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語突然開口,這讓三人俱是一愣。
三人心裡轉的心思各有不同。
李德裕想的是——女兒怎麼突然說話了?難道她跟這個小書僮很熟?但是不管怎麼看都不像啊?——目前李德裕的腦海裡,就是一個接着一個的的問號……
而杜牧想的是——李小語搞什麼呢?我的確海的出來你跟杜風之間有些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的糊塗官司,但是就算是你們私定終身了,也不能這樣就說出來吧?說出來就不是私定了啊!!——杜牧的腦海裡,則是充滿了一個接着一個的感嘆號!
杜風愣了一下,但是比較快的回過神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跟李小語之間什麼都沒有,換句話說,就是“我跟李小語之間是清白的,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係”……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李德裕那麼多的疑問也沒有杜牧那麼多的花花腸子,雖然他也有好奇心,想要知道李小語突然開口的目的,但是至少是沒什麼擔心……
“杜風,你別裝了……這盤棋你贏得根本就不僥倖!”李小語慢悠悠的說出接下來的話:“初的佈局階段,其實你就有完全控制一角的機會,可是你故意落了個閒子,將當時拿到的先手讓回給了爹爹,隨後將至盤的時候,你又把先手搶了回來。然後才施展了一系列的攻勢……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是演練棋路,你太大膽了,居然敢拿我的爹爹試手!”
李小語似乎有點兒怒意的意思,一番貌似指責但是實際上是將杜風的優勢全盤說出的話,讓杜牧暗暗的發笑。心說這個小丫頭倒是夠聰明的,明貶實褒,這哪裡是指責杜風拿李德裕試手啊?根本就是誇獎杜風棋力遠勝李德裕。
李德裕聽了之後,迅速的腦海裡對剛纔那盤棋進行復盤,終於想到剛纔第一個角上纏鬥的時候,杜風的確是已經獲得了先手的時候,卻突然另外一個角上打了一顆棋。當時李德裕覺得可能是杜風做一個徵,迅速切斷了徵路,拿回了先手,所以並沒有覺得那純粹就是一個閒手。現經過李小語一提醒,不禁暗暗點頭,的確,那顆棋從頭到尾都沒起到什麼作用,似乎是杜風有意爲之的。
他不禁擡起頭,目光炯炯的看着杜風,意思是讓杜風給一個解釋。
杜風笑了,他當然也明白了李小語的意圖,無非是希望李德裕重視他一些。不過,李小語這一手也實是有點兒小孩子過家家的意思,一手棋而已,很難讓李德裕產生多少的重視。
“李大人,小的剛纔那手棋有兩個目的。其一,的確是冒險,想做個徵手,被大人識破之後成爲了一顆閒子。其二呢,小的也的確有試驗的意思,只是這個試驗並不像是李小姐所說的那樣是拿李大人練手,而是爲了演練棋路,事實上後證明,小的的這手棋的演練是完全失敗的……”
這個解釋勉強行得通,但是多少有點兒託大之嫌。兩人對棋,就像是兩軍對壘,如何有戰場上演練戰術的餘地?那都是應該平日的訓練和打譜之演練的。這隻能說明杜風對於戰勝李德裕有着非常大的信心,根本不擔心自己會輸。
李德裕點了點頭:“呵呵,後生可畏啊,實戰之還敢演練的想法,說明你根本不擔心會輸給我咯?”
杜風又笑了:“非也非也,李大人這話說的就讓小的惶恐了。小的並不是不擔心會輸給大人,而是因爲小的輸給大人並不丟臉,贏了等於賺了,輸了也沒什麼,所以小的這盤棋裡,纔敢大開大闔,心念一動就落子。這便如同小的帶兵打仗,對方是郭子儀大將軍,大家兵力戰力都大致相當,比的就是誰能出奇制勝。而郭將軍是一代名將,戰術的使用上未免相對保守,小的則可以不管不顧,打輸了很正常,可是萬一僥倖贏了就一戰成名了!”
