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旅團的日子出乎意料的清閒,沒有燒殺沒有搶劫沒有探寶也沒有熱血笨蛋上門找茬。希壬一天天無所事事的在基地裡溜達,實在無聊透了就坐在牆角盯着自己左肩膀上的蜘蛛刺青發呆。
其實這個刺青他有點想讓瑪奇用他的那把鐮刀刺上去,可瑪奇聽到他這想法時惡狠狠的鄙視了他,說什麼,“你見過拿殺豬刀切蔥花的麼?拿那麼大把鐮刀還刺青,直接把你胳膊剁下來還快些。”於是刺青就只刺在了這個仁給予的□□上,希壬覺得很沒有共鳴,只好沒事就多盯着看看,讓自己覺得它確實是刺在自己身上的。
會這麼重視這個形式希壬自己也覺得意外,他發覺自己對旅團很有歸屬感,沒想到自己原來是個當強盜的好苗子,加入旅團之後絲毫沒有成爲通緝犯的壓抑,反倒覺得很滿足。
看着肩膀上的刺青他從內心深處生出一種愉快,日復一日開始好奇的想,庫洛洛的刺青究竟刺在哪裡?
說起庫洛洛,自從回到基地他就窩在了他自己的書房裡。
庫洛洛工作的地方和團員們沒事可以隨便進出的書房是分開的,他不喜歡看書被別人打擾,再說旅團沒有哪個傢伙能和他在書籍上找到什麼共同語言,所以他動用了團長特權給自己開了小竈,喜歡的書通通搬到個人的書房作爲私人收藏,也沒人有怨言,因爲庫洛洛喜歡的書連俠客都不一定會看。
希壬曾經進去過那個房間,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算是庫洛洛本人邀請他進去的。
那天他像個幽靈一般四處遊蕩的時候晃悠到了庫洛洛門前。沒有人告訴他團長的書房是哪間,可是他只要動用自己敏銳的感官仔細尋找總能發現屬於庫洛洛的那份生命力,這成了希壬最近的樂趣,沒事就喜歡探索一下庫洛洛現在在哪裡,然後猜測他在做什麼,樂此不疲。
希壬找到地方之後就貓在了門口,縮在庫洛洛門邊像個憂鬱的小鬼一樣,滴溜着眼睛四處打量。此時不同以往,他很快找到了身爲蜘蛛腳的自覺,認定庫洛洛和他成爲了上下級的關係,堅信着庫洛洛就算髮現也不會再特地出來給他開門了,所以只是想在那裡稍稍呆一會的,可是出乎意料的,門開了。
看到希壬蹲在門口擡頭偷瞄自己的時候庫洛洛難得的感覺到有點哭笑不得。不管是俠客還是瑪奇,甚至是弗蘭克林和派克,沒有活動的時候通常都會和他保持一定距離,這麼粘着他的團員還是第一次遇到,他不否定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的態度。
窩進書房前庫洛洛曾經說過,從揍敵客家得到的那本書裡有關於塔克拉遺蹟的重大秘密。他最近忙於破解那種文字,所以旅團繼續自由活動,沒事都不要進去找他。
看着庫洛洛眼睛下比常日重了好幾分的黑眼圈,希壬意識到自己也許做了多餘的事。如果庫洛洛一直開着圓,那麼自己坐在門口這件事本身也許已經打擾到了他。他看着對方疲憊的臉覺得很過意不去,本想道歉然後回房間去,庫洛洛卻很大方的側身讓他進去。
“破解的怎麼樣了?”希壬小心翼翼的問。
“嗯……不是很順利,破解出的部分也完全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能讓庫洛洛這麼困擾的工作可不多,這次難道是碰到了瓶頸?希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庫洛洛書桌上落成山的紙張文件,只覺得更後悔了。
“對不起,這種時候跑來打擾你……我本來想呆會就回去的。”沒想到你會讓我進來。
庫洛洛也沒說什麼,靜靜的皺着眉頭思考。
從感覺到門口有人開始,對方默默留在那裡的反應就讓他就知道了那是希壬。他想一定是因爲太累了,最近研究的文獻裡處處都是些匪夷所思的內容,於是不自覺的就把蹲在門邊窩成一團的希壬引了進來。
他需要和另一個人說些什麼,這也許能幫助他梳理好腦子裡混亂的信息。
於是庫洛洛問到,
“希壬,你相信有惡魔嗎?”
