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依靈立即驚呼出聲:“你是說我頭上這簪子便是那鑰匙?”
“八九不離十吧!”
認識阿洲這麼多年,可以說與他幾乎是無話不談的,獨獨在提及這簪子來歷時面有難色。肋
如果換了別人,可能是猜不得其中的玄機,偏偏他方重仁乃谷氏的後傳之人,在得知阿洲是張士誠的後嗣後,他便感慨命運的巧怪――想當年谷氏與張氏曾締下了一個永世解不開的結,而如今,當初糾結着恩怨的前人後嗣似乎全聚到一起了:如果這簪子果真是當然蘇州王送於老太君的,那麼他心中一直所預想的事便能成立。
就在這時,園徑上傳上了輕輕的腳步聲,阿影縱身飛行過來,看了他們一眼,遲疑的道:“仁哥,喀雲天珠帶了瑪青要來見你!真要放她們進來麼?”
“嗯,請她們進來吧!”重仁沒意外,揚聲答對着。
依靈本驚異着,有滿肚子的疑惑有待問,忽又見他放了喀雲天珠進來,更是疑上加疑,想到昨夜裡的事,便忍不住斜了眼對他說:“那姑娘似乎對你志在必得!”
重仁心知她把喀雲在珠的醉言情衷全聽了去,那些過往在喀雲天珠眼裡是留戀一生的美麗,在他看來尋常之極。此刻,他也不想多費脣舌來述這無聊之事,微笑,道:“她昨兒喝醉了,胡言亂語的,你當作耳邊風吧!”鑊
拉了她便往屋子回去,一邊說:“依靈,鳳皇身邊的那個瑪青是火鳳國內的第一醫者,熟懂火鳳歷代醫道,對於血蠱的認識比我內行,讓她給你瞧一下,也教我聽一聽她對於這血蠱的看法!”
“哦,你是因爲想讓她們幫我治蠱纔去招她們進來的麼?”她似有所悟。
“一半是爲了想治你蠱……”
另一半則是想見張立洲,欲從他之口探聽一些舊事,來證實心中之想!
他們在花廳下剛坐下,外頭便響起了陌生的腳步聲。
很快,喀雲天珠便帶着瑪青露着一臉的驚嘖進得屋來,瞧見了這屋一室清雅脫塵,四下觀顧,癡楞了好一會兒!
喀雲天珠常年深居於北漠,所居的宮殿雖華美,卻是域地風情,滿目皆是色顏濃麗的雄渾之色。這番來了的中土雖也見識到了各種別樣的風土情趣,或富貴精緻,或質樸清麗,或雍容大氣,卻不曾賞得此地如此的淡雅清悠,散着一股子世外之居的飄渺仙氣,如神筆青丹手所繪製的絕世畫卷。而畫卷中自神仙眷侶淡笑輕顏,脈脈帶情。
她只瞥了依靈一下,就轉開了眼去,實在不喜歡瞧見她站在方重仁身邊的光景,在她身上所流露出來的愜意寧靜的很襯着方重仁淡定的氣度,可看在她眼裡卻是那麼的刺目!
想到昨日曾在他們面前失盡顏面,更覺得渾身不自在!
依靈也正靜靜的觀察着喀雲天珠:今日裡她依舊那般尊貴,矜持淺笑,盡顯君主的大方,完然失了昨日醉酒的悽愴之色。
她身邊跟的女人便是昨日怒斥重仁的那個瑪青,隔了一夜,她的臉上依舊帶着隱隱的忿忿之色!
喀雲天珠不曾多看她,目光直往重仁身上深望,全然不把她放在眼裡,盈盈秋波泛着笑色,道:“阿尼達,我已經說服瑪青來幫你看一看,但也請你好好記下曾答應過我的事!”
重仁淡笑,平靜的以火鳳語答應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說出了口,便不會反悔!”
依靈根本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眉頭不由輕皺,低問:“重仁你答應了人傢什麼?”
她微微的有些不安!
“小事情,等晚些時候再與你說!”
重仁一言帶過,執了她的手交到了瑪青的手上,道:“瑪青,煩你一探!”
瑪青走近,迎面便撲來一陣藥氣。
來之前,西屋的蓮嬸曾讓她以藥湯淨手,說是病者身上奇毒無比,旁人近不得身。
她雖忿着方重仁冷待鳳皇,可當她得知了鳳皇與他的約定之後,即便心中再怎麼厭棄這個清雅若仙的女人,還是跟了來。
然而當她執過她的手,凝神聽脈罷,神情不由就驟然鉅變,直叫道:“脈動怎如此詭異!”
