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章怒火沖天
晴朗的天氣,藍藍的天空中一輪百日高懸,散發着暖暖的陽光,天地萬物似被這光感染,即便時令是在蕭瑟的冬天,也顯出了只有春天才有復甦景象。
一個着黑色長衣的女子,黑紗敷面,具體形容,好像整個人都淹沒在黑色裡面,只有那纖秀的手指撐着一把翠閃,清瘦的身子亭亭玉立,如池塘中的一束碧荷。
細看,那女子翩然如仙女。
那執傘的手,隱約間,白的透明。
這正是鴛鴦。
鴛鴦的傷還沒好,小姨本來不想讓她出精靈森林,但是鴛鴦堅持要來,小姨無奈,只得放她出來。
昔日和陌御住的地方,早成了一片廢墟,大鳳百姓不明白這宅子怎麼就在一夜之間訇然倒塌了,連續兩個月過去,這兒的主人都沒有露個面,大家就猜測這家的主人遠走了或者被砸死了。
這裡是個好地面,把房子從新建起,可以接着住。
鴛鴦來時,這裡已經有人在動作。
“這位大哥。”鴛鴦攔住一個人過路男人。
男人摸着腦袋打量着一身奇怪裝束的鴛鴦,憨笑“姑娘,有何事?”
“你可有見過一位——身材修長,面容冷峻的男子。”
“呃,姑娘你還能說仔細一些嗎?”
“就是人羣中一看就與衆不同卓然不羣的人,相貌也非常絕美,穿一身玄衣。”
“沒見過。”
憨厚的男人撓頭想了想,搖頭走了。
鴛鴦心口一痛,她是來遲了嗎?
陌御,你在哪裡,我很想你。
鴛鴦有些失神,在四周行屍走肉一樣的饒了一圈,不知今夕何夕。
這裡有她們的很多回憶,他雖然對她永遠是冷冰冰的表情,可當她假裝生氣了,他也會笨拙的說幾句好話哄她,當離歌有事沒事纏着她講故事時,他也會在一旁邊喝茶邊聽,當在街上遇到小流氓時,他一腳將將其踹飛,然後木着臉拉她的手。
他不善於表達感情,可不知道爲什麼,又那麼細心,天冷時他給她買厚厚的衣服,然後給她披上,包裹的像只小熊,天熱時,他想方設法的弄冰,不讓化了,讓整間屋子都涼涼快快的,她難受時,他也不開心,她開心時,他也跟着開心,偶爾,他也會取笑她無聊,也會不耐煩和她去街上游玩,卻又很喜歡和她兩個人一起去泛舟遊湖……
這些,是她剛開始喜歡上他都不敢想象的,是在碧泉森林沒有過的歡快的美好,她想不到,這種幸福來的這麼簡單,去的又那麼匆匆。
天大地大,她要去哪裡找他。
對了,陌御,我在這裡等你,你會不會回來找我。
這幾天,這四周都在傳一個黑衣女子,坐在這片廢墟中,不管白天晚上,她都寸步不離,好像在等人歸來。
白天,黑衣女子撐着一把傘,像個鬼魅流連人世間。
晚上,黑衣女子放下了閃,然而有路人不經意看去,那黑衣女子竟是飄飄忽忽的,就像一個魂魄,也有人細看,那女子的手竟是透明的……
霓虹般的七彩光芒匯成一條長長的平橋,在那遙遠的天際上,眺目遠望去,剎時驚豔。
剎那又消弭。
而時人口中閒談的黑衣女子也消匿了蹤跡。
雲蒸霞蔚之處,仙飄霧渺,有巨磐怪石林立峰間,異狀樹脈虯枝如蟒盤踞於地心,顏色清灰有豔,乍看如灑了一地的日輝月華。
仙人凌峰頂,雖未架騰雲,但清姿着實出塵,面容端正如玉,飄飄衣袂無風自動,眉心卻微微揪起。
“陌御,我風華前世欠了你債吧,你要這樣害我。”
這仙人說的第一句話,似乎折損了他幾分仙氣。
“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能剩一口氣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即便是他,八成也得去了半條命。
