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過你不要指望能得到多少支持。執委會對爲我們宗教辦的撥款和人力配給是很吝嗇的。天主教會現在差不多都是在花耶穌會的錢。”
“我不需要多少資源。”張應宸很謙虛的說道,“只要撥給我必要的人力――十幾個孤兒就可以。至於經費方面,目前需求有限,我自己可以先墊上。”
“人力很不好辦,各方面都在爭奪。”何影說,“你還要孤兒,你知道不知道孤兒是稀缺物資。”
“總能有吧,我要求不高,十個人也夠了。全要男孩子――11~16歲,最好是十三四歲。要眉清目秀的那種。我親自來培養他們。”
“人一天到晚想着養蘿莉,你的口味真是與衆不同。”何影說。
“哪裡,哪裡,”張應宸咳嗽了幾聲,“我也是有要求的!沾染了江湖下三門氣息的孤兒不要,太老實而不懂變通的孤兒也不要。最好是曾經在戲班子之類地方受過訓練,懂得樂器的。最好仇恨值要高得。他們對這個時代越仇恨,越符合我們的要求。”
“聽證會通過之後先打個報告。”何影說,“純粹排隊性質,馬上分到人的可能性不大。”
最後張應宸的提案通過了常委會的聽證會,也得到了執委會的批准。至於他要的道生暫時沒有。正如何影所說:孤兒是一種稀缺物資,各方面的需求量很大。這份申請不等幾個月是沒戲的。
張應宸決定不再等待。他決定把正在開發的三亞地區作爲自己的第一塊傳教試驗田。那裡有大量的勞工需要宗教提供撫慰。而且在臨高直接開始傳教容易和老吳起衝突。雖然老吳不是什麼十字軍戰士,但是這種直接侵犯他人領域的事情還是要儘量迴避。
他決定儘量利用自己的醫術來傳播自己的教義。爲此他讓何影把自己的人事關係借調到衛生部,準備爭取趕赴三亞執行衛生服務。慎重起見,他還讓何影開了一張宗教辦的介紹信,還蓋了政務院大印。三亞當地的元老:王、席、卓、李等人沒一個善男信女,萬一以爲他是搞啥“邪教”,抓起了再說就糗大了。
出了這封寶貴的信件,張應宸帶得東西非常的簡單。他要效法那些披荊斬棘,深入不毛的傳教士,只攜帶最必須的生活用品,嘗試以最簡單的生活方式生活傳教。不僅是爲了保證作爲一個宗教人士所必須具有的簡樸謙遜的外表,也爲以後深入荒蠻地區進行傳教活動打下基礎。
除了身上的自制道袍之外,他只帶了一個臨高被服廠自制的雙肩藤編背箱,裡面裝了幾件發給勞工穿得粗布內衣;同樣是發給土著勞工用的毛巾、搪瓷杯子;一個鐵皮飯盒,一件油布雨衣,兩雙備用的皮革底布鞋,陸軍用的布制裹腿;他自己帶來的瑞士軍刀是唯一的現代化裝備。除此之外就是一個標準醫藥箱,裡面除了少數土製抗生素之外主要是劉三主持開發的各種中成藥。
張應宸決定這次在榆林就先使用這樣的裝備來鍛鍊自己。爲此他還特意去了遠程勘探隊,參加了一次爲其四周的野外生存訓練。學習辨識方向、選擇道路、尋找食物等各種技巧。還開始學習當地的幾種方言,包括本地最爲流行的海南白話和軍話。至於黎語一時半會沒地方學。
河馬返程的時候帶來了熏籠、藥品、食品和更多的護士還有這個忽然冒出來的醫生。
指揮部辦公室裡王洛賓等熱已經出去了,只有卓天敏在指揮部留守。他在暴亂中很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暫時就在指揮部裡留守。
卓天敏看了看此人的派遣證,再看了看這個奇怪的人,他那奇怪的衣服,還有頭髮。揹着藤箱,挎着衛生部標準藥箱,腰帶上掛着29式叢林砍刀。一頂斗笠背在肩上。脖子上掛着五六個裝清水的竹筒。
這樣一副模樣,不像元老倒像個普通的土著。
“你是醫生?”
