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長的路也總有走完的時候, 當希壬和庫洛洛兩人下到塔底離出口只隔一扇門時,希壬突然覺得自己和庫洛洛簡直像開了外掛。因爲赤龍中途節外生枝,這場原本應該很困難的試煉除了那隻蜘蛛之外什麼難題都沒有遇到, 順利的有點過分。
離開陷阱塔的最後一扇大門開在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裡, 周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 從斧子到匕首, 希壬甚至在裡面看到了一把小一點的鐮刀。似乎只有這裡的考題是事先安排好的, 所以沒有受到赤龍的影響,還好端端的掛在牆上。
很簡單的選擇題,兩個考生2選1, 只有一個人能合格通過這一關。
希壬砸吧砸吧嘴,這羣獵人試煉的考官一個兩個都這麼陰險, 僅憑這最後一題就不難想象出考官的陰謀。
如果兩人一路共同克服難關, 必然就會產生互相依靠互相信賴的關係, 到這裡就變成了進退兩難的抉擇。如果兩人一路早就不合,那麼到這裡爲了唯一的名額大打出手, 相信他們也是很樂意看到的,兇器都給準備好了。
希壬扭頭看了看房間裡琳琅滿目的武器和4角一面一個的攝像頭,心想這羣傢伙竟然還想看365°高清直播,可惡至極。
“攝像頭都關着,我讓雷鳥做了手腳。”
希壬一愣, 隨即明白了庫洛洛的用意, “那你現在就要走了?”
這話說的太急, 乍一聽好像是自己不想讓庫洛洛走似的, 希壬發現之後立刻噤聲, 心裡又開始琢磨之前就有點介意的問題。
庫洛洛只能棄權,那自己呢?跟着走?可是自己爲什麼要跟着他走?希壬承認他有那麼一丁點的期待, 可是就這樣放棄獵人考試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沒原則了...
琢磨的功夫庫洛洛靠近抓住了希壬的手腕,後者觸電似的嗖一下子抽了回來,眼睛滴溜溜瞪着,讓庫洛洛有種自己剛纔非禮了他的錯覺。他好脾氣的再一次把希壬牽起來,這次希壬強忍着噗通噗通的心跳任由他拉着,把自己的手錶向牆上的屏幕靠過去。
這是...要讓自己通過?
可是門開了,他就會走了。
想到這裡身體比思考更先到達終點,希壬再一次嗖的抽回了手,一連退到了屋子裡離出口最遠的角落。這串動作做完之後他就後悔了,這麼詭異的行爲可要怎麼向庫洛洛解釋纔好?庫洛洛皺眉琢磨着希壬在搞什麼名堂,回頭一看見他站在對面角落裡手舞足蹈一片兵荒馬亂時,庫洛洛馬上又明白了,這小子,又在鬧彆扭。
想到這裡庫洛洛有些好笑似的勾了勾嘴角,接着率先坐到了屋子裡唯一的一張單人沙發上,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本書拿在手上竟然就這麼讀了起來,希壬站在一邊被徹底忽略,目瞪口呆的盯着悠然自得的盜賊頭子。
“你這是打算幹嘛?”
