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團基地最近無處不散佈着一種帶着□□味的清冷,雖說這個地方本來就不熱鬧,可最近團員們都很少外出,再加上新來的8號希壬和俠客飛坦組成了偶爾抖出笑料的鐵三角,一直到之前爲止氣氛還很熱絡。
是的,一直到全員從塔克拉遺蹟回來之前都很熱絡。
回到基地後,希壬和團長的關係變得相當緊張。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希壬很明顯的在鬧脾氣,而其脾氣的矛頭毫不隱蔽的指向了庫洛洛。本來向團長鬧脾氣這種行爲簡而言之可以稱其爲找死,大家都以爲事件很快就會以希壬被修理一頓結束,沒想到團長幾天來竟然只是不溫不火的無視了希壬的所有挑釁,這是從來沒有人見過的狀況,所以大家都秉着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觀察這兩人的互動,生怕點起什麼火花。
***
餐廳。
“希壬,能不能幫我把團長的咖啡端過去?”派克對這種狀況憂心忡忡,想給兩人制造點機會讓他們快點和好。
“不去。”希壬坐在桌前吃着俠客買的布丁,連頭都沒擡。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讓他主動找庫洛洛和好,憑什麼?都已經對他言聽計從了難道連生生氣都不準?
惡魔也是有人權的。
派克剛想再勸勸希壬,最壞的情況就發生了。
“不用了,派克。”
庫洛洛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門口,而屋裡沒有一個人察覺到。
如果團長不想讓人察覺到他的氣息,誰也發現不了他,除了惡魔。
希壬知道他在門口。
“厄、團長!” 俠客看出庫洛洛看似大度的微笑裡隱藏着寒光,知道他肯定是全程都聽見了,忍不住開口打圓場,“希壬他就是一個吃貨,所以才捨不得起來,不然的話怎麼會、”
只可惜主人公一點也不領情,“這布丁一點也不好吃,俠客你下次不要再亂花錢。”
俠客還沒來得及反駁‘亂花錢’,希壬就又甩出一句不要命的發言。
“但是我不要去給他送咖啡。”
衆人頓時啞口無言,俠客心驚膽戰的打量着庫洛洛的臉色,準備情況不佳就趕緊閃人。但庫洛洛仍然什麼都沒說,端起杯子就回書房去了,其間一眼都沒看頭不擡眼不爭的希壬,彷彿那裡只坐了一團空氣。
所以說團長也在生氣?
俠客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日子,還怎麼過……
接觸1,未果。
***
走廊。
自從回來之後希壬就有意避開庫洛洛,連走路都繞開他書房和臥室的門前,好像那裡有瘟疫細菌一般。他也拒絕了飛坦所有出去轉轉的邀請,天天都在基地裡過着抓心撓肝的糾結生活。
明明想要躲開庫洛洛的,出去轉轉是多好的邀請,他到底爲什麼拒絕?
原因不明。
希壬就是不想出去,沒什麼理由的不想離開基地,甚至更頻繁的探測庫洛洛在哪裡,非要把他的位置收到眼皮底下,卻還要故意躲着走不見面。這種小學生一樣的報復對庫洛洛其實根本沒有影響,希壬也明白,於是終於在兩天後放棄了‘不見面的跟蹤狂’這種行爲,剋制住不再去打探庫洛洛氣息,決定出去走走。
就這麼低着頭從房間晃出來,希壬自我厭惡的悶頭往大門口走,突然撞上了什麼阻礙然後整個人猛的向後仰了過去。幸運的是他沒有摔倒,面前的人拉了他一把。他重新撞回對方懷裡發出一聲悶哼後揉着鼻尖站穩,忙不迭道謝。
謝謝兩個字剛說出口希壬就後悔了。太不幸了,那個撞了他又充當好人拉了他一把的混蛋竟然是團•長•大•人。
庫洛洛冷冷的看了希壬一眼,“還知道向我道謝?”
