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當那些擔任各地監軍的宦官們,重踏入長安城的城門的時候,心裡是忐忑不安的。
作爲一些政治上的老手,他們都敏銳的感覺到了這次召見的不同尋常。
可是,正所謂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於是乎幾乎所有的人這樣的時候,都會迸發出強大的自尊心,也便是寧可站着死,不願跪着生。
這大概就是人類面臨兩難境地時候的唯一選擇。
他們不會知道,跟他們同樣忐忑不安的還有成德節度使王庭湊。
王庭湊這些天心裡那叫一個鬱悶,心說老子都已經跟你們說了無數次和談解決了,怎麼你們這幫王八蛋就是要圍着老子的城,不讓出也不讓進呢?
郭厚和杜牧的政策現很簡單,只要王庭湊出兵迎戰,他們絕對是予以迎頭痛擊,可是如果王庭湊龜縮不出,他們也就不動聲色,只是死死的圍住成德,許出不許進。而且,似乎對於出城的人,是兵還是老百姓,分的異常的清楚。
實際上王庭湊這些天也試驗了一下,他至少派出去了一百多個手下的士兵,混雜老百姓的隊伍裡,讓他們出城。倒也不是想讓這些士兵去刺殺郭厚或者杜牧什麼的,他很清楚就這點兒人,扎進神策軍的大營,基本上跟找死沒什麼區別,若是郭厚和杜牧這麼容易被他派去的小嘍饋k?強峙亂裁話旆ㄗ穌飧霰?澩笤?6約案筆沽恕?br》
王庭湊地意思很簡單,他只是想知道杜牧和郭厚究竟是如何這麼多的出城的人裡,分清楚哪些是士兵哪些是老百姓的。
這就要說說杜牧了。
看來,很多人都看走了眼,杜牧絕對不光僅僅是個風流才子,他很多時候,用現的話來說,叫做情商還是很高的。
比如王庭湊將手下的士兵混老百姓的隊伍裡出城這種情況,就是杜牧想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方法來讓這些士兵們自己露出馬腳。
第一次十幾個士兵混一百多老百姓的隊伍裡出了城,郭厚本着仁厚待人地思想。也沒有爲難他們,只是那些人通過他們的營帳往其他地方跑地時候。有一個宣節校尉出其不意的突然大吼一聲:“立正!”老百姓自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該走地走。多也就是被嚇了一跳。
而那些當兵的就不一樣了,一聽到這種口令,當時就心裡一驚,下意識的就做出了雙腿併攏的姿勢,那軍人的氣質立刻展露的纖毫畢現。
郭厚坐馬上得意的哈哈一笑,指着那幾個立正了地傢伙說到:“給本帥將這幾個沒用的東西拎出來!”
然後,五花大綁。給推到城下,耀武揚威的走了一圈,看的城上的人是莫名其妙目瞪口呆。
但是很快,城內的王庭湊也知道了郭厚這邊有這樣地方法,於是又派出了一部分人。
這次是千叮嚀萬囑咐,跟他們說。不管杜牧他們那邊的人說什麼,你們都不要驚慌,就裝作沒聽見。該往前走就往前走。
這些人點頭記下,又混一幫老百姓裡出了城。
還是那個宣節校尉,大吼一聲:“立正!”
這些士兵一聽,心裡得意的笑了,心說小樣,還跟我玩這個,我們節度使大人都已經囑咐了我們好些遍了,我要是再上你地當那簡直就是我的腦子被驢給吃了。
正當他們得意忘形的時候,就聽到軍營裡突然傳來了鳴金之聲,還伴以陣陣肉香,一個大嗓門喊着:“今日有肉!”
那些個吃慣了軍營飯的人,根本就是下意識的,一個個拔腿就往軍營裡跑。跑到一半,發現不對,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自然是又被綁的跟糉子似的,呼啦啦弄到城下游逛了一圈。
可氣的是杜牧,還笑眯眯的弄個小馬紮,看着自己手下的幾個士兵,用長長的繩子將王庭湊的那些被俘的士兵們串成長長的一串,彷彿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到:“王將軍,我求求你了,以後能不能派點兒智商高的傢伙出城啊?”
王庭湊不明白,智商是個什麼玩意兒,他哪兒知道這麼現代的詞彙啊,這詞兒還是杜風教給杜牧的,沒想到杜牧用到這兒了。
於是他就問:“智商是什麼?”
“智商就是說有腦子的叫做智商高,沒腦子的叫做智商低。你派出來的這些人,我都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他們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杜牧繼續笑眯眯的調侃他們。
王庭湊不明白了,爲什麼說不知道有沒有腦子呢?於是他毫不猶豫就問出了口。
然後杜牧哈哈一陣獰笑,笑得王庭湊有點兒毛骨悚然:“因爲他們根本沒智商啊!”
王庭湊心裡那叫一個氣喲,可是也沒轍,唯一的辦法是派了一大堆兵出去想趁着這樣的機會幹掉杜牧以解心頭之恨。
可是沒想到杜牧早有準備,一看王庭湊黑着臉下了城樓,立刻收起小馬紮,騎上一匹馬沒命似的往自己的大營那邊跑,而附近一直埋伏着的大軍分擁而上,差點兒沒把王庭湊派出來的那幾千人馬給剿殺乾淨。
連續上了三五次當之後,王庭湊不幹了,再次看到杜牧帶着一幫士兵跑到城下來遛俘虜的時候,他很無奈的大喊着:“你們不要玩兒了,我們要和談啊!你讓我們和談吧!不要再遛俘虜了,他們又不是狗,你老遛個什麼勁兒啊!”