風華越飛身而下,越感覺到底下有怪異。
尋常仙者,都有仙骨,在凡世這種地方,仙骨的作用就大了,摔了不會傷筋動骨,餓個半月也不會奄奄一息,天氣凍了熱了也對仙者沒什麼影響,或有個意外受傷了也很快就能復原……
修煉成仙骨的也要有靈氣。
天地自成靈氣,日月精華,都賴於界容萬物。
可這懸崖底下,有壓制仙人靈力的煞氣。
有煞氣,就是他風華進入這裡面都可能只剩一口氣。
更何況,陌御。
風華略一斟酌,凜冽的雙目上長眉入鬢,鄭重之色染顏,可見今日事情的厲利害。
陌御啊,你真是害死本仙了。
你死了吧,天君不會放過本仙,你沒死吧,感覺也沒幾分可能,我不救你把,等於置天下天下安危不顧,我救你吧,本仙一把老骨頭還得去折騰……
唉……
崖谷傳來某仙的嘆息,最後身影一縱,終入崖去。
精靈谷。
涼氣沁心,鴛鴦沉睡在冰雕裡面,寬闊的冰窖裡,上方有一水晶冰臺,厚厚的毛氅撲在上面,彷彿她整個人都陷在了裡面,柔柔的毛絨,看起來很溫暖。
“小未央,都經歷了什麼。”靈義慈愛的撫上鴛鴦前額,默嘆一聲,才道“爲什麼寧願消極沉睡也不願醒來,爲什麼要不顧性命去那個地方守三天三夜,爲什麼年紀輕輕卻歷盡了滄桑變幻一般。”
自從鴛鴦母親逝世,靈義就繼姐姐之位成爲精靈一族族長,精靈一族天承異運,叢千年前那場天劫僥倖存活了幾條血脈,後,一直隱居不現世事,是以,人們都認爲精靈族絕種,而事實上,精靈族小心翼翼的活在罕無人煙的深谷中,努力繁衍至今,族類還是不足百上。
好在,族類友好,相互□□,因從不招惹三心二意的凡人,日子過得也算隨心所欲,悠然自得。
“小未央啊,當初就不應該送你去夢族,倘若當初將你留在我族,現在,也不會這麼難受了,尋常和你大的女兒家,都已成親生子,也就你……”
“族長。”
靈義收起情緒,用袖擦去眼角淚漬,對外面喊道“族醫請進罷。”
待族醫爲鴛鴦望聞切診之後,靈義問“這姑娘怎麼樣了。”
白髯飄飄的老人搖了搖頭。
“您,也沒辦法救她?”靈義有些顫抖。
“族長禁止我族與外界交往,這個凡人的生死,族長如何另眼相待?”
“族醫,您不知其中內情啊,她是未央,姐姐生下來送去蒙夢族的孩子,靈未央。”靈義顯然很尊敬這位年過半百的鶴髮老人。
族醫一驚,撫須沉思,須臾“即便如此又如何,這丫頭已被送出,就不再是我精靈族人了,而今這五勞七傷的,繞是我行醫半輩子,也無那起死回生的本事拉她叢閻羅殿回人間。”語氣極重,有些恨鐵不成鋼。
話畢,快步走了出去。
靈義沒辦法。
族醫還在爲姐姐和夢族族長的事耿耿於懷。
她失神,沒注意到鴛鴦眼睫動了動。
鴛鴦做了一個夢。
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朵雲,身子輕飄飄的,但很舒服,順着清風往高處飛去,便見着遠處熟悉的人影,廣袖博帶,衣袂揚風,長尾鳳簪,深邃烏眸,薄脣淡抿。
“陌御啊……”
只模模糊糊的見他朝自己笑着。
一貫的,保持着千年不變的微笑。
距離離她漸遠。
“陌御。”有些急,鴛鴦搖晃着走不穩的堡子,去拉他。
“陌御,你不要走……”她拼了命的靠近他,手卻透過了他的身體,他依然含着笑暱着她。
“陌御。”她忍不住就落下淚來。
他從頭到尾都吝嗇的沒說一句話,就如很久以前在碧泉森林那樣,以清高的姿態觀望着她的無助。
“是我的錯,我的錯,你回來,我求你了……”。
她伸長了手臂越去抓他的手,卻只是徒勞。
星星點點,迷離魅惑,如黑夜下璨麗的銀河,從他腳下變幻。
然後……一點,一點吞噬着鴛鴦眼秋裡的修長身影。
“啊!”
