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可她到底還是沒有死成,醒來時,見他正側着俊挺的身軀,靜靜的站在窗口處,微皺劍眉,似懷着解不開的心事!
歡玲語未出,淚自流,想說話,喉口卻啞的吱不了一個字。肋
“不要說話,你的聲帶被靳傷!先好好歇着吧!”
他感覺到她醒來,轉頭,淡淡的對她說。
她咬着脣,恨着自己怎麼就沒有死成,如此一來,他一定又會以爲她只是在威脅他了嗎?
以後,她會記得尋一處安靜的地方自殺,這一生總是寄人籬下,命運永遠不能由自己來掌控,就連死也死的不太平……
“不要哭了!”
他忽就走的很近,往她的牀頭坐下,撿起落在牀榻上的雪帕,抹去了她眼窩裡的淚花,然後,極輕淡的對她說:“你要留就留吧!我身邊不多一張嘴吃飯!只是再不許哭鬧尋死!等以後,我跟依靈走的時候,會帶你一起走,不會讓你孤苦伶仃了……”
她訝異的以爲自己聽錯了!
擡眸,淚迷朦裡,一雙溫溫的眼在靜靜的看他,儘管仍是淡泊如秋水,儘管沒有她期盼中的熱情,但至少他已經認可了她是麼?他願意收了她了是嗎?
喉口的灼熱燒痛一寸寸隨着知覺的復甦而漫延上來,困難的吞了幾口口水後,她壓不住脣齒間的嗚咽,失態的往那令她貪戀不矣的胸膛裡投了進去!鑊
她不敢問他讓她以什麼身份留在他身邊,只是很幸福的享受那一刻的喜悅!
重仁微微皺了一下眉,想推開她,但在聽得那帶着喜極而泣的嗚嗚之聲後,心裡微微生了不忍!
想想當初自己身爲宇文的長孫尚在這個家裡過的諸多不如意,這個小小女子能在宇文熬十年,夠爲難她了!
他知道自己的話令她生了誤會,想了一下,還是沒有立刻去撥開她,只輕輕拍了她一下背,算是對她十年心酸的安撫。
背後,依靈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藥走了進來,看到了這一幕,血色自她臉色一點點抽掉。
阿影飛身來報時,她在樓上聽得分明,回過神來時,飛快的跟在重仁屁股後面來到流芳閣,見到被救下來安置在牀上奄奄一息的歡玲,她心裡就像壓了塊千斤重石般沉重,令人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那一刻,重仁沒有與她多說什麼,只是很急切的救人,那神情裡竟似懷了很多很多的歉疚之色!
她全看在了眼裡,黯淡的藉着去替歡玲熬藥而默默的離開,她還真不願瞧見重仁那麼關切的照顧一個女子,心裡酸酸的滋味真是翻得人難受!
好不容易平靜了情緒,沒想推門進來會看到這麼一幕最最教她不想看到的境頭,心頭壓的那塊大頭,立刻被一記天崩地裂的力道劈成了數不盡的利刃,一道道直刺進心窩,疼的她再也掛上起笑容……
“讓……她先吃藥吧……”
她逼着自己擠出一笑,低低的輕喚了一聲,僵硬的走到“相擁”在一起的男女身邊……
歡玲這才羞澀、幸福又微帶驚慌的從重仁的肩頭退了回去!
重仁轉過了身,雙目深而澄的盯向垂着長長的眼睫、笑的牽強的依靈,不曾接了藥碗!
藥湯明明很燙,依靈卻只覺得端在手上冰涼冰涼,冰到她幾乎再不能端穩它!
“你……喂她喝藥吧……她的手……好像也傷的不清……嗯……我出去走走……”
她胡亂的把藥往他手上一塞,止不住心頭一陣陣翻起來的酸楚,轉身慌不擇路的往外而去……
她相信他能把事情處理好,可……
“靈兒,外頭冷,你穿得少,不要亂走,回樓歇着,過會兒我回去有話與你說……”
他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跟她說,他準備把歡玲帶出去,等空下來採集了藥草,便想法子將歡玲的過去神不知鬼不覺的徹底抹去,讓她真正的重新活過一次。
若一直沉迷在曾經的誤會癡戀中,她這輩子再也得不來幸福!
眼見得依靈眼底的強顏歡笑,他很想立刻拉住她把事一併說與她聽,但想到歡玲就在身後,話到嘴邊還是忍住,等回了房再慢慢與她說吧,她會諒解的……
然而,老天爺卻開起了他的玩笑,等他離開流芳閣,趕回紅樓尋那一抹叫他惦掛着的身影時,卻怎麼也沒找到!
待到天大黑,也沒覓到人,她失蹤了!
方重仁喝令了全府上下出動來尋,什麼地方都找過了,就是不見依靈的蹤跡!
他知道那丫頭在意着他與歡玲曾經的那段還沒來得及解釋明白的誤會,但她不會任性到鬧離家出去,這不是她的性格!
在翻遍了整個宇文府後,終於有人在後園梅林裡尋到了本該戴在依靈身上的紫晶鳳墜,那屬於沉顏公主傳爲後嗣子媳的鍊墜,被依靈一直貼身戴着,如果不是有過劇烈的掙執,鍊墜決不會掉落。
她被人擄走了!
雪地上,依靈留下了一個繚草的“葉”字!
是葉雲天潛來京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