,“真的送給我嗎?”。
“恩”少女微笑點頭。
八岐妖的神情突然嚴肅而凝重,像是下定什麼決心,雙手接過那條鍊墜,彎下腰恭敬的說道,“謝謝小姐,八岐妖定不會辜負小姐的期望。”
“呵~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少女對她突如其來的話也不驚訝,仍淡然自若的問道。
“剛剛知道,在小姐你拿出這枚墜子後。”看着掌心那枚墜子,她繼續說道,“昨晚的事後,我突然想起父親說過,神家的繼承人一定會親自授予那忠誠的象徵。以前我總認爲那是家主印章,但昨天御景龍明明不是由小姐親手授予印章的。父親的話一定不會有假,所以我思索着昨天的情況,起初也只是懷疑,十二時裡辰爲龍,巳爲蛇,直到看見這隻蛇,我才知道自己的猜測並沒有。”她用手指壓住墜子背面的水晶底,再攤開,一個‘巳’字竟浮現於那水晶裡面!
“果然,同御景龍那枚一樣有字,並不是巧合。”今早她向御景龍借釦子一看,意外發現他那水晶底遇到熱度就會浮現‘辰’字,這更加確認她心中的猜想。
“啪啪!”鼓掌聲,“妖果然心思甚密,我沒有選錯人呢。”
“八岐妖,你在那做什麼?”不遠處傳來男子的聲音。
兩人回頭一看,御景龍越橋而來。
“啊!你——”同八岐妖初見少女時一樣,御景龍面上浮起驚訝之色。
“哈!”八岐妖見他這樣嘲笑的說道,“不就是在等某個笨蛋過來讓我笑!”
御景龍斜她一眼,轉頭對少女說,“你怎麼打扮成這樣?該不會也爲了那個而來吧。”御景龍見少女這身少年的打扮,突然低下頭神神秘秘的問。
“什麼?”
“不就是參與選夫嗎?~”他挑挑眉,與她開玩笑。
“咳!!”八岐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不敢置信又覺好笑得瞪着御景龍。心裡嘀咕着,要是他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後,不知會有怎樣的表情啊!
少女微愣,隨即又笑開,不再答話。
“喂!你們兩個怎麼怪怪的!”不過開個玩笑,但這玩笑有好笑成這樣嗎?八岐妖那傢伙還一邊咳一邊笑!“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是哪家的小姐?”。
八岐妖突然止了笑,她現在發現御景龍的話不是一般的多。
“月,你們叫我月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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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那兩隻今天沒有跟來?”御景龍發現那兩隻很詭異的小動物竟沒跟在她身邊。
“呵,今天不太方便帶他們來。”也不知怎的,那兩隻今早很是不安分,一直咬着她的袖子或衣角不讓她出門。不巧給爹地看見了,讓人丟進她房裡關着不讓跟。
說話間,他們已穿過一片矮林,眼前是一空曠的場地,耳邊聽見一陣一陣的歡呼。
“啊,怎麼走到練射場來了?!”路是由她帶的,可八岐妖說着話時,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路癡的事實。
這時,兩名背對着他們的少女在那竊竊私語,音量不低不高,正高入了他們的耳。
“不愧是蓮音啊,我就知道他不會輸的。”少女甲一臉崇拜和迷戀,兩眼不離那練射場裡遺世獨立的身影。
“蓮音是不錯,不僅樣貌出衆,各方面也都很出色,就是性格冷了點。我還沒見他笑過呢!”少女乙有些抱怨。
“那有什麼關係,蓮音不笑也很好看啊。而且他那麼厲害,你看那些午家的少爺們一個個都不如他,聽說連子家和寅家的家主射翌都不如他呢。”少女甲辯護道。
“噓!你小聲點,聽說那兩家家主也來了,小心讓人聽見!”
“這是事實嘛!”
“你在那得意什麼?這可不見得是好事。你應該也聽說了接下來的宴會都是爲神家小姐選夫的吧。你的蓮音這麼出衆小心被人家看上,選了去!”
