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瑤池仙境裡的一汪碧波下,有一個身着綠色輕紗長裙的女子,悄然無聲的無力滑落水底,因着水面的關係,難以看出她漂浮水下的五官,只是那面色卻白的可怕,乍看來,她淡色的薄薄脣際中,若有若無的血色浮現。
孱弱的身子在水中漫漫的沉浮不定,在這個人煙稀少到無人的瑤池裡,似乎註定了她這一刻的死亡。
然而,上天似乎都在眷顧她,真是命不該絕。
玄衣裹身的俊美男子提着什麼東西閒庭信步由遠及近悠然而來,他有着精緻絕倫的臉龐,墨黑如瀑的長髮,脣角微微牽動,顯然,他現在心情是很好的。
目光習慣性的掃過柳木萋萋,花草縈繞的瑤池一帶,卻到處不見一個人影,他不禁微微抿了抿脣,放下手中的物體,他步步走近池畔。
毫無意外他看到了潭水中的女子,他卻並沒有什麼好意外的,因爲隔了這麼遠的關係,他除了看清女子蒼白的臉面,什麼都沒看出來,他清冷的聲音朗朗出口道
“鴛鴦,出來吧!。”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片死靜,在泉中那個叫鴛鴦的女子一瞬不動,像死去了一般,躺在了水底,他這才發現了不對,二話不說便跳下泉,遊入水底,將鴛鴦攔腰抱住,拖上水泉。
一摸她的脈息,他心中又是驚震,旋即凝了元氣源源不斷輸送到鴛鴦的體內,良久,才發現無濟於事,鴛鴦的生命力幾乎斷絕。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爲今之計,他已然無法顧慮其它,傾身便向鴛鴦的脣堵去,將自己的內丹渡了過去。
他是上古神獸騰蛇幻化成的人,以他千年的功力,他的內丹足可以護住並息養她的心脈和她日漸殘損下去的身子。
沒過多久,死裡逃生的鴛鴦緩緩轉醒,察覺到心口處的異樣的感覺,她垂下眸子,眸光愈發暗沉,卻有幾分詭計得逞的韻味,只是長長的睫羽恰到好處的掩飾過去而已。
不動聲色的拂過他的手,鴛鴦和他隔開來,他清冷的眸子暗了暗,聽鴛鴦低聲道:“溫堯,你會後悔的”
她是幽人夢族覆沒後的唯一後裔,而他是鬼族鬼君的心腹將領,鬼族和夢族盤古一把巨斧開天闢地以來,就勢不兩立,不共戴天,如今溫堯將他的內丹給了鴛鴦,無異於叛變鬼族。
只是,溫堯他並不介意,看她沒事了,才放下心來,絕美的面容淡笑道:“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在關心我。”
這裡是碧泉森林,人在沒有溫堯的帶領下,是進不來的,這是他溫堯一個人的地方,就連鴛鴦她都出不去,或許就因爲這個原因,溫堯纔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把自己的內丹給鴛鴦療傷。
鴛鴦微微側過頭,不去看溫堯,溫堯救了她一命她無話可說,她心裡也很感激他,必竟她想要活着,她想要爲夢族人報仇,殺了鬼族鬼君,因爲她是夢族的靈女,必須承擔起這樣她們夢族因滅而要將她們復活的使命,只因她是夢族最後倖存下來的遺孤,最後有最強法力的靈女,既然有了這個能力,她亦有這個責任,哪怕代價是灰飛煙滅。
可這個人,不過和自己萍水相逢過幾次,就把自己圈禁在這碧泉森林裡,她沒有了自由,何談報仇,是以,她也不知道,是該感謝他,還是恨他。
她這個夢族靈女,被鬼君打的五勞七傷,現在又法力盡失,朝不及夕,若不是溫堯在,可能她有九條命都死透了吧!