摘下紳士的面具,庫洛洛就像是一隻渾身是刺的刺蝟,隨便一碰都扎得希壬生疼。被這種挑釁的態度激起了報復欲,希壬不服輸的仰頭瞪回去,“那是因爲我沒看到是你。”說完憤憤的轉身回了房間,出去走走的計劃被這一撞撞回了最初的狀態,希壬繼續在基地抓心撓肝。
“你究竟在搞什麼?”飛坦又一次邀請被拒絕終於忍無可忍,“你再怨念團長也不會受什麼影響,趕快放棄吧。”
“我開始報復了。”希壬四處張望。
“哦?那你怎麼報復的?”
“我現在每天用圓騷擾他100次,全都故意被他發現!”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100次……那還真是了不起的報復……
了不起的跟蹤狂。
接觸2,仍然未果。
***
基地中央空地。
窩金信長正在空地切磋技巧,遠處的希壬坐在一塊巨大碎石後面發呆,這時庫洛洛路過了這裡,似乎在找派克。
“團長,派克的話今天一整天都沒見到啦,可能是跟瑪奇出去逛街了。”信長這樣說道。
“對對,今天基地裡誰都不在,只有我們倆和希壬,有事的話你可以去找希壬幫你嘛!”窩金話音剛落,信長就擡手對他後腦勺狠狠一記爆慄。
這個白癡,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你幹嘛?!”窩金邊揉後腦勺邊扯着大嗓門對信長嚷嚷。
“吵死了,你那腦袋不拿來用還不如擰下來給我當球拍!”
好在庫洛洛聞言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只是淡淡迴應道,
“不需要。”
就是這句“不需要”,讓碎石後面豎起耳朵聽着三人動靜的希壬輕輕一顫,眼瞼失望的垂了下來。
如果庫洛洛找他幫忙的話,他大概,也許,可能,是願意去幫他的。
‘委屈’靜靜的沒出了它的容器的邊沿,緩緩的流了出來,讓原本平穩的心情開始不受控制。
‘不需要’,這比憤怒更讓人手無阻錯。
“是啊,他纔不需要我幫忙,反正他從來都不信任我。”
希壬走出碎石的背後,自暴自棄的說出了不知道是諷刺自己還是對方的句子。
加入旅團之後他只是更加清楚的意識到,對庫洛洛而言,他和其它團員是不一樣的。表面上庫洛洛似乎更縱容他,他們的相處間似乎持續着一種由庫洛洛引導着的曖昧。從在揍敵客再遇之後一直如此,庫洛洛主導着全部,而他只能站在原地,接近亦或是疏遠從不由他決定。
庫洛洛有想要的東西,希壬隱約察覺到,他也許只是這件東西的‘附屬品’。他不願意接受的是,對庫洛洛而言,或許他根本算不上旅團一員。‘加入旅團’只是一個過程,如果達到終點,一切都會結束。他能做的只有接受現實,接受被帶入一個故事,再接受一切從未真正開始。
現在事實撥開了糖衣外殼,庫洛洛從未信任過他,即使祈禱,期待用盡全力的選擇能被接受,庫洛洛也只是站在那條線前,不曾也不會退開,這樣而已。
那一瞬間希壬對惡魔這種身份感到懊惱。
如果是人類,或許就能像其他人一樣毫無顧忌的和庫洛洛站在同一邊。一同消失殆盡從來不是最壞的結果,庫洛洛卻沒有對他說,“過來。”
“相信?”庫洛洛重複着希壬的話,好像那是什麼難以理解的單字,“希壬,背叛從一開始就存在。”
你充滿着不能告訴我的秘密,即使要撒不擅長的謊也要遮掩。你在自身和旅團之間選擇了保守秘密,卻還希望被相信,這不合常理。‘背叛’這個詞本身就充滿了矛盾,誰會背叛誰,這只是單方面強加於行爲上的解釋,而‘背叛’這種行爲本身就沒有意義,所以說‘相信’也只是另一種因爲自我滿足而強加在行爲上的定義。
“如果我退開,又能代表什麼?只是那樣就可以讓你覺得我‘信任’你?”
