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都過了。蘇菀的肚子一陣叫喚,她欣喜的發現自己消失已久的食慾又回來了。
“我要大吃一頓!”蘇菀伸了個懶腰,揭開被子,一骨碌爬了起來,赤條條的光腳站在地上。
從平躺到直立,地心引力使得已經滿漲的膀胱一陣酸脹。蘇菀對放在牀頭櫃格子裡的木製皮革條人字拖視若無睹,光着腳丫大步的往房間一邊的小門奔去。
在抽水馬桶上放鬆括約肌,享受着排泄帶來的快感,蘇菀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滿足的"shen yin"。在初步解決了生理壓力之後,她坐在馬桶上打量了下這洗手間,不管是裝修還是衛浴設備都不比自己在臨高購置的公寓差。而且由於佈置的十分精心,由鐵紗窗保護着的氣窗敞開着,送入大自然的涼風,一株盆栽的綠色盆栽放在牆角。
“真腐敗!腐敗!”蘇菀光着身子在馬桶上義憤填膺的說道。
在洗手間衝了個澡,用毛巾擰着溼漉漉的頭髮回到臥室裡,打磨光潔的本色木製地板給踩在上面很舒服。她看了看亂丟了一地的衣服,這纔想起自己的行李還沒打開。
招待處的歸化民幹部說行李會放在房門口。蘇菀毫不在意的拉開了臥室的門,外面頓時響起了一聲驚叫。一名身穿警察制服佩戴藍色領章的女歸化民從走廊上的長凳上跳了起來,吃驚的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叫什麼叫,我又不是老虎!立正!”蘇菀一手叉腰,丁字步一站,挺胸吼道,一面及時掩住自己胸前的“荷包蛋”。
“報……報……告……”對方被這又高又大。還光着身子的“首長”嚇得魂不附體。不過她被訓練得對口令有充分的條件反射,幾乎是立刻站起來舉手敬禮,“報告地區指揮同志,高雄警察局……政治保衛股政治保衛見習協理員姚玉蘭向您報到!”
“稍息,把我的箱子提進來。”
“是。是。”姚玉蘭驚魂未定,不敢多看女首長白得耀眼的身子,垂着頭把放在走廊裡的兩個箱子提進了房間。
“你出去,我換件衣服!”蘇菀厲聲命令道。
姚玉蘭趕緊溜了出去。蘇菀這才慢吞吞的打開箱子,穿上衣服。
箱子裡有一套國家警察的夏季制服――所謂夏季制服無非就是件棉麻混紡料短袖小西服開領襯衫,配寬鬆棉布裙。她慢條斯理的繫上斜跨式皮革武裝帶:真正的牛皮。配着銅製的皮帶頭,繫上之後走起路上咯吱作響,再掛上一柄指揮刀的話十分拉風,唯一令人不滿的天氣一潮溼就會散發出臭味了,不過對蘇菀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缺點。
不過對蘇菀來說這種棉布制服實在缺少暴力的美感,首先不怎麼挺括。其次上面省略了幾乎所有的制服裝飾:要不是還有肩章、領章和武裝帶,簡直看不出這是一件制服。她也沒有拉風的馬靴可以穿――當然,在臨高的大多數時間裡,穿馬靴是一種自虐行爲。
“這帽子,土帽的嗜好。”蘇菀嘆息的拿起女式制帽,一頂黑色無檐圓盤形軟帽,配有白色的牙線。辦公廳從紫珍齋訂製的琺琅帽徽倒還算閃閃發亮。“就算現階段不做大檐帽,起碼也弄個船形帽什麼的……”她嘀咕着把帽子戴好。
在元老院的國家暴力機器裡,警察和政治保衛局人員穿用同一種款式的黑色制服。這倒不是爲了炫酷或者刻意模仿,而是出於簡化供應和低下的紡織業印染水平所決定的。區別是警察佩戴領花,而政治保衛局人員佩戴藍色領章。
最後,她從箱子裡取出槍套,掛在腰間。製作精緻的皮套裡塞滿了衛生紙――蘇菀嫌手槍總掛在腰裡太重,而且她的日常工作也根本用不上手槍,乾脆就只帶個槍套。
“有這破玩意來個軍刀多好!”蘇菀不無遺憾的摸了摸槍套。
她自我設計的形象是黑色翻領警服、船形帽、武裝帶、馬靴,腰間懸掛一柄黑鞘戰刀。手持長柄馬鞭――使人很容易就聯想到了那些兇殘的納粹集中營女看守或者影視劇裡渣滓洞的女特務之類的人物。
收拾妥當走出房門,姚玉蘭又看了她一眼,然後敬了個禮:“報告地區指揮同志,我奉命前來帶您去高雄衛生所。幾位首長正在等您。”
“你們準備讓我怎麼去呢?”蘇菀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她實在是受夠了該死的馬車了,再坐一次非得把自己的賁門一下闌尾以上的器官都吐出來不可。