“不會吧!這裡還這麼多出色的人,而且還請了十二家以外的人,那個‘商皇’也來了,這麼多人不會輪到蓮音的!”少女甲天真的想。
“噓!午家的那個……過來了。”兩名少女間的對話間段,從她們正面走來兩名少女。
御景龍擡眼看去,竟是昨日在辰家花園裡碰到的巳家和午家小姐。
這十二家的女人,似乎都很愛聊八卦,只不過什麼人不聊,偏偏要聊起神家小姐,還好死不死給當事聽見了。八岐妖偷偷瞄了眼少女,神色正常,還是面帶微笑,似乎沒有不高興。
那兩名閒聊的少女似乎不想和另兩名少女有什麼交集,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後轉身卻看到身後還人,十分詫異,但還是恭敬的打了招呼,卻不敢再停留於此地,便匆匆離開。
“辰家主”巳家和午家小姐見了御景龍很是不情願的打招呼。
“辰家主既能坐上家主之位,定有過人之處,不知這射翌如何?我們是否有幸能見識?”午家小姐單刀直入的挑釁,她對昨日辰主之人選不是她心上人迪拉而耿耿於懷。
無可耐何的笑了笑,御景龍接受她的挑釁。對於午家小姐的提議若不答應也會被對方落下個逃避的罪名,而答應的話怕她是會提出與蓮音比試。他答應是因爲他想同蓮音比試一翻,畢竟難得能碰上蓮音願意與比試的時候。
如預料中的,午家小姐提出讓他與蓮音比試。
幾局下來,果不其然是御景龍敗了下來。即便是勝了辰家家主,蓮音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還是無一絲喜悅,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對御景龍的認輸也僅是點點頭。
可御景龍雖輸,但他的射翌也夠讓人驚訝。一向不學無術放蕩在外的御景龍竟有如此技術,他的分數只差蓮音些許!
“真可惜呢~不過,很精彩,讓我也想和他比比。”八岐妖感慨。
衆人對她的話皆是搖頭,誰都知道蓮音從不與女人比試。
“咦!那人是誰?他想做什麼?!”一人突然疑惑的說道,好奇是人的天性,衆人順着那人的目光看去。
白衣少年筆直而立,左腳邁前,左手持弓,右手捏箭拉弦,目光如矩看向前方大樹上掛着的的靶子。挺直的身影隨單薄,卻如鬆般堅定如石般聞風不動,彷彿與天地融爲一體。
“月!”八岐妖驚呼。
利箭破空而去,在一片驚訝的呼叫聲中從旁射掉蓮音的箭,斜過靶心,穿透一棵樹幹,直射入另一棵大樹掛的靶心。
放了箭的纖指緩緩放下,回眸,笑眼如弓弦。
四周又突然安靜下來,似乎是驚呆了,又或者是沉浸在少年那春融消雪的笑裡。
心一徵,蓮音回神微擰眉注意到那正緩緩從弦上收回的纖指,熒藍色的環套在五指上,銀絲連着指環和手腕上用爲熒藍色的手環。像玉又不是玉,說是金屬也不對,猜不出用什麼材料做成,隱隱的藍色幽光像是藏着什麼秘密。
少年漸漸收斂笑容,直到剩下往常那淺淺的笑意。黑眸深深印着蓮音,眼神一閃而過的銳利。待蓮音想察探時,卻是如潭的平靜無波。
只聽那輕柔的聲音說道,“蓮音也不過如此!”三分沉,三分冷,三分淡,隱了一分的溫柔。可那樣的聲音,如何去聽也是屬於一名少女的,想聽錯都難。
錯愕接踵而至,那樣驚泓波瀾的一箭竟是一名少女射出的!她是誰?
帶着變向相親性質的巳宴在落日黃昏後結束,神秘的神家小姐還是未出現,同昨日一樣,由夜破將家主印章帶來。又是一出人意料的結果,巳家新的家主竟是——八岐妖!