而鬼族又在到處找她的下落,一旦現身出去,她必死無疑。
可說感謝他,她心裡又一直在抗拒,總覺得有什麼被自己遺忘了,溫堯這個人,自己都不允許自己去感謝他。
鴛鴦又有些頭疼起來,只是心口處感覺有什麼力量在修復自己的身體,她微不可察的嘆息,儘量不在要自己想這些,前幾天每每思及此,她就頭痛欲裂。
溫堯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只是見她沉默,也不在糾纏着這個話題,只道:“我帶了桃花醉過來,一起酌酒幾杯可否?”。
鴛鴦徵了徵,她從小到大最愛喝的酒就是“桃花醉”,她又沒有告訴過溫堯,只是世間這麼多酒,爲何,他偏偏帶的是自己喜歡喝的“桃花醉”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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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半年多沒有喝過“桃花醉”了,難得今天自己高興,不妨喝它個不醉不歸好了。
於是便也點點頭。
“桃花醉”喝起來像瓊漿玉液,平常人兜頭喝下一壺都沒什麼感覺,像喝湯、喝水果汁一般,可玄的是桃花醉,後勁是非常大,繞是酒量千杯不醉的人,喝下一罈子,一個時辰左右,估計都不省人事了。
溫堯拿出兩壺桃花醉,說是斟酒對飲,可這沒有酒杯,自然只能拿着酒壺喝起來。
一口桃花醉入口,鴛鴦不由會心微笑,這是久違的熟悉味道,濃濃的桃花清香滿溢脣齒間,像身在十里桃花林裡,沐浴在桃花香中,醉人且迷人心魂,彷彿忘了所有前塵影事,煩人瑣夢,只甘願沉淪在這樣的桃花世界之中,身臨其境無法自拔。
溫堯亦喝了一口桃花醉,感受着桃花的微醺氣息,她看向對面離他很近的女子,目光迷離起來,恍惚中,也有一個這樣的女子,一身淡紫紗的長髮女子,和眼前穿綠色長裙的鴛鴦,面容有三分相像,細看來,鴛鴦的眸子還多了幾分難以揣測。
溫堯想,自己爲什麼要救這個夢族唯一的後裔鴛鴦了,或許,只是因爲鴛鴦像極了那個女子,亦或許,是因爲曾有幸相識一場……
他從來都是我行我素的,儘管,他現在是鬼君的所謂“心腹”,但救鬼君敵對的仇人又如何,他沒有絲毫心理壓力,他和鬼君本就是與虎謀皮,各謀所需,待過一段時間,他拿回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就自由了。
鴛鴦只自顧自喝酒,有些事情,壓在她心上,幾欲讓她透不過起來,好不容易想喝點酒放鬆一下,自是盡興了纔不失爲一樁快事。
碧落森林裡只有她們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安靜的很,要說還有什麼的話,應該就是鴛鴦很少離身的獸寵白貓了。
白貓顧名思義就是一隻白色的貓,其實它本來是一隻普通的貓,當是時,鴛鴦和她的大師兄出去玩,看到這隻外表萌噠噠那時還是瘦骨伶仃的小白貓,頓時,便惻隱之心氾濫成災,把它撿了回去。
後來,鴛鴦就把它給喂胖了,以至於,它就被鴛鴦給扔去了夢族的獸院,原因是覺得它不可伶了,她忽略了白貓變可愛嘟嘟的事實,要不是白貓機靈,幾度從艱難曲折的獸院爬回來給了鴛鴦兩三次驚喜,鴛鴦也不會幾經感動下浪子回頭,終於鐵了心把白貓收養下來。
閒話莫多說,且說現在,兩個人酒量雖好,但桃花醉的威力非常人能扛,她們兩個來百年難遇的各喝了一壺,沒過多久,後勁上來,都頭昏眼花紙醉金迷起來。
橫七豎八的躺下來,鴛鴦半眯起眼睛,打量遍四周,最後目光搖搖晃晃的落在溫堯上,像是想起什麼要說的來一樣,傻笑着爬起來,一步一踉蹌湊到了溫堯身邊去。
溫堯神思也有些難定,他酒量和鴛鴦不逞多讓,靠在背後的一株柳樹上,輕輕揉捏着自己的額心,好歹也還有些清醒的意識,看鴛鴦過來,他下意識向前一步扶住她的手,不讓她一個不小心就摔着了。
“你還好吧。”溫堯問道,聲音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少有的關心。
鴛鴦迷迷糊糊的試圖掙開他的手,卻發現他用了力氣,一時竟是無法擺脫,便不在掙扎,順勢一手抓住他的衣袖,望着溫堯喃喃道
“你知道大師兄在哪裡嗎?他說,……額,他會回來找我的,可已經半年過去了……他還是杳無音信,他是不是和夢族所有族人……一起被鬼族……被鬼族……害死了……”。
鴛鴦自言自語的喃喃着,眼角有滴滴淚珠淌下,說着說着便有些口齒不清,而後在桃花醉的刺激下,漸漸失去了意識,身子軟了下來,倒了下去。
溫堯忍着頭昏腦脹索性將醉死的鴛鴦打橫抱起,微挑高了眉毛,一醉解千愁,你現在總算是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吧,可他溫堯,卻還是什麼也忘不了。
腦海中憶起半年前那場轟動天魔冥三界的滅族悲劇,滅的是世間有着最深不可測能力的夢族。
夢族人,大多數是很普通的人,只有很少數人才是擁有幻瞳的靈人,幻瞳就是靈人的眼睛,靈人可以通過使用幻瞳控制一個人的思想,瞭解一個人的心事和弱點,正是因爲這樣,夢族是世間一個比鬼族還要特殊的存在。
半年前,一場空前絕後的密謀絞殺針對夢族人展開,夢族的全部人在一夜之間以最殘忍的方式殺害,大家都說,那晚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世間的夢族人絕種。
只有溫堯知道,這世間還有一個夢族人,她就是鴛鴦,她亦有一雙偶爾會泛着藍光的眸子,她還預備韜光隱晦,在兩年後的紅月之時,以自身血肉爲人祭,復活夢族人。
眼前均勻呼吸入睡的安然女子,難以想像她有這麼大的野心和決心,溫堯微微失了神,片刻,隨即展顏,可黑白眸子裡的深邃隱晦卻讓人萬千難測。
莫名的也生出一絲倦意,將鴛鴦放在碧泉森林裡的山洞小牀中,溫堯手腳麻利將趴在她身上的可愛小白貓扒拉下來,胖噠噠的小白貓抗議的“喵嗚……”兩聲,不情不願的到地上睡。
溫堯將鴛鴦擱好後,只覺額角一陣暈眩,微眯了眯眼,難不成,自己真的也是醉了,又晃了晃頭,溫堯望向鴛鴦,神色卻透着涼薄的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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