“外面已經備了馬。如果您要走現在就可以。”
雖然穿越也好久了,但是蘇菀卻一直沒能學會騎馬,這個在元老中算得上是一個異類,特別是在暴力機關工作的元老中更是異類,她更喜歡坐汽車和飛機――遺憾的是這兩樣交通工具一樣根本不存在,另一樣基本不出動。
“不了,我不會騎馬,我們走着去吧,我也順路看看這高雄的情況。”蘇菀拉了拉自己的武裝帶,完全沒有顧忌到自己光着腳穿着藤涼鞋,和這裝束很是違和。
見這位身材高挑,長髮齊腰,光着腳穿涼鞋的“首長”居然不騎馬而是像普通士兵一樣步行讓姚玉蘭感到有點驚訝。高雄這裡的馬匹不算很充足,不過即使是這裡稍微職務高一些的歸化民幹部出門也可以叫一匹馬騎。
還沒等姚玉蘭考慮出其中的所以然,她已經邁出了大門:“愣什麼啊,走啦。”姚玉蘭不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
雖然是小冰河期,不過蘇菀卻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冰河”的意味。高雄的夏季一點不比臨高遜色。灼人的陽光依舊曬的地面發燙,再混合了海風帶來的鹹腥味讓她又感到了一陣頭暈,不過多謝了舊時空的紡織技術所賜,沒有讓自己因爲不透氣又板結的衣服而趴下。
高雄市的建設比起鍾博士當時來訪的時候又有所加強,特別是陸海軍在這裡的鳳山堡和旗津基地建設已經初具規模。擴建了兵營和訓練場,具有維護修理大型船舶能力的幹船塢也在緊鑼密鼓的建設中。除了常駐此地的部隊以外,更有千里迢迢從海南、濟州島和山東等地調來參與“輪訓”的陸海軍、海兵隊和治安軍。路上奔走着穿着不同制服全副武裝的士兵。刀光閃亮。槍聲、吼聲、鼓號聲、炮聲和軍歌聲混合在一起,奏出一首蒸汽時代戰爭的交響樂。
高雄市區的主要路面已經全部硬化了,蘇菀一邊欣賞着這“交響樂”一邊問姚玉蘭一些關於高雄的事情――她個子高,步子很大,姚玉蘭幾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
在沿着元老院大道走了二十分多鐘之後,姚玉蘭將她帶到距離大路十幾米外一處樹叢掩蔽的預製件木結構建築物前。
“這就是了?”
“報告首長,這裡是高雄衛生所。幾位首長都在這裡等您。”
蘇菀發覺這衛生所頗有規模。而且高出地面一米的地基是用石塊砌成的,還排列着一些黑洞洞的拱形通風窗口――下面應該有規模很大的地下室。
姚玉蘭沒有引她走大門而是從側面的小門進去。穿過走廊來到地下室的入口。姚玉蘭向門口的兩名警察出示了證件,一個警察打開了通往地下室的門。兩人順着斜坡走了下去。
通道盡頭打開門是一間很大的磚砌的拱形地窖。地窖裡亮着電燈。裡面很是陰冷,還夾雜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蘇菀的鼻子抽動了一下:好熟悉的氣味!
地窖的當中是一張貼着瓷磚的解剖臺。沿着牆壁置放雜物的櫃子架子上放着些大大小小泡着標本的玻璃罐子。
兩個男人坐在一張桌子旁,其中有一個她認識,是衛生部的雷恩,搞防疫出身。蘇菀在和衛生部的聯席會議上見過他幾次。不過在臨高已經很久沒看見他了――蘇菀一向不怎麼關心人事異動,原來到高雄來了!
另一個她不認識,大約二十五六歲模樣的年輕男人,和大多數男性元老一樣,留着極短的頭髮,一看就是個路人甲之類的人物。臉上是一種元老式的面無表情。從他的制服和藍色領章可以看出這是個政治保衛局的元老。
“是蘇法醫來了。”雷恩看到她進來,起身相迎。
“雷大夫,原來你調到這裡來了。”蘇菀也客氣的打了個招呼。
“來了很久了。我爲你介紹一下,這是政治保衛局的陳白賓同志,”雷恩介紹道,“這位是蘇菀,法醫。”
“你好,幸會。”叫陳白賓的年輕人伸出手來,蘇菀衝着年輕人點了點頭笑了笑,沒有伸手,只是接話說:“這次特意叫我到高雄來有什麼要緊事?”
陳白賓似乎不善言辭,雷恩趕緊道:“這是政治保衛總局下達的任務。有一具特殊的屍體,需要您的專業知識來鑑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