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生,還不趕緊出屋?你弟回來了!”屋外頭徐毛子媳婦大聲地吆喝着。
翠娥一激靈,忙推了推正趴在牀沿上睡着了的,留着哈喇子的官生說道:“官生,你還不快醒醒哩,你兄弟回來了!”
“哦,哦,在哪?在哪哩?”官生擡起了頭睡眼惺忪的問道,嘴角還溼了一大片。
“在娘屋裡哩。”翠娥皺着眉頭說道。
“嘿嘿,我去瞅瞅,瞅瞅,福生回來咯,回來咯!”官生臉立馬生動了起來,說着就要往屋外頭跑。
“官生,你等會,過來我給你擦擦嘴。”翠娥連忙喚住了他。
“快點哩,快點哩,我要去瞧福生,嘿嘿。”官生跟孩子般地直跺着腳,焦急地催促着。
“急麼呢?你瞧你這張嘴,這麼大的人還流哈喇子!好了,快去吧!”翠娥瞪了他一眼說道。
“嗯呢,嗯呢。”官生心早就不在這屋裡了,一聽翠娥說可以走了,撒起腳丫子便往外頭跑。
官生走了,娃子也睡着了,屋裡頭變得安靜了下來,翠娥的心卻有些不安定了,心臟兒撲騰騰地直跳着。
官生去他娘屋裡頭有些時候了,看來他們一家四口這回團圓了,那是有着說不完的話兒。這時間過得越久,翠娥心裡就越覺得沒着沒落的。
按理說小叔子回來,這對於翠娥來說,是應該高興,可是這緊張還更是賽過高興哩,
翠娥坐在牀頭上,跟坐在了長滿刺兒的木板上似的,怎麼挪着都覺得不是。
娃子睡得熟,小手握着拳放在自己的小胸脯上,睡得可安穩哩,可是翠娥的心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平靜下來,她整了好幾遍衣服,感覺還是不舒服。自從奶孩子後,這裡面也不大方便穿背心了,只是隨隨便便穿着件官生的汗衫子,鼓鼓漲漲的大胸脯還是老撐着汗衫子,印出兩顆棗粒兒,可是這也沒有辦法,這都奶孩子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不過這回,翠娥還是注意了下這個事兒,畢竟這回見小叔子,如今這麼個樣子見着,總覺得有些臊人。
說到小叔子福生,其實翠娥早就見過了,但不是特熟。早先的時候聽娘說,福生一直放在離靈水嶺有段路程的青龍溝的姥姥家養着,之所以這樣,大家心裡頭倒也明白,因爲福生姥姥只生了福生他娘一個,所以留個外甥在身邊養着倒也是做個伴的,估計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因爲官生了。官生到了上初中的年紀纔回了靈水嶺,可是後來就出外頭當兵去了。
官生出門當兵的那陣子,翠娥見着了。那天徐毛子和他媳婦在領口給福生送行的時候,徐毛子媳婦哭得稀里嘩啦的,福生文文弱弱的,揹着個大棉被子一走三回頭的,那一次便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福生和官生雖說是一個娘生的,但是那是一個天上和地上,說起這在天上自然就是福生了。福生人雖說個頭比官生矮上大半截子,但是腦瓜子好使,這早先就聽說了,福生在學堂裡唸書那是響噹噹的。翠娥心裡尋思着這些,心裡頭倒也就沒有那麼緊張了。
“嫂子!”洪亮的一聲叫喚,一下子就拉回了翠娥的神。
“哎,哎!”翠娥怔了會,連忙應道。
面前這個喊她的人,是個個頭高大,身材勻稱壯實的小夥子,他濃眉大眼的,理着個利索的小平頭,整個人瞅着就有着一股子精神氣兒。他正在憨憨地望着翠娥笑着,曬出了一排整齊的牙齒。
“你,你坐哩!”翠娥尷尬地說道。
“哎!”他爽快地應着,便在一張椅子上坐了起來。
“吃點啥麼?”翠娥侷促地問道。
“哦,不吃了,剛纔娘屋裡吃了呢。”他笑着說道。
“哦,那好。”翠娥應道。
“哥,你真是好福氣哩,能娶到嫂子這樣的媳婦!”福生回頭拍了拍官生的肩膀說道。
“嘿嘿,翠娥待我可好哩,常常給我伺弄好吃的。”官生嬉笑着說道。
“官生!”翠娥望了他一眼,嗔怪地喊了聲。
“哈哈,嫂子,麼時候我也能吃到你做的東西喲?”福生笑着問道。
“瞧你說的,等我滿月子了,你想吃麼,我都能做。“翠娥放開了許多。
“那謝謝嫂子了啊,嘿嘿,我這還真是沾着我哥的光哩。”福生笑得很舒坦,“嫂子,娃子睡着了?”
“嗯呢,這娃子嗜睡,一吃完奶就睡覺沒個日夜的。”翠娥說出這話的時候,臉上竟然飄上了一抹紅,咋跟他說這些呢?真是臊人!翠娥暗自責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