杜牧只是嘿嘿獰笑。就是不理會,繼續遛俘虜。
又玩了幾天,郭厚趁着一天夜晚,月黑風高的時候,指揮着一千士兵,就偷襲攻城了。等到成德城裡的那些士兵們一個個提好了褲子,匆匆忙忙拿着劍啊槍啊什麼地跑出來的時候,郭厚已經城門上砸了兩個大洞成功的撤退了。
看着城門上的大洞,王庭湊是苦笑不迭,心說這是什麼狗屁元帥啊。他們不是來打仗的吧?是來過家家調理他玩兒的吧?
第二天夜裡,由於月光依舊沒有出現。王庭湊一直小心翼翼的帶着大隊的人馬城門後邊埋伏,心說你們今晚要是再敢來偷襲。我就打你們個措手不及,好歹撈回點兒顏面。
可是,他們一直守到三天,都沒看到郭厚的軍營有任何的動靜,心裡正嘀咕是不是郭厚他們不打了,卻突然聽到城後快馬來報,說是城後着火了。
城後可是王庭湊地大糧倉啊。他這下子嚇壞了。原本郭厚和杜牧帶着神策軍跟門外動輒騷擾,長期圍困,就已經讓王庭湊對於糧草等軍需擔心不已了,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這下子聽說城後着火了,心裡就像是一下子被丟了個炸彈一般,差點兒沒急死。
可是等他帶着大隊人馬到了城後準備救火的時候。卻發現後邊除了濃煙滾滾,根本沒有一點兒火星。仔細一看,這哪兒是什麼城後着火啊。根本是有人城牆外邊地牆根下弄了許許多多的溼柴火,點了之後冒出滾滾濃煙,看起來就像是着了火似地。
這下子王庭湊心裡大駭,倒不是怕這濃煙會污染環境,而是知道又了郭厚的計策,估計這會兒郭厚正前門攻城呢。
等他帶着這些疲於奔命的士兵們來到前門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城門已經被拆的差不多了,剛想出去迎戰,對方的人又已經跑光了……
王庭湊不禁老淚縱橫,仰天長嘆:“天吶,這是一幫什麼人啊?難道他們是傳說地鐵道游擊隊麼?居然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 ̄呃,這是作者瞎說的,大家不要介意。
看看破敗的城門,城外三裡處的神策軍軍營燈火通明,似乎還有歡歌笑語之聲,敲鑼打鼓的,比過年還熱鬧。郭厚不禁怒從心來,差點兒就想帶着自己的部隊直接殺過去了,可是卻被手下地幕僚死死的拉住了。
“將軍,您可千萬別了郭厚那個老賊的奸計啊,他現故意弄出這麼大地動靜,就是希望你腦子一熱,帶着兵衝過去,他那邊估計早就準備好了,等我們一過去,就完全被包圍了。”
王庭湊當然也不是傻子,被幕僚們拉住之後,就反應過來了,站那兒只是鬱悶的幾乎想要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給吃了。
可是,城門這個德行,總不能不管吧?王庭湊不得已,親自帶着手下的士兵們吭哧吭哧的開始修城門。其實他也不想親自去修,可是己方的軍心已經很是有些動搖了,要是他再不親力親爲,弄得不好這幫士兵們能自己跑出去寧願被杜牧遛着玩兒也不願意這兒繼續被耍着玩兒。
這城門一直修到天色大亮還未完全完成,杜牧睡了一個好覺,又帶着一隊人馬過來了。
這次全是騎兵,一個個騎馬上,舉着高高的“郭字”帥旗,笑眯眯的迎着早晨八點鐘的陽光看着王庭湊一臉漆黑的修城門。
看到杜牧那張無恥的臉,王庭湊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不禁咆哮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將軍修城門啊!”
杜牧也不生氣,嘿嘿一笑:“只是沒見過一夜沒睡覺的將軍修城門而已!”
王庭湊哇哇亂叫,吐出了一口鮮血。
杜牧拍拍胸口,說了一句:“乖乖隆地咚豬肉炒大蔥,原來古人說什麼被氣的吐血三升是真的?我還以爲古人騙我的呢!唉,古人誠不欺我啊!”
這句關於乖乖隆地咚的話,是杜牧揚州呆着的時候跟揚州妓院裡的姑娘們學來的,她們那時候喜歡的就是說這句話,杜牧覺得很有意思,就學到手了。可是,他用這兒,卻把王庭湊又氣出個好歹兒來。
到了後,王庭湊心說老子惹不起你還躲不起麼?乾脆就悶聲不吭一門心思的修城門了。
可是,杜牧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直接指揮着一撥人馬,居然開始玩攻城的遊戲了,這下可把王庭湊給忙壞了。
不過,杜牧這次的攻城,其目的顯然不是爲了真的能把成德給打下來,而是爲了拖延時間,一直拖延到夜裡。也沒別的什麼,就是想憋着不讓王庭湊睡覺。
王庭湊原本到了早晨就是一天一夜沒睡了,這兒杜牧又玩了一天的攻城的遊戲,每每是搭上雲梯,然後王庭湊嚴陣以待,張弓搭箭的時候,杜牧又悄無聲息的退到了他的射程以外。
可是等到王庭湊心說差不多了,不跟你們玩兒了,正打算繼續下來修城門的時候,杜牧就又指揮着人馬上來了……
就這麼的,整整搞了一天,到了傍晚的時候,王庭湊除了抽了個空去吃了兩口飯之外,幾乎就城樓上跟城門處跑來跑去,累的跟傻小子似的。
王庭湊那叫一個氣啊,可是也沒轍。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杜牧騎馬上,衝着城上嘿嘿一笑,大喊了一句話,又差點兒沒讓王庭湊氣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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