庫洛洛的動作一氣呵成好像這是他家一樣自在,希壬看着沙發坐墊陷下去的弧線也有點動心,無奈這間屋子裡除了武器和攝像頭之外的傢俱全部只有單數,庫洛洛已經坐在了唯一的單人沙發上,他哪裡還有機會。
對方像是早就預料到了希壬的問題,頭也不擡的說,“離試煉結束還有51個小時,你似乎不想這麼快就和我分開。”
言下之意就是,我很善解人意所以可以大方的再陪你一會。
其實庫洛洛的意思沒有這麼複雜,希壬有點腦補的太多了,並且還自己被自己腦補的內容激怒,通常這種情形裡都帶着惱羞成怒的成分。
“誰說我捨不得和你分開了!!”希壬站在角落裡指着庫洛洛的鼻子叫囂。
還沒等庫洛洛迴應,一旁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裂口,躲在裡面的雷鳥探出頭來,“小鬼,誰也沒說捨不得三個字吧。”
希壬語塞,張着嘴瞪了雷鳥長達一分鐘左右,最後忍辱負重似的移開視線,心想,什麼人養什麼鳥,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既然不是的話你隨時可以開門離開。”庫洛洛看起來一點也不介意希壬的抵抗,眼睛從坐下開始就沒從書上移開過。
現在希壬如果想要給自己掙點面子,就應該痛快的一刷手錶從大門昂頭挺胸的走出去,可是他躊躇了一會,最後還是一扭頭蹲坐在了角落裡。
算你厲害...混蛋蜘蛛。
留都留下了,不享受自己的福利就白丟人了。希壬蹲坐在角落裡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庫洛洛,心裡腹誹他都這樣破破爛爛的了還有心思坐在這裡看書,真是脫線。
對了!他猛然想起,庫洛洛有傷。
希壬噌的站起來兩步並一步衝向了門口,庫洛洛感覺到面前被他帶起一陣風。他把手錶往屏幕上一劃,馬上顯示題目的地方變成了他的號碼,171號。門開之後希壬轉身回到沙發前拉庫洛洛想讓他起來,沒想到庫洛洛一施力,希壬整個人沒有防備的摔到了對方懷裡。
腦子嗡的一聲,整個鼻腔裡都是帶着血腥的庫洛洛的味道,他詫異於庫洛洛獨有的氣息自己竟然這麼輕易就能分辨出來,即使這麼濃重的鐵鏽味也掩蓋不住。不用懷疑了,看來失憶之前自己真的很喜歡這個人,喜歡到已經忘記了一切卻還記得這種感覺。
希壬又覺得自己應該逃跑,他也確實這麼做了,因爲這種接觸似乎有點太刺激了,繼續下去他覺得自己一定會因爲過度呼吸產生什麼二氧化碳缺乏症狀憋死過去。是的,無論怎麼呼吸好像都還是不夠,庫洛洛的氣息讓他沉迷。
他連滾帶爬的從庫洛洛身上起來,轉身就往門口的通道走,那條通道里依舊燈光昏暗,而且狹窄了很多,看來最後一段路考官不想讓他們走的太舒服,想讓他們在黑暗裡記得和他們一同走到這裡的另一個被拋棄的同伴。
“希壬。”
走到門口時背後響起庫洛洛比平時更爲低沉的聲音,希壬本想不要理他快點走出去,可是走出去了,下一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於是他最終沒出息的再度被庫洛洛叫住,回頭卻不去看庫洛洛的臉,彆扭的問,“幹嘛?”
“過來。”
短短兩個字像是什麼難以抗拒的魔咒,希壬發現這個人的一切對自己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因爲他是聖典嗎?
不是,不只是這樣的。希壬心裡還是一片混沌,但是他知道庫洛洛代表着更多,甚至比喜歡還要更多,讓他更難以割捨的東西。
他一步一步挪到沙發前,庫洛洛理所應當一般的把他拉近,希壬的發現他對自己的身體好像沒有了掌控權,一切都按照庫洛洛的期望發展,他卻不覺得害怕,或者說他有點喜歡這樣被庫洛洛引導,莫名的安心。
順着庫洛洛的意思坐到他腿上,因爲過度親密的接觸讓希壬的心在胸腔裡跳的飛快。庫洛洛非那雙幽深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卻什麼也不說,希壬從那片深邃的黑中看到了一個深藍色頭髮的少年,臉上帶着癡迷的神情盯着前方。
這是庫洛洛眼睛裡的畫面,希壬在他眼睛裡看到的是自己,那個臉上顯露出赤•裸•裸迷戀的人是自己,庫洛洛都看在眼裡。
你知道,我喜歡你?