李德裕哈哈大笑:“好啊,好一個一戰成名啊!孺子可教!”李德裕頻頻的點頭,順手拿起了自己的酒杯,斟了滿滿一杯,遞給杜風道:“來,這杯酒是賞你的……”
杜風連忙躬身雙手接過那杯酒,一飲而。
“多謝李大人賜酒。”
李德裕微微點了點頭,眼多了幾分讚賞之意。
杜牧看了暗暗發笑,心說看來即便杜風和李小語之間還沒有什麼,以後怕是也免不了了。李小語這個小丫頭明擺着對杜風青眼有加……爲杜風感到微微高興的同時,杜牧的心裡不免也有那麼一點點酸酸的感覺。這很正常,人總歸是有嫉妒之心的,特別是一個如同杜牧這種少年成名且頗有些自戀的傢伙,是覺得天下美女都該先看上自己。現有個小美女看上的卻是他的書僮,他心裡多多少少有那麼點兒酸意。
但是,同時杜牧也爲李小語的天真感到好笑,只要杜風的身份不改變,無論李德裕多麼欣賞他都是沒用的,何況,這種欣賞不過是對於某些個別的才能方面,而不是對於他整個的人。如果說因爲覺得杜風有點兒詩才,然後棋藝高超,就打算把自己女兒嫁給他,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身份門戶,差的都太多了。
杜風心裡一直苦笑,原本他只是爲了李德裕面前顯擺一下,然後慢慢的潛移默化,讓自己各方面的才學都李德裕面前稍稍展示一些。等到一個他判斷認爲是合適的時機的時候,再讓杜牧出面,“恢復”他杜家後代的身份。隨後他取得功名,有李德裕的保薦,那就要方便的多了。
對於兒女私情,杜風不是沒想過,但是畢竟目前還不是考慮的時候。他很清楚李小語的意思,但是跟杜牧的想法一致,李小語這根本就是小孩子的一廂情願式的想法,是不可能有什麼成效的。
不過,李小語自己倒是挺得意的,她看到李德裕賜酒給杜風,還美滋滋的覺得自己的陰謀得逞,很有點兒得意的衝着杜風挑了挑眉毛。幸好李德裕自顧自的笑着,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對小兒女之間的舉動。
隨着月影東往,時間也到了亥時過半,杜牧起身告辭,李德裕笑呵呵的揮着手:“嗯,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們了。來人吶,送送杜公子!”
李小語突然站起來:“爹爹,我去送送杜公子吧!”
李德裕微有點兒訝異,但是又覺得情理之,他大概覺得李小語要送杜牧,是因爲有點兒喜歡杜牧吧。這本身也是他所願意看到的,經過這段時間跟杜牧的相處,他也不是沒動過讓杜牧成爲自己的東牀快婿的念頭。於是李德裕很爽快的答應了李小語的要求。
轉過兩道彎,穿過廳房,就已經走到了前院,杜牧明知道李小語的目的是杜風,也就樂得做個人情,眼看四周沒什麼旁人,便加快了腳步,走了前頭,留出足夠的空間給李小語和杜風。
杜風明白杜牧的心思,看到李小語沒有先開口,自己便說到:“適才多謝李小姐美意誇讚,不過,李小姐這個舉動頗讓人有點兒回味啊……”
李小語低着頭,悄聲說到:“你回味什麼?”
“難道李小姐喜歡上我了?我一個小小的書僮可是有點兒擔待不起哦!”
杜風是存心調笑,李小語哪兒見過這麼直接的陣勢啊?當時立刻就羞紅了臉。一直走到了大門口才訥訥的說:“你這人說話好沒規矩……”
杜風哈哈大笑:“哈哈,能得李小姐青眼的,不也正是小生這沒規矩的脾性麼?小姐美意小生有數了,不過今兒時間已晚,咱們還是以後再花前月下吧!”說完又是哈哈大笑兩聲,而且對自己的稱呼也變了。
李小語不禁輕啐了一口:“呸,誰跟你花前月下……”只是這聲音越說越低,一是害羞,二是也根本不是她的本意。
杜風繼續笑着也不回答了,拱拱手,告辭而去。
“喂,你等等……”李小語見杜風真的走了,不禁又着急的低喝了一聲。
杜風迴轉過身,看着李小語:“李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你家少爺不會……?”李小語有些擔心。
杜風看了杜牧一眼,搖搖頭說:“放心吧,我家少爺不是個喜歡嚼舌根的人,他故意走那麼前邊,不就是給我們留下足夠的空間麼?”
李小語臉色又是一紅,門口高懸的燈籠光線之下,顯得尤爲的楚楚動人。
“我明天去你那邊找你……”說完,李小語咬着牙一轉身,沒有給杜風任何的餘地,直接跑回院子裡去了。
看着李小語的背影,杜風不禁又是一通大笑。
“好小子,你快快從實說來,什麼時候跟李小語勾搭上的?”見李小語回去了,杜牧也湊趣的問道。
杜風白了杜牧一眼:“少爺你這話真是有失風雅,什麼叫做勾搭?我跟李家大小姐可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嗯,那倒是,果然是很純潔的男女關係啊!!”杜牧故意將“男女”二字說的特別重,臉上一副促狹的表情。
杜風懶得理他,一甩手朝大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