這個身材高大的道士卻笑着對他伸出了手:“我是張應宸,聽說三亞開發區要求增派醫務人員,就先來你們這了,以後在工作上還需要你多多幫助。”
“哦,你這模樣――”卓天敏打量着他。
“這是原生態裝備,”張應宸說,“我打算深入到內陸地區去勘探採藥,順便接觸下當地的黎苗土著,看看他們對教義的接受程度如何。”
“原來如此。”卓天敏點點頭,“不過這裝備太簡陋了。”
“不礙事,”張應宸帶着溫和的微笑,“土著旅行的時候和我一樣,或許還遠不如。他們行,我也行的。”
卓天敏對他古怪的嗜好不感興趣,但是對他的使命卻產生了懷疑。此人的口口聲聲說是來當醫生,介紹信和派遣證上卻戳着宗教辦的公章。
王洛賓對百仞城臨時支援的醫務人員是道士還是神父不感興趣,而當這個自稱醫務人員的道士拿出了百仞城醫療系統的主治大夫證明後,就直接放行讓他去了衛生所協助工作。
卓天敏卻對這個不像醫生更像神棍的傢伙有點不放心。
在他看來,這麼一個古怪的醫生出現在本來就因爲工傷事故不斷而人心惶惶的三亞,本身就是一種不確定因素。親歷過李頭目騷亂的卓天敏,不得不向王洛賓提出了他的懷疑。
王洛賓對此不以爲然。在他看來,這個張應宸的好歹是正規的科班出身。醫術比起穿越衆裡那些突擊培訓的獸醫和護士要強不少,而神職人員的出現對於土著工人而言不啻是適時的情緒穩定劑。
“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美洲和東南亞都帶着神父,”他一面看着工程報表一面頭也不擡的回答道,“宗教洗腦對於殖民者而言是必不可少的法寶。退一萬步說,老張是我們中的一員,也是一位元老,你難道擔心他會半夜刻個獨眼石人埋在工地然後組織這些土著起來鬧革命嗎?”
關於新來的道士醫生的討論就此不了了之,正在忙着救治病人並給彌留者許諾打包票能超度他們上聖弟子天的張應宸完全不知道,圍繞着他,兩位開發三亞的同事有過一次並不太愉快的爭論。
然而他很快就嚐到了同事們對他的傳教活動的敵意。當天他和郭芙搭班,乘着空隙他對郭芙宣揚了一番教義。第二天,河馬就把他找去很嚴肅的談話:
“我知道你來三亞是承擔着試驗性的傳教活動的。這是得到中央政務院批准的。”河馬說,“但是你要知道,根據執委會的執發一61號文件規定,象護士這一類的職工是不能作爲傳教對象。”
“執發一61號文件只說不得再學校、機關和軍隊中傳教,沒有說不能向護士傳教……”
“現階段醫院衛生所就是機關,護士是公職人員,不能傳教。”河馬不喜歡自己的護士有宗教傾向――儘管宗教系統辦醫院在世界各地都很普遍。
張應宸看來這是毫無理由的橫加干涉。但是他沒有爭辯。自己要在這裡立足就得得到本地的元老們的支持,爭辯這些於事無補,反而會影響到自己在此地的立足。
於是他把傳教對象轉而放到了普通的勞工身上。他相信這樣的傳教行爲管理層是不會干涉的,再者暴亂之後,三亞軍事委員會的諸位BOSS肯定要急於找到一種可以撫慰羣衆心靈的精神鴉片。
卓天敏得到河馬的彙報之後感到不甚放心,在和王洛賓談過一次話之後,席亞洲得到命令,要他“看着點那道士”。
根據各方面的彙報來看,張應宸對傳統道教的方術和飛昇成仙之類並不太感興趣,他的傳教理論在卓天敏看來簡直像變種的基督教。
拋開他對“道”這個道教最高信仰對象的抽象解說,這個短髮道士時刻掛在嘴邊的是“老君憐憫世人多艱,乃遣五百真人乘鐵船一艘,降在南海,現聖王相而教化百姓,以待太平樂土到來。遵從教化之人,就是天選之民,必將在太平樂土享有一席之地,縱使不幸殞命,也將飛昇選民天。