聽到庫洛洛在‘信任’兩字上刻意加重的語氣,紮在心裡的那根釘子又沉下去一分,冰涼的,涼到不覺得有什麼痛楚。
無關乎於「鎖」,或者「聖典」。對希壬而言,從站在這裡正式加入了幻影旅團,從肩膀上刺上了蜘蛛刺青開始,就開始了一種於惡魔毫無關聯的羈絆。
對於旅團成員而言,‘幻影旅團’是他們唯一認可的一種聯繫。對希壬而言,這是他作爲人類第一次和其他人擁有完全對等的關係。即使只有‘旅團’也不會覺得寂寞,因爲飛坦、俠客、瑪奇,甚至庫洛洛,都是一樣的,不再只有他一個人與衆不同。
這是第一次,和‘人類’相比,他不再缺少些什麼。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這明明是第一次對除了鎖以外的人類產生這樣濃烈的依賴。他纔剛剛開始前進,就必須要接受一個殘酷的現實,那就是,對他而言這獨一無二的羈絆有多麼重要,他有多麼在乎旅團,他的心情,從未真正的傳達給庫洛洛知道。
他用力在給的東西,對他而言卻毫無意義。
這場戰爭更多的硝煙瀰漫在沉默裡,而真正的針鋒相對只過了兩句話而已,就宣告了希壬的失敗。他沉默着站在原地,覺得左肩傳來灼燒般的疼痛。更在乎的那一邊在爭執中絕不會有真正的勝利,誰的冷言冷語,誰的尖酸刻薄,最後誰在乎受傷的就會是誰。
這一天被割傷的只有希壬一人,所以傷口才格外的疼。
平穩好呼吸,他回身大步流星的朝大門走去。雖然沒有目的,但他第一次不想留在有庫洛洛在地方,不想再去猜想庫洛洛在哪裡,做什麼,就不用去期待那雙眼睛什麼時候纔會落在自己身上。
“希壬,你想去哪?”庫洛洛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希壬沒有回頭。
“現在不是還在自由活動中麼?沒說過不允許團員外宿吧。”
“……可以,請便。”庫洛洛也轉身,頭也不回的朝書房走去。
第一次明白如果想要像人類一樣生活,理智遠遠比本能來的可靠。如果不加入幻影旅團就好了,如果不去接近他就好了,如果在重遇的時候立刻離開揍敵客家就好了,如果當初沒有去天空競技場就好了。認清現實後希壬覺得自己真是丟臉丟到了一種可以去死一次的程度,以爲在和庫洛洛的關係中處理的足夠謹慎,以爲這種作爲團員來說最低限度的付出絕不會因爲庫洛洛的有所圖謀受到什麼傷害。
但是不知不覺間,他捧在手心裡送出去的已經遠遠超過了他預期的的底線。
希壬甚至不知道如果庫洛洛真的對他伸出手,他願不願意越過那條線。
也許他是願意的,如果他真的會對他伸出手,告訴他,“過來。”
希壬抽了一下鼻子,用力的推開了大門。
魂淡,別以爲我還會回來!
被留在空地中間的窩金和信長啞口無言。
和別人爭吵什麼的,這不像是庫洛洛一貫遊刃有餘的作風。
回到書房後庫洛洛拄着額頭坐在一堆亂七八糟的資料山前。關於上次雷鳥告訴庫洛洛的情報他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整理,而且關於遺蹟位置雷鳥只給了他一條線索,那就是惡魔青鸞的所在。
據雷鳥所說,青鸞和白澤分享着同一個鎖,並且十分憎恨白澤。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白澤唯獨沒有讓青鸞守護遺蹟,而是把它排斥了開來,所以現在青鸞僞裝成人類生活在一個城鎮上。
青鸞很有可能知道真正遺蹟的位置,因爲鎖還活着,青鸞應該可以感覺到他的位置,那就是真正遺蹟的所在。
面對着整理出的關於青鸞也好,雷鳥也好,白澤也好的傳說資料,庫洛洛發現他現在根本看不進去這些亂糟糟的文字。
“希壬……” 他把手裡的書“啪”的用力合上,“如果沒讓你加入旅團,我一定會殺了你。”
瑪奇等人回來以後,帶着新買的甜點本來想去希壬的房間叫他一起下來吃的。結果飛坦一開門發現希壬根本就不在,用圓找遍了整個基地也沒有找到他,這時俠客在樓下的驚叫聲傳進耳朵。
“你說什麼!!!希壬離家出走了!?”
接觸3,爭執順利發展到了難以控制的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