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炫的鬱悶現在更多的是一種壓抑不住的焦慮――原本他只是對錢水廷一派的爭權感到反感,然而現在青年團的事情,使得他感到一種深深的憂慮,元老院裡的政治派別已經羽翼漸成,宅黨翻雲覆雨,隨時可以抓住機會大做文章,掀起輿論狂潮;當權派應對舉重若輕,耍弄陰謀駕輕就熟,自己就算在大圖書館裡叫無數遍作死也無濟於事,因爲他現在無足輕重,說什麼都沒人當回事。☆→
“你們不過是一丘之貉!”盧炫胸中鬱悶無比。他意識到自己裝瘋賣傻的五年間已經讓當權派建起了自己的派閥。而他徹底成了一個遊離於元老院邊緣的人物,人微言輕。
他並不是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狂的醬油元老們,處心積慮的要保證自己“不被清洗”。他有雄心壯志,或者說,志向還大得很嘞。
當初選擇蟄伏大圖書館,做出人畜無害小白兔的模樣,即有自己出身職業的尷尬性,又有未來佈局的考慮。
登陸之初,盧炫很快看到了自己地位的尷尬:既無資歷又無人脈;而且以他的看法,元老院開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必將是工程師等專業技術人員的天下。
儘管盧炫在他的個人資料裡只填了聊聊數筆,但在原時空他自認屬於“食肉者”階層,如果不是一個讓他無法收拾的意外,他絕不可能和那些**絲們一起鑽進這個充滿變數的時空。
正因爲這種“肉食者”的自覺,使得他在登陸之初做出了一種判斷:這羣**絲們會本能的仇恨他,所以。他原來積累的知識和經驗不但無用,一旦顯露出來還會讓他被人過早提防甚至帶來被圈養的風險。
爲了規避這種風險。他決定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從零開始觀察、學習、積累、用一種謙卑的姿態慢慢融入這個陌生的羣體。然後再選擇自己的從政道路。他在機關裡工作的十來年裡。積累了不少經驗,“不急於表態”、“不輕易選擇站隊”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他也知道,不站隊不表態就是騎牆派,牆頭草,最終很可能落個兩面不討好無人理睬的境地。不過他覺得在本時空問題不大,首先元老院只有五百人,世界卻這麼大,就算他躺着吃低保,最後分給他的這塊蛋糕也不會小。
但是盧炫的志向是做得分蛋糕的人。而不是一起吃蛋糕的。以自己在省級機關混了十多年的經驗――那幫執委會的所謂大佬:文德嗣是個小白領,馬千矚是個工程師,展無涯小企業主,程棟是個會計,好吧,算他是財務總監吧,那還是個會計;冉耀是個小警察;司凱德是個外貿業務員;何鳴呢?一個轉業的連長,連副營長都是爲了轉業才提得――這些人都不足爲慮。至於那個趙曼熊和他手下的幾個人,在他看來不過是羣cosplay愛好者。唯一可以稱之爲對手的只有北美黨的錢水廷。不過他們這幫人是外來戶,先天不足。
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他一直保持着蟄伏的狀態。第一避免可能的猜忌,第二也防止犯錯誤。草創階段行政部門日理萬機。做得越多越容易留下把柄,不如什麼都不參與能保持政治面貌的清白。
在蟄伏的這幾年他始終暗暗積蓄將來能夠進入最高層的力量。他沒有錢水廷北美衆的資歷、知識與資源,也缺乏林佰光那種賭徒似的勇氣與堅決。他更瞧不起程詠昕、單良他們在元老之間那種自作聰明似的上躥下跳。他把目光和精力全部集中在不斷涌入臨高的難民之中。
掌握張家莊給了他較之於其他元老更寬裕的經濟基礎:他的設想是一些土著收爲心腹,留在歸化民的體系之外直接控制。同時。利用元老的“私人贊助”的政策,贊助一些年紀尚幼的好苗子上學讀書。
芳草地的學員。將來都是歸化民中的精英,元老院政權中的棟樑。和別人都喜歡資助年幼的孩子不同,盧炫主要資助那些讀二年書的再轉入各種職業班的學員。他們雖然前途可能比較有限,但是畢業早,容易儘快進入各個部門的中堅力量。
至於很多元老欲除之而後快的政保局,在盧炫看來不過一羣cosplay愛好者的玩具,且不說他們有沒有這方面的工作經驗,光元老聖神不可侵犯的緊箍咒就能讓他們的所謂的內控百孔千瘡了。所以他並不擔心自己的作爲被發現,就算被發現也沒什麼――元老院從來就沒禁止過元老私人資助學生。
馬車的馬蹄聲在外面越走越遠,院子裡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風吹過樹葉的簌簌聲。送車出去的管家一路小跑的從外面進來,喊了一聲:“大門上閂!”