這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嘛。卓天敏想。但是他也承認,現階段的艱苦條件下,讓土著勞工有點精神寄託是好事。人知道死後能去一個好地方面對死亡的時候會勇敢一點。
在一干人的共同努力,特別是廣泛的分發複方抗瘧片和大幅度增加營養的雙重作用下,瘧疾的狂潮在達到高潮之後突然退潮了,死亡率直線下降,到第二個月的月末的時候,不再有新得發病和死亡病例。三亞開發終於挺過了第一道關。
儘管工傷傷亡依然不時發生,但是疫病恐懼的解除大大安定了人心,加上張應宸不遺餘力的宣傳那些死於疫病和事故的人是上了選民天。物質加精神的雙重作用下,原本惶恐不安的土著勞工終於安定下來,隨着環境被進一步的改造和大搞衛生運動,蚊蠅、螞蝗和各種寄生蟲生存環境惡化,密度不斷減少,患病人數大幅度下降,工程的進度大大加快了。
四月二十日,在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中,鐵路終於鋪到了田獨鐵礦所在地。王洛賓、卓天敏等人在築路工人們發出熱烈的歡呼聲中象徵性的將最後幾根道釘裝入道軌。榆林-田獨鐵路被正式打通,這是穿越衆第一條正式運營的鐵路線,而不是臨高的工業區裡用來運輸原料的軌道。這條全長不到二十公里的鐵路線在後世被某些人士稱爲“血路”:前後有數百人死於各種工傷事故和疫病傳染。著名獨立學者獨白在他的著作《現代化面紗下的血腥巨人》(此書已遭禁)中寫道:
“……據統計,在“巨人計劃”實施的初期階段。當時作爲整個開發工作的基礎工程鐵路、公路、通信的建設。因爲其整個工程的施工沿線的氣候與生活條件非常惡劣,加上卓某某、王某某、潘某等人的非人道的強制役使,先後有近千名勞工死於技安事故、過度勞累、疾病和營養不良,正因爲此,這一段工程後來被稱爲‘死亡之路’。”
然而對主持開發三亞的元老們看來,這條線路的修通意味着一次決定性的勝利。鐵路猶如一條巨大的血管,終於能將建設物資和勞動力源源不斷的運到建設的第一線。王洛賓在他的回憶文章中寫道:“……如果說在此之前我們對前景還有所擔心的話,那麼鐵路完成那一瞬間我相信三亞開發的成功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了。”
流星二號車頭――一號流星車頭因爲某些部件的強度不夠已經徹底毀損,失去了維修價值被拉回臨高拆解回爐了――在鞭炮聲中從簡陋的榆林堡車站的木製站臺上發車。流星二號使用了輸出功率達到五百馬力墨子三型蒸汽機。巨大的鍋爐吞吃着優質的鴻基無煙煤,把幾千升的水燒成灼熱的蒸汽,推動着活塞和槓桿,烏黑的鐵輪緩緩的轉動。整列的火車滿載着建築物資越開越快,終於以每小時20公里的速度向田獨車站駛去。
元老們在後世的田獨鎮原址上埋下了一塊基石,宣告了田獨鐵礦開發的正式開始。在推土機、炸藥和紫電改手推車的支援下的使用鋼製工具的勞工隊將這裡的植被和原始地貌全部毀滅:溼地被廢土和碎石掩埋,草木和樹叢被完全清理乾淨。大片的灌木直接用放火清除。原本充滿亞熱帶植被的河谷現在大半已經變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地。田獨河也乾涸了――上游被暫時築起水壩堵截起來,河牀將被清浚和加深,王洛賓還計劃在附近修築一個小型的水庫用來提供田獨鎮和礦區的生活工業用水。如果水量夠大的話,再考慮上個小水電作爲能源補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