神無月的房間裡,被鎖在裡頭的兩隻也沒有閒着,它們在房間裡到處翻看着。
首先是桌面上那本冊子,共十二頁,每頁貼着不同人的照片,照片旁還有那些人的詳細資料。西索在第五和第六頁,見到八岐妖和御景龍的照片。
再者,庫洛洛發現這個房間裡有機關和暗門,但由於身體和力氣大小的限制,他們只能放棄。
最後,目標鎖定在桌面的那臺電腦上。通常,電腦記錄了最多資料。
但電腦加了密碼,兩人被困住了。這類的東西還是俠客精通些,況且他們現在連身體也受了限制,實在沒法去找其他的工具。不過,兩隻還是決定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嘗試挑戰。
從神無月的名字到下弦月,連星宿都試了,卻都不對。
“狐!”不行呢~◆♣
庫洛洛沒有理他,自顧思索着。
狐眼突然眯起,很是狡詐,狐爪搭上鍵盤,銀眸閃了閃,有些惡作劇卻也是百無聊奈的輸了幾個字母——HYSKOA(西索)。
西索的舉動,庫洛洛當然看見,他瞪了眼那隻無聊的狐狸。
可當確認鍵按下後,不可思譯的事情發生了。
屏幕顯示:密碼正確!登陸,請稍等!
來不及驚訝,門外傳來腳步聲,兩隻對看了眼,飛快的按下電源鍵強行關了電腦。
屏幕黑了,門被開啓,時間剛剛好。
少女一邊進屋,一邊脫去手腕上的藍色手環。管家跟在她的身後進來,“小姐的心情似乎很好。”而兩隻也馬上迎了上去,再跟隨其後。
少女嘴角上揚,腳步輕快,“呵~管家,我今天贏了蓮音,不過我用了這個東西。”她遞過手裡的藍色手環,空出手來抱起狐狸。
“若沒有一定的技術,即便有這重力控制環也是多餘的。”管家所言非虛,她雖靠這個重力控制環纔有那樣驚人的力氣,但技術卻不假。
“嘻!你都沒看到他當時驚訝的神色,很有趣呢。”她露出少女應有的調皮微笑。她只是想小小的教訓一下對方,得到的成果令她很滿意。
溫柔在他的眸裡淺淺鋪下一層,“恩,可惜了。”由於昨日受了罰,今天是由其他人在暗處跟着小姐。
和絃的鋼琴聲響起,管家拿出手機接起,“喂……恩,我知道了。”收起電話,他報告道,“小姐,西佑少爺趕走了第十五個鋼琴老師。”神西佑是神無月在路邊發現的,當時他混身是傷,她讓管家將人帶了回來,並由神家收養。
“他不喜歡鋼琴嗎?”少女疑惑,“你將愛麗絲之夢送去給他,明天起由我教他小提琴吧。”
管家有些驚訝,但仍服從的回答“是”,再與往常一樣讓兩名女傭進來,一個放洗澡水,另一個爲少女準備換洗的衣物。
待洗澡水放好了,管家便退出房去,由那兩名女傭服侍她。
“小狐狸,小狼,我們一起洗吧~”少女的話讓兩隻雙眼大放光彩。
“可是小姐……”兩名女傭爲難道。
“你們兩不用服侍,在外等着。”她睨了眼那兩人,後抱起兩隻走進浴室。
“是,小姐”在少女突然嚴厲的眼神下,兩人只得聽命在浴室外候着。
那兩隻得意的被抱進浴室,高興的享受這飛來的豔福。但有時候豔福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的,尤其是兩隻成動物狀態的時候。這不——
浴室突然傳來少女的驚呼,“啊!小狐狸!小狼!”
兩名女傭聽見,更是驚恐怕裡面發生什麼事,一人忙去喊管家,另一人在門外喚道,“小姐,怎麼了?!”
管家飛快衝了進來拍着門板,“小姐!發生什……”他的聲音卡在那開啓的門後。
少女裹着浴巾開了門,溼漉漉的頭髮披在身後,一臉焦急,“管家!他們流鼻血了怎麼辦?!”少女懷裡的兩隻動物鼻下淌着兩管紅色的液體,蚊香眼昏倒狀態。
“啊!”是女傭的驚呼聲。
“管家!你也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