盧炫定下得家規裡,第一條就是“門戶嚴謹”。所以不論白天黑夜,門戶從不敞開,需要出入才能啓閂,出入都得登記,家中妻妾奴婢無事不得出門,外面的人來辦事送貨的完事就得走人;他的妻妾奴僕的親戚來訪都要提前備案申請。
聽着門閂落下的聲音,他注視着庭院,庭院裡一塵不染,不但沒有草葉碎石,連青石臺階也被清水刷洗的沒有半點土星。
盧炫沒挑剔個子醜寅卯來,直接擡腳進了正房。正房裡一水的硬木傢俱,瓶爐三件,中堂字畫都很考究,全是從企劃院倉庫裡買來得抄家貨。中堂的上面,又有他手書的橫幅:“家和萬事興”。
這邊丫頭已經送來了擦臉的毛巾。正在擦汗,門外傳來了劉子明的聲音“首長,劉姑娘來了。”
劉子明口中的劉姑娘叫劉蕙,是盧炫的女僕,也是劉子明的妹子。樣子倒不錯。她並不是女僕培訓班出身,而是盧炫在難民中挑得。胸大無腦的典型。盧炫當初購買她一方面是爲了解決生理需要一方面也有形象塑造的考慮。爲了避免有人說他特立獨行,他把劉姑娘送到了辦公廳登記註冊,進女僕培訓班學習。
劉姑娘就此被打入另冊――經過了集中培訓又屬於辦公廳統一管理的人員,盧炫多少有些忌憚,在他看來辦公廳是個比政保局更恐怖的存在――政治保衛局管不到元老家裡,辦公廳可是直接把編制人員都塞到元老的牀上了。
於是倒黴的劉蕙不知道自己因爲編制在辦公廳就被盧首長打入了另冊,直接定位到保姆和肉便器的位置上。不但而且這種形同坐牢一樣的日子讓她很不適應。
“叫她進來。”莊子裡規矩很嚴,類似於本時空的官宦之家。在一些普世宅男的眼裡盧炫的這種做派是應該徹底揚棄封建殘餘,但盧炫認爲沒有嚴格的等級、森嚴的規矩,就養不成權威,這還是四百多年前的大明王朝,步子邁快了只會扯着蛋。
“給老爺請安。”劉蕙進來後小心的道了個福。儘管對自己的處境她多少有些微辭,但是被盧炫動家法教訓了幾次,如今再也不敢有什麼想法。
“什麼事?”
“辦公廳送通知來了,要求元老這幾天晚上儘量回宿舍居住,說是……”
“知道了。”
盧炫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宿舍了,張家莊雖然沒有警衛,但是門戶森嚴高牆大屋,家中的還有三個成年男僕,都申請配備了南洋式步槍,他隨身還有手槍,安全性是有保證的。
劉蕙稟報完了,沒得到任何明確的回覆,也不知道自己該退下去還是繼續站着候命。頓時有點手足無措,傻傻的站在那。
這時一個身穿淺色比甲,十七八歲的女孩端着一個茶盤施施然的走了進來,這個女孩正是盧炫的老婆――張蘭。原名叫張三娘,張蘭這個名字是盧炫取的。
自從他和這女孩子結婚後,幾年多來盧炫手把手的教張蘭文化,若不是盧炫刻意讓她保留大明衣冠留在歸化民羣體之外,張蘭去考個甲等文憑已是綽綽有餘。
多年來耳聞目染,張蘭明白這位盧元老最看重的就是本分,少說多做,言聽計從纔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自打父親和哥嫂相繼過世,張蘭更是加倍小心,甚至還悄悄託人從大陸買來了《女誡》。張蘭的順從讓盧炫感到滿意,不但讓張蘭管着全家上下的進出,還經常讓她去給家中的“僮僕”上課――莊子上蓄養了四五個兒童,都是盧元老準備留在體制外培養的土著人才。
“老爺。”張家莊上下除了要算是體制內的劉子明之外都這麼稱呼盧炫,張蘭衝着盧炫一福算是行了禮。轉身把茶端到桌上。劉蕙趕緊上去福了一福:“姐姐……”
其實從年齡來說劉蕙比張蘭大好幾歲,但是張蘭是正室,劉蕙不能不做低伏小,盧家家法森嚴。就是張蘭這個正室夫人十天半月就要受首長的鞭撲,別說她這個“女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