從來沒有想到會突然被別人問起這樣的問題,希壬不可思議的看向庫洛洛,對方認真的眼神告訴他這個問題並不是一個玩笑,他在等他的答案。
希壬一直沒有暴露惡魔的身份,和仁一起生活時也是,只有仁知道希壬是什麼,連希壬在村子裡唯一的朋友都不知道。他雖然沒有刻意隱藏,但他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並不是人類,於是一直告誡自己要像人類一樣生活。
人類都是排外的,在地球的回憶讓他深深堅信的不論在哪個世界,這一點都不會變。
除了與他簽訂契約的人類,惡魔的身份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別開玩笑了,那種東西怎麼可能真的存在呢?
希壬本來想這樣回答他,可庫洛洛一瞬不瞬盯着他的幽深視線又讓他猶豫了。
這樣說真的好嗎?可以騙他嗎?告訴他真相好嗎?他會接受嗎?
沉默在持續着,希壬低着頭,最後輕輕地說,“嗯,我相信。”
面對這種問題一般人都會說,不知道啊,可能有吧,之類的曖昧回覆。
可希壬輕聲說着,我相信,然後擡頭看着庫洛洛的眼睛。
庫洛洛一言不發,神色變得更加複雜。
“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希壬察覺到氣氛的變化,有些苦惱的皺起了眉。
——團長,你究竟想讓我怎麼回答你呢?
“嗯,可以告訴我爲什麼相信嗎?”庫洛洛露出了探究的表情,繼續問到。
——因爲我就是惡魔啊……
“因爲啊、唔、因爲世界很大的吧?也許不是我們以爲的那種惡魔,那種會吃人的,會欺騙人心的惡魔,而是另一種生物,另一種我們不瞭解的,叫做「惡魔」的生物,在哪裡存在着也不奇怪吧。”
希壬不知道自己在說這句話時露出了多麼複雜的一種表情。庫洛洛見過這個表情,希壬第一次拿出鐮刀時也是這個樣子,欲言又止,帶着點疲倦,明明是少年的摸樣,卻好像一下子帶上了蒼老的味道。
——希望你瞭解,希望你也相信它們的存在,因爲我,就在這裡啊。
如果是平常的庫洛洛,一定可以遊刃有餘的用溫柔的話語安慰。希壬身上還有他需要的東西,他一步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再進一步,他就可以完美的控制兩人之間的關係。
可今天他卻沒有那個心情。
果然是太累了吧。
否則他不可能覺得面前的少年好像一個人走在一條漫長又孤單的道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也不會覺得另一個人身上帶着一種能讓任何人動容的,濃烈的寂寞。
很久不曾有過了,從另一個人的身上,記起流星街的味道。
“嗯,總之,我相信惡魔存在的。”希壬自暴自棄的放棄瞭解釋,如果一句我相信還不夠,那麼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
——我,就在你面前,存在着。
這次很罕見的是從希壬的方面結束了談話,他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那我就先回房間去了,要不要給你拿點什麼喝的來?我可以叫派克給你泡咖啡的。”
“不用了,謝謝。”
就是這樣,希壬莫名其妙的進入了庫洛洛的房間,和他進行了一場莫名其妙的談話,然後帶着一個模棱兩可的結果,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房間。
很巧合的,希壬進門時的瞬間被俠客用手機拍到,這張照片被羣發給了所有團員,驚起了一片議論。
新的8號和團長關係格外融洽?這還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
蜘蛛腳們的不解並不奇怪,因爲很少有團員主動接近庫洛洛。即使是派克,喜歡着庫洛洛,也不會再必要以外的時間過分的親近他。團長這種身份也是一種隔閡,註定了會有一定的距離感,而庫洛洛也並不好接近,他熟知一切掌控人際關係的法則,於是所有靠近在他面前都像班門弄斧,如果他不放行,別人很難走近。