心情開始複雜,越來越難以控制。
庫洛洛好像發現了希壬心裡的迷惑,自始至終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有問。他知道現在的希壬回答不了,他並不着急,可是他的忍耐不是無限的。他需要把這個人再早一些,再早一些重新圈回自己的禁錮當中,再也不放他出來。
一隻有力的手落在希壬腦後,溫柔的滑進發絲間,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把希壬推向庫洛洛的方向。距離越來越近,呼吸近在咫尺,暖暖的落在希壬的臉上。
這個冷血殘忍的蜘蛛頭子原來是這麼的溫暖,雙手抵住的胸膛甚至讓希壬覺得那溫度滾燙。
庫洛洛會吻下來,希壬這樣想着,自己也許應該逃脫,不然一切都會隨波逐流。眼前的男人簡直就像一陣颱風,輕而易舉的席捲自己整個世界,然後自己就會像是溺水者一樣,只能一味攀附着他說不上寬厚的肩膀。然而這個男人手上沾滿了他人的鮮血,那雙手現在卻小心翼翼的環着自己,似是珍惜。
隨他去吧。有一瞬間,希壬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就隨他去吧,不論終點是哪裡。
不應該是這樣的。希壬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應該這樣,這樣下去好像自己都會被吞噬掉,會被這隻蜘蛛整個生吞活剝。已經分不清自己的界限在哪裡,希壬開始害怕,被這樣一種毫無背景可言的感情整個沖刷掉自己的全部,只留下庫洛洛而已。
因爲不記得,沒有過去,留下的只有結果,所以纔會這樣不安嗎?
像是感覺到了希壬的顫抖,庫洛洛把手轉而撫上希壬的臉頰,溫熱的觸感讓希壬放鬆下來眯起眼睛,這時一個熟悉的感覺落在了額頭上,溼熱的,溫柔的吻。
不得不說庫洛洛很瞭解希壬,幾乎比希壬自己還要了解。這隻蜘蛛只要願意,每每都能戳中希壬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在這種庫洛洛精心部署的攻勢下沒有人不會陷落。
更何況,那是一份曾經足以殺死惡魔的愛情。
“接下來的保留到下次見面。”
庫洛洛收緊轉移到腰上的手臂,兩個人之間再沒有一絲縫隙,就像許久以前那樣,庫洛洛的下巴搭在希壬的肩膀上。
時隔4年的觸感,希壬瘦了很多。庫洛洛不知道傷害了他的人究竟是自己還是赤龍,他甚至覺得即使是未來,希壬依舊會爲了自己吃盡苦頭,這些希壬也許一早已經知道。
即便如此你還是回來了,一次一次回到了這裡。
這種信賴毫無根據,這種理解也沒有來由,可是它們確實存在着,存在於這兩個靈魂之間。
你終究是屬於我的,與你是惡魔亦或是人類無關。
希壬這個存在只能屬於庫洛洛•魯西魯。
你也是,這樣期望的吧。
“去吧。”庫洛洛率先放開了希壬。
他們還有很多時間,現在希壬需要的是一點空間,去思考,去接受。他已經從希壬身上得到了最想要的,其他的怎麼能再太過吝嗇。庫洛洛有些好笑,這哪是一個盜賊頭子該有的想法,不過他也釋然,他看着教會自己這種心情的始作俑者一臉呆滯傻愣愣的杵在地上,這麼的可愛。
“再不走的話不怕耽誤我去治療傷口麼?”
那語氣帶着調侃,希壬卻瞬間被驚醒扭頭就走。
“獵人試煉結束之後,我會去接你。”
對着希壬剛剛邁進幽長走廊的身影扔下這句話,庫洛洛也站了起來打算和雷鳥離開,這時希壬收到約定的話語猛的頓住,轉過身對着庫洛洛狠狠的點了下頭,然後立刻轉回去開始奔跑,沒一會連腳步聲都聽不見了,留下庫洛洛一個人在原地愣了很久,隨即無奈的笑笑。
你永遠是這個樣子就好了,所以站在我身後,這一次,我會保護好你。
蜘蛛的佔有慾是枷鎖,卻也是他最大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