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御,你想不想知道我們以前的回憶。”
陌御默然,身側的女子,身上淡淡的蘭香,簡潔髮髻上那赤色的簪子,似乎一切,對於他,都是那麼的熟稔。
也早沒有當初見的陌生,不過半年的時間,他竟然習慣了她在的日子,習慣了她的笑容,習慣了她偶爾的耍賴……
“你想知道嗎?”鴛鴦又問了一遍。
“嗯。”
“那你要早點記起來。”
“……”
這下文接的不對吧。
只是,那無盡的倦意又開始涌來,陌御本想聽聽她說說他們之間的故事,可是鴛鴦不配合,而他自己也越來越困。
“又想睡了嗎?”
話中帶着幾分無可奈何的嘆惜。
“我在你身邊。”
陌御輕點頭,眼睛閉上,感覺枕邊人動了一動,然後脣角有些清涼,眉頭就不由皺了起來,低低的道“別擔心我,也別自以爲是的離開我。”
不知道鴛鴦有沒有回答他的話,反正他意識淹沒之前,是沒有聽到什麼話,只是落在他脣邊的是一片溫熱。
見陌御又陷入熟睡狀態,鴛鴦重新躺了下去,手指撫上他的脣角,脣邊的那淚痕被她拭去,室內不知何時已經黑漆漆一片。
暗夜中鴛鴦喃了一句話,然後長夜寂靜無聲。
“我會回來的。”
是的,從聽離歌說鬼族因爲聚魂燈,不會放過她那一刻起,她就打算把聚魂燈一事給徹底解決了。
而解決的方法,她暫時可能要和陌御分離一陣子了。
但她絕對不會拋下他。
這一夜,雖然睡在陌御身旁,但鴛鴦也沒有睡安穩,接連做了一個荒謬的夢,辰時,她就在也睡不着覺。
不知道,這是不是不吉的預兆。
心口沒有理由的慌亂不安,鴛鴦愣愣的睜着眼睛,望着牀頭陌御的睡顏,直到眼睛乾澀。
“陌御,我很害怕……”害怕這一走就見不到你了。
——————————————————————————妖若不夭——————
天魚肚白時,遠處青山梢頭連接的天際,綻出菸灰色的雲霾,那若有似無的霧裡,有嫋嫋的幾縷朝暉射出。
而這城鎮裡,沒有雞鳴,也就還沒有人起早。
所以,當黑壓壓的幾十個人包抄了這一座府邸,鴛鴦還是第一個知道的。
鴛鴦高座在房頂上,俯瞰着眼下的鬼族人,一身素色的衣袂在這深秋裡總是單薄了些,清麗的眉眼,上挑着的脣形,是漫不經心的神色,然那露珠清明的眼眸,卻深藏着冷厲和肅殺。
鬼族的人也可能是應了“鬼”這一字,每個人身上都是黑色的衣袍,連那在鬼族呼風喚雨的鬼帝也不破例,鬥蓬冒下,冷笑張揚。
大長老恨鴛鴦恨的牙癢癢,可在上司面前,也不敢太過造次,鬼帝沒先說話,他也就蟄伏着性子,冷瞄着鴛鴦以俟機會殺她。
鴛鴦不急在這一時解決和鬼族的恩怨,但是鬼帝卻不想拖拖拉拉,讓鴛鴦多活一秒。
要不是聚魂燈在鴛鴦手上,鬼帝恐怕早就動手。
“聚魂燈,你們想要麼?”鴛鴦凝着神色,攤開了手心。
手心裡面,赫然就是鬼族朝思暮戀裝了聚魂燈的空間袋。
“鬼帝大人,這裡面肯定有詐。”
大長老一眼就識破鴛鴦的心機。
鴛鴦要是能輕易把聚魂燈給他們,那豬都要笑了,據大長老揣度着,鴛鴦的葫蘆裡面一定有炸藥。
鬼帝也不會傻兮兮的認爲鴛鴦忽然會“棄暗投明”,把聚魂燈獻出來。大長老就是不說這句話,鬼帝心中也有自有判斷。
“一羣膽小鬼,聚魂燈送到你們跟前你們都沒膽子來拿。”鴛鴦似笑非笑,手指一攏,不給鬼帝分辨這聚魂燈真假的時間,足尖一躍,便是飛遠了。
“鬼帝大人,追還是……不追?”