可希壬確實的進入了平時團員們的禁地,這是不成文的規則,俠客曾經企圖偷溜進去被庫洛洛發現,被狠狠的整過,現在路過都繞着門走。不知者無罪,可這好像不能完全解釋希壬的闖入會被默許,於是希壬那段時間內常常感覺到大家的眼神裡有什麼內容,而這種眼神讓他毫無理由的想起了基裘夫人和伊爾迷他們送自己離開揍敵客時的盤問。他很識趣的選擇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依仗着自己面癱的技能臉不紅心卻狂跳的承受着所有帶着電波的視線。
在旅團的日子說起來唯一波瀾起伏的故事就是和剝落列夫他們之間發生的小打小鬧了。
開始希壬與之前和他發生過沖突的幾個團員,尤其是剝落列夫和飛坦,關係搞得十分僵硬。後來發生了不少事情,現在這幾個人倒成了與他最爲熟悉的團員,尤其是飛坦。據瑪奇和派克的解釋,兩人打出了感情。
開始飛坦每每見到希壬,都要衝上去偷襲一番。
打不傷你起碼要弄疼你,弄不疼你起碼要讓你驚心膽顫,如果連驚心膽顫都沒有,那起碼要讓你躲一躲費點力氣,總之就是不讓你過的太舒坦。即使飛坦這麼明顯的表現出敵意,希壬也從來都是臉不紅氣不喘的任飛坦亂來,看上去完全沒有惱火的意思。
時間久了飛坦對希壬這種莫名的態度竟然生出了一絲好感,打的更勤,不過沒事出去吃喝玩樂時都會帶上希壬一起,希壬認路很慢,有了俠客飛坦帶着出去方便了不少,三人勾肩搭背好不快活。
瑪奇和派克也YY的好不快活,美其名曰,和諧的三角關係,只是至今攻受組合不明,鐵三角其一似乎還和團長糾纏不清。當然最後那部分派克不太喜歡,只有瑪奇一個人很看好希壬和團長的關係。
有趣的是希壬雖然對飛坦的騷擾持包容態度,對俠客可是一點都不慣着。
俠客每次一找茬,希壬都會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毫不留情的用毒舌反擊。神奇的是他竟然能在打嘴仗上穩贏俠客,那張沒什麼表情從不動搖的臉,加上氣死人不償命的嘴,讓俠客一生氣捏碎了好幾個手機,事後心疼的直躲在飛坦身後抹眼淚。
其實希壬對飛坦包容的理由很簡單——旅團裡除了飛坦和庫嗶,再沒有人比他還矮了。
而討厭俠客的理由更簡單——這頭髮,這眼睛,這傢伙跟希露蒙撞臉了有沒有!
“希壬,你是不是把我放在冰箱裡的蛋糕吃了?”這不,俠客又來了。
“蛋糕?說起來好像吃過、又好像沒有吃過……究竟有沒有吃過呢……”希壬那獨特的平穩語調響起,這就是戰爭開始的訊號。
周圍的飛坦等人爭前恐後的在兩人對面坐好,打算在最完美的角度上觀看俠客的敗北,似乎所有人都在希壬和俠客的口水戰中滿足的欣賞着俠客受氣的樣子。
“啊!!你還敢說,你現在正在吃的是什麼?!”俠客轉到正面發現希壬正一口接一口的消滅自己昨晚都沒捨得吃的甜點,怒火中燒。
“吃什麼?俠客你真有趣,不認識草莓蛋糕嗎?”
“……你這傢伙!!”忍無可忍,俠客拔出天線。
相比俠客的怒髮衝冠,希壬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啊~爲了一塊蛋糕就這麼沉不住氣,俠客你已經18歲了,真是沒有成年人的涵養。”
SHOCK!俠客捂住自己的胸口。
“作爲你的好友,我實在是爲你感到羞恥。”
SHOCK!又一重擊。
“不過因爲我很大度,所以我原諒你。”
……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天線寶寶。”
擊沉。
希壬第N次完勝,放下蛋糕盤子揚長而去,留下俠客一個人留着麪條淚檢討自己。
“我原來這麼沒有涵養……我、……我竟然是因爲朋友吃了一塊蛋糕就發火的小心眼的天線寶寶……”心碎的擡頭看向衆人,“飛坦,你爲我感到恥辱麼?”
看着俠客鼻涕眼淚一起流的樣子,飛坦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是的,非常恥辱。”
不知道這種日子過了多久,庫洛洛突然召集了所有團員。
“這次行動全員都要參加,我們再去那個遺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