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的吳興見到百姓們主動幫助孫崇逃脫,愣了一下,而後露出一個微笑。他看了一眼懷中因爲哭累了而沉睡的人,眉眼都舒展開來,替她擦拭臉上的淚痕之後,吳興小心地將她橫抱而起,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夜色正深,月亮躲在雲內不出來,整個京都都被夜色籠罩,而此時的丞相府卻燈火通明。
丞相府的書房,有兩人的影子被照射在窗紙上,一道低聲的談論傳了出來。
“父親。”茶几旁的白衣男子首先開口,似是在詢問。
坐在對面的人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想好了嗎?”
“是的,父親。”男子微笑着開口:“我不忍心再看到她受傷難過,也不希望,她沒有容身之所。”
“你以爲你能保她一輩子?”
面對中年男子的疑問,男子沒有一絲的遲疑,“只要我在一天,便會保她一天。”
聞言中年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後嘆了一口氣,“我的兒子,也長大了。知道去保護別人了。以後,我的丞相之位,還得你來繼承。”
“是啊,父親。”吳興爲他倒了一杯茶,恭敬地端到他的面前,“只不過在此之前,兒子要先爲以後的日子鋪好路。”
“你想做什麼?”
“皇上年紀大了,兒子覺得,是時候立儲君了。”
“皇上不會同意的。”
“這事皇上也決定不了,他如今變得麻木不仁,朝廷上下惶恐不安,我猜,不止我有這個念頭,七王爺,乃心之所向。”
吳丞相沉默了一會兒,閉上了眼。
吳興見他還在猶豫,繼續開口道:“父親,皇上多疑,只因孫尚書的一句頂撞便賜死忠心耿耿的孫尚書,而尚書府的今天,就是我丞相府的明日。”
吳丞相握了握拳,依舊沒有開口。
“孫夫人早年病逝,孫尚書也並未再娶,至今他都只有孫毓一女。可父親你,還有我這麼個兒子,即便我再冥頑不靈,也依舊會惹他猜疑。”語罷,吳興便不再多言。
房間安靜了一瞬,之後便響起一道長長的嘆息聲,“罷了,爲父老了!而後這天下,還得你們年輕人來守着扛着。你自己做主吧!”
“多謝父親。”吳興行了行禮,微笑着說道。
忽地想到什麼,吳丞相擡起眼皮看向吳興,“所以說你以前的紈絝模樣都是裝的?哼!爲父竟被你騙了這麼多年,你眼裡真的有我這個父親嗎!”
不明白爲什麼突然生氣的吳興啞然失笑,“這也不是我的本意,幼時世人皆誇我聰慧,就連皇上也對我稱讚有加。可有一日,我親眼目睹了前錦衣衛首領莫衷被害,也看到了皇上的另一幅面龐,這讓我明白,我的聰慧,只會給我,給我們丞相府帶來多麼大的隱患,所以,”
“所以,自那以後,你便裝成了一個紈絝?”
吳興輕笑了一下,“是啊。”
吳丞相看着面前那個儒雅的兒子,頓時心裡五味雜陳,“怪不得一夜之間你就變得不學無術遊手好閒了,竟想不到是因爲這個。”
“嗯,父親,你到別說,當個紈絝也挺好的,除了名聲臭了,但想做什麼事都可以。”
“呵!你這臭小子!”吳丞相笑罵了一句,而後又變得擔憂起來,“以後,你要多加小心。”
“是,父親。”
窗外的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從雲裡面鑽了出來,將吳興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一席白衣的吳興含笑看着坐在庭院中發呆的孫毓,開口道:“在想什麼?”
突然闖入的聲音讓孫毓從神遊之中回到現實,她看了一眼吳興,搖了搖頭。
“我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不知道你想先聽哪一個?”吳興走到孫毓面前,裝模作樣地賣了個關。
可孫毓卻並不想理會他,只是一味苦笑,“有什麼消息能比我今天經歷的事情更壞?又有什麼能稱得上是好消息?”
“哦?那孫尚書還活着,也不算是好消息嗎?”吳興甩了甩不知道從哪來的扇子,故作爲難道。
聞言孫毓眼前一亮,連忙抓住吳興的袖子,“你剛剛說什麼?”
吳興輕笑一聲,“今天有一夥人,把你爹救走了。”
“真的嗎?”
“當然,難不成我會騙你?”聽到這話,孫毓的心裡終於有了寬慰,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看着她這副模樣,吳興也忍不住地微笑,“不過?”
聽到吳興突然轉折,孫毓抓着吳興袖子的手不禁攥緊了些,“難道他們又被抓到了?”
“那倒不是,只是,從今以後,你只好住在我丞相府了。”
孫毓聞言氣急,“沒事你還買關子!”
“以後你居無定所,那我可不得收留你嗎?那這不就是壞消息了?”
“哼!誰要住在你這!我跟我爹在一塊!”
“跟你爹?你知道你爹在哪嗎?”
“我.....”空氣中安靜了一瞬間,而後一道弱弱地聲音響起,“帶走我爹的不會是壞人吧?”
“你想多了,要是他們真是你爹的敵人,還會去救他?”
“那就好。”
庭院內,白衣男子看着眼前又充滿了活力的女子,眸中是說不清楚的寵溺。看到她一會兒着急一會兒欣喜,不禁自言自語道:“如果你也像在意你爹一樣在意我就好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