鬼帝眼色一凜“臭丫頭,今天定叫她生不如死。”
大長老也蠢蠢欲動,垂下頭,鬼帝的手段他自然很清楚,今天……,若是鴛鴦死了倒一了百了,而若落到鬼帝手裡,那一定會死的慘不忍睹。
至於鴛鴦逃過去,大長老冷森森的眼睛一轉,這個沒有可能……
因爲鬼族爲了對付鴛鴦,拿到聚魂燈,已經不遺餘力……
且,鬼帝是什麼樣的人。
思及此,大長老心中心中大塊。
有鬼帝在,今天鴛鴦就算沒死,也得脫掉一層皮了。
“派人回去讓北暝來此,聚魂燈就算不在那丫頭身上,也有可能在這座府裡面。”
“派人側查這裡,搜不出來,就把這裡給毀了!”
冷漠的語氣,詭異的木笑,鬼卒好像看到了這做府的未來——一片廢墟。
“是!”有一個鬼卒應道。
鬼帝這才帶着大長老離開,去追鴛鴦。
殺那鬼精靈的鴛鴦,當然要兩個重量級的人物,而這搞破壞的事,只要人多就行。
鬼帝分配後,就有人回鬼族傳消息給倉北暝。
鴛鴦最好的就是輕功了,卻看她一路乘着疾風,身形如燕,飛檐走壁,不時,已經出了大鳳國的地界。
早就料到了這樣,鴛鴦並不驚慌,後面的鬼帝早就撇開了飛得慢的大長老,追在了鴛鴦的身後,鴛鴦臉色有些百,倒不曾想到,這鬼帝的輕功還真不遜。
須臾,鬼帝和鴛鴦之間的距離拉的越來越近。
鴛鴦跑的已然有些吃力。
輕功縱然高,但怎敵的過輕功同樣也高的鬼帝。
鬼帝也正是有能追的上鴛鴦的把握,才追了上來。
“看你還能往哪裡逃跑。”鬼帝如一隻魅,突的掠到了鴛鴦前面,擋住了鴛鴦的去路,鴛鴦還沒來得及出掌傷他,鬼帝已然先下手爲強,一道黑色的流光直擊在鴛鴦的心口,十足的力道二十分的殺氣,鴛鴦被打得後退一步,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黑血,鬼帝身上竟然帶有毒。
“小丫頭,上次讓你給逃了也就罷,這次,你這條命本帝要定了。”
鴛鴦忍着極大的痛苦,掙扎這從地上爬起來,濃稠的黑血血腥味四散,看的讓人噁心,嘴裡卻還在涌着血……
擡手抹去,卻見手臂上有有一條黑色的線,那線似乎刻在了骨子裡,又彷彿烙在了血液裡,在她的血肉裡跳動着,極其恐怖。
鬼帝飛步來到她面前,看她命在旦夕的樣實在是出了心中一口惡氣,不知是不是篤定了鴛鴦活不長,還是覺得看在在死前奄奄懼怕的樣子很有意思,鬼帝抿着脣角,從她手心摳出空間袋,暫時還沒對她出殺招。
慢慢解開空間袋,鬼帝笑的越發妖異,看鴛鴦全身失去了力氣般,站都站不穩,冷冷一笑“怎樣,中了蝕骨毒的感覺是不是很銷魂?”