這一叫也害得依靈微微一驚,瞧着瑪青駭然驚怪的情狀,直覺問題相當嚴重。她豁然看向重仁,遞以驚疑之色。
重仁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撫,不曾多辯,而淡笑回答瑪青道:“可能是我用藥過猛所致,也或者是這血蠱歷傳數代,已變異……”
“哦,那阿得瓦可有覺得不適!”
瑪青一臉凝重,急切着收回手欲抓方重仁的手腕來探脈,想知道他的身子有礙與否。
重仁知道她意欲何爲,輕輕一避道:“我無事!”
“瑪青,怎麼回事?”喀雲天珠不明就理,疑問。
瑪青定神一忖,目光緩緩落到了依靈身上打量了一會兒,方笑着淡淡對喀雲天珠道:“鳳皇,張公子昨下午跟我這姑娘身有血蠱時,我就一直在憂心他們夫妻人倫會蠱禍了阿得瓦,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阿得瓦根本不曾與她有過肌膚之親,她還是姑娘之身呢!”
喀雲天珠心思本黯然無味着,聽得這話,眼睛唰得一亮,迸出欣喜的神彩看向方重仁。
方重仁卻皺起眉來,冷薄一睨,淡淡的開了口去,道:“瑪青,我的閒事你最好少管,我只讓你看脈,不曾叫你道是非。醫者父母之心,不傳閒碎之語。你身爲醫者,就應深記醫道之精髓纔是!就算如今我與她尚不曾作了夫妻又如何?既然我娶了她,她便是我妻子,生亦是,死亦是,不會改了我的初衷,也不會襯了旁人之心!”
瑪青一聽,面色頓時一窘,不曾再說什麼;喀雲天珠則立刻暗了神彩。
他們用的都是火鳳語,依靈很費勁方聽懂他們在說什麼,才知道喀雲天珠面露驚喜之色皆是因爲她知道了她與重仁還未行得夫妻之實的緣故,不由生起了彆扭,娥眉直皺。
就這時候,瑪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直衝着重仁說的:“阿得瓦,我需看一看她的身子,方能進一步確診,不知方不方便?”
這話依靈聽的分明,一下就瞪直了眼,重仁感覺到了她的難堪,微微一笑,拉了她,請得瑪青一起入了內室,而把喀雲天珠留在了外頭。
“重仁,你想做什麼?”
她悶悶的問道,被矇在鼓裡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等一下你再問!依靈,讓瑪青診一下你的背脊骨好麼,以便於我對你身子裡的這血蠱有個底!”
他拉她往牀/上坐去,避開了她的話,輕輕的要求着。
她微微一呆,心起疑雲,反問:“我的身子裡的血蠱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你要這般鄭重其事的叫別人來診斷?”
重仁目光一轉,柔聲道:“看完了,我再一五一十的告訴你。現在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
情知事出必有因,可當着他的面,她如何寬了衣讓人診看。
遲疑着,臉上便生了胭脂色,睨了他一下,很想他離開!
惹來他低低一笑:“從今兒起我不會避了,剛纔你都說了我是你夫君,無防!”
雖感覺彆扭,但還是依了他所說,揹着他坐上了涼蓆之上,由着他解了她的羅裳,層層往後退下,只露出一具嫩若嬰孩的雪背來,只那背心骨上卻烙着五顆血紅的印記,詭異的泛着紅光!
瑪青一看到這症狀,立刻驚呼了起來:“怎會這樣?”
“不知道,先前其腰椎骨就只一株血滴子,淡淡沒於膚色之下並不起眼,前日我無論意之中才瞧見了這情形,一時也弄不明白其中道理!”
重仁以火鳳族語低低的說,口氣中也露出一些疑惑之色!
這絕絕對對是惡變的徵兆,遠古的殘破舊藉有此記載,它會將面前這個如花般美貌的少女引向死神的殿堂!
瑪青面色深深的瞅向方重仁,沉沉的道:“阿得瓦,你要我說實話麼?”
重仁只緩緩的給依靈攏上衣服束好衣帶,滿口淡淡道:“不必跟我說其利害,只需跟我說法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