一聲悽惶的叫聲,穿破雲霄,迴盪無極塵寰。
她雙腿跪地,面容被淚水糊的一塌胡塗……
又一次,她又要失去他。
上一次,還有一線希望,這次,誰又來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啊。
我不信,不信你真的就這樣死了。
他也不信,不信她死了。
如鬼帝所言,並非信口雌黃,字字句句,有跡可循。
風華還去找了,找到一灘乾涸的血跡,結果果真沒有陌御期待的那樣,風華沉重的和他說,節哀。
他聽言,揚脣笑了笑。
如煙花,三分寂寥,七分動人。
帶着淡淡諷刺,卻不知道他嘲諷的是誰。
風華皺眉,這個樣子的陌御,像得了失心瘋,於是,他趕忙往好的方向去勸人“你也別太傷心,那丫頭本仙看着也是個命硬的,你看她把你給折磨的,都害了相思病癡呆症,放心罷,她還會回來禍害你的。”
陌御擡了下眼看他。
“喂,本仙費盡畢生法力救你回生天,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說了這小怨婦的話,風華還不忘故作虛弱的的捂捂心口“唉,好痛……”
“她不會害我,她對我來說,也不是禍害,她是我想共度長年的妻子,風華,我慶幸我這樣的人也能全心全意的愛一個人。”
陌御自顧說自己的,全然不理旁頭被他這句話震驚到癡了的風華仙君。
子非魚,風華怎會明白他的感受。
他的心是冰的,他的血是冷的,世界之大,他不知道什麼哪裡有溫暖,他體會不到愛。
他多麼欣慰,那一天,他將撿回來的那個丫頭放在了碧泉森林。
那一天,他遇上了她。
而那一天後,他也嚐到了痛苦,他的喜怒哀樂因一個人而牽動,他的心跳爲一個人而起伏不定,他的世界也不再是單一的,空白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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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悔,不悔做過的一切,就算,就算重來一次。
他想,他還是會堅定的執她的手。
風華搖頭不贊同,陌御 ,你瘋了,你這樣下去,會毀了你的仙途,你知不知道。
英雄難過美人關。
千古流傳着的恆言,說的真是太精闢了。
鬼族,倉北溟紅袍托地,袍子上,精緻的蓮紋杳杳而綻,上鑲嵌着碎靈石,看起來,如星滿天空,蜿蜒的針腳密密麻麻,將他袍尾那一妖異到極致的彼岸花更是勾勒的栩栩如生亦真亦幻,他端着小盞月牙樽,仰頭飲酒盡,漫步走在暗色的甬道里面,灰色的鳳眸已然將所有納入眼底。
聚魂燈在這裡面?
上次陌御消失後,過去了半年,半年期間直至現在,他派人去尋找陌御的蹤跡,都沒有絲毫結果,心中沒再抱希望。
鬼帝也一天到晚行蹤不定,這幾天更甚,到現在深更半夜的纔回來,還說有事召見他。
倉北溟也非簡單的人,他手下一批死士派出,去探察鬼帝近幾日去處,沒等那邊什麼迴應,鬼帝已經歸來。
不會被發現他派死士更綜了吧。
倉北溟想到這裡,手心冷汗一浸。
他倉北溟不簡單,鬼帝又何嘗不是狠角色。
甬道盡頭,幽光明明滅滅,倉北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在鬼帝面前,他若傻乎乎使心眼,是不能行得通的,他倉北溟不能比鬼帝聰明,也萬萬不能愚笨,這尺度拿捏適中,其後果才安然。
“進來吧。”
人沒進門,鬼帝在殿內已有所察覺。
倉北溟挾了抹雲淡風輕的笑輕鬆走進去。
“北溟……”
倉北溟低首作了一禮,姿態悠閒。
鬼帝滿意的看着他,脣畔浮起詭異的笑,在倉北溟擡頭看他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收起,揮着長袖,鬼帝緩步至倉北溟身邊。
“什麼時候,對他動了感情?”
倉北溟冷汗。
這些事,他也從沒有自以爲是能瞞過鬼帝,鬼帝知情在他意料之中,讓他心有驚疑的是鬼帝竟然會干涉這樣的兒女私情。
“在鬼族,似乎就你和他熟絡幾分了。”
他?指陌御,看來,鬼帝已經知道了他做的事。
不追究也罷,不責怪?鬼帝何時也會寬宏大量?
倉北溟心思百轉,也襯度不出鬼帝內中含義。
“北溟,我有事要去雪族,鬼族內部又需要整頓,眼下,三族之中,表面上,我族佔足了優勢,也因此,讓別族無膽冒犯,可實質,鬼族傷亡慘重,外強中乾,等哪天,一些人看穿了我族之虛,到時,我們便是昔年夢族的下場。”
倉北溟心情凝重。鬼帝說的不無道理。
“聚魂燈,舉族上下也只你我有資格保護,北溟,這重任就託付你了。”輕拍倉北溟肩,鬼帝加重了語氣“鬼族能否崛起,與聚魂燈有無息息相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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