“等你的身體被這毒一點點的腐蝕掉,到時候我可以把你做成一個骷髏,送給陌御……。”
“聚魂燈去哪裡了?”鬼帝猛地震怒,一拳打向鴛鴦,鴛鴦躲不過,又受了這一掌,所中蝕骨毒也越深上一深,隨之而來的是,雙手都有了一條黑色的線,心口似被什麼緊勒着,痛苦的連氣都有些喘不過來,看鬼帝這個反應,她張嘴大笑,每笑一聲就有血沿着嘴角滑下:“聚魂燈,當然是物歸原主,你們作惡多端,不配當聚魂燈的主人……”
“你以爲你配?沒有實力的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能保,既然膽敢耍弄本帝,那本帝就讓你嘗一嘗這個你付不起的代價。”鬼帝將空間袋裡面那個石頭拋在地上,有狂風號過,將他的斗篷冒吹下,那一雙充滿了嗜血的雙眼,紅色的血絲遍佈,看的令人生怖。
鴛鴦額角生出冷汗,心口痛的讓她抽氣,一步步往後退,卻感覺到了那來自修羅的死亡氣息無時無刻不在包裹着她,而那手臂上的黑線也在提醒着她,今天死定了。
鬼帝殘忍的凝出一絲陰狠的笑,手中溢出無形的力量,鴛鴦被迫,不能動彈,雙腳離了地,鬼帝擒起她下頜“聚魂燈的下落,本帝給你一個機會,說了,可以讓你痛快的去死,若是不說?”
“你說,讓一個人生不如死的刑罰千千萬萬,可對你,哪一種纔是最極端的折磨呢?”
鴛鴦手心死死握成拳,絕口不說一字。
“好,硬氣是麼?”
鬼帝眼中燃起火般,獰笑聲,手一揮,鴛鴦在他手上便像一張紙風箏,輕飄飄的,不用他一點力氣,卻是狠狠的把她擲在了地上,所過處,盡是豔麗的血沫。
鴛鴦本來就痛的麻木,這樣重重摔在地上,五臟六腑都震動了般,頭更是一片空白,只聽轟鳴的一聲,嘴巴里又是源源不斷的血,嘴脣亦早被獻血淋漓染紅。
“說還是不說?”
鴛鴦死命的搖頭,然後頭腦中的清醒之弦想被什麼震斷,失去了思考的意識。
鬼帝擰眉,看來這丫頭還欠教訓,也罷,他們鬼族新制的刑具正好可以在她身上試一試功效。
只是,渾身是血的鴛鴦,他鬼帝要一個揹她回去?
要不幹乾脆脆殺了得了,反正聚魂燈不在她身上,活着也沒有多大用處。
這樣一想,鬼帝擡起手掌,打算徹底了結了昏迷不醒的鴛鴦。
遠遠看到一個人過來,鬼帝掃了狼狽不堪的鴛鴦一眼,收了手。
陌御很在意她,說不定還可以借她控制陌御?既然來了人,那先留她一條賤命吧。
大長老行了禮,看着地上還剩半口氣的鴛鴦,心中暢快“鬼帝大人。”
“把她帶回鬼族。”鬼帝吩咐。
“大人,斬草除根,不殺了鴛鴦恐怕會有後患。”還是不甘心鴛鴦沒殺了鴛鴦。
“她還有用。”
“不就是聚魂燈的下落嗎?鬼帝大人,您殺了她,我可以保證得出聚魂燈的下落。”
鬼帝沉思稍時“何出此言?”
“你出來吧。”
鬼帝展目四望,那個小小的身影,看到倒在血泊裡面生死一線渾身是傷的鴛鴦,不可置信後便是心疼。
不是已經叫她跑了嗎?怎麼還會……
“離歌。”
大長老喊了失神的離歌一句,離歌戰慄着,鎮定了好一會,方僵硬的邁步繞過鴛鴦,走到大長老身前,對鬼帝俯身到“見過大人。”
聲音都帶着一位顫意。
“鬼帝大人,他是隻有靈力的小妖,也是我們深埋在夢族的線人,當年夢族覆滅,說起來,他也有很大功勞。”
“你是想說?”
“他知道聚魂燈在哪裡,這些時日,他都一直待在鴛鴦身邊,監視着鴛鴦,聚魂燈的下落他自然也瞭然於胸,這樣一來,雲鴛鴦也就不必要活着,因爲她已經沒有了價值。”
“留着鴛鴦性命就等於留了一顆毒瘤,我們的目的只是聚魂燈,聚魂燈既然出來了,那雲鴛鴦……”必死無疑。
“離歌,你說是嗎?”
殺不殺鴛鴦,由不得離歌置喙,鬼帝冷冷的接話“大長老,你說的很有道理,殺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