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還想着天天去?!”徐毛子的聲音劇烈地抖動着。
“嗯呢,九……九英讓我去的!”這個話都聽不明白的男人又還原了他傻的本性。
“我讓你去!”徐毛子高高揚着的手,遲遲沒有落下,他黯然地望了一眼翠娥,淡淡地說道:“翠娥,你抱狗蛋上外頭去!”
“爹……”翠娥從他灰色的臉上隱隱感覺道一絲不妙。
“出去吧!”徐毛子沉聲說道,沒有再看她一眼。
九英從牀上抱過了狗蛋,瞅了一眼倚在牀側一臉無辜的官生,她心裡有着絲絲不忍,這個傻男人啥時候能夠靈光一回呢?(靈光:聰明)
他如果能夠靈光的話,那他就不是徐官生了!翠娥哀怨地想着。
翠娥哀怨地望了他一眼,抱着狗蛋慢慢地退出了屋子。屋門被關上了,她的忐忑也被關在了屋外面。
“啊!”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屋裡頭破窗而出,傳到了翠娥的耳膜裡,一落一個印。
“你個死兔崽子,不學好,我讓你不學好,不學好!”伴隨着一聲聲清脆的聲響,徐毛子低沉的聲音聽起來陰森而恐怖。
“爹,莫打了,莫打了!疼啊,疼啊!哇哇哇……莫打了!”屋裡頭傳來的是官生哀楚的求饒聲。
“不打你,你還能長記性嗎?啊?今天不把你打長急性了,我就不姓劉!”徐毛子聲音裡盡是猙獰。
“爹,莫打了,莫打了!長……長記性了,官生長記性了!”官生一聲聲痛苦的哭喊聲透過窗戶,融進了毛竹林裡。
官生的哀嚎只是淹沒在一聲聲生硬的鞭聲裡。
聽着那回蕩在自己耳邊的聲響,翠娥的眼神變得迷離了起來,那混雜在腦子裡聲音似乎已不再清脆,聽起來卻像是另外一種聲音。
一隻手摸上了翠娥肩頭,翠娥嚇得不由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臉上頓時色變。
翠娥猛地回頭,發現是屋東頭的冬嬸,徐懷林他娘。
徐毛子閉着門教訓自己的兒子,可是這就像是包不住火的紙一樣,驚動了住在屋東頭徐懷林他娘冬嬸。
冬嬸正在屋後頭喂着豬,聽着翠娥屋裡有動靜,便覺得不對勁。她朝徐毛子屋裡的場上望了望,發現翠娥正抱着狗蛋站在了毛竹林裡,心裡就犯起了嘀咕:翠娥不在自個屋裡頭,可是她屋裡又咋來那麼大的動靜哩?
“翠娥,你屋裡咋回事哩?”冬嫂小心翼翼地問道。
翠娥皺了皺眉頭,咬着嘴脣低聲說道:“我爹在訓官生呢。”
“啥?訓官生?”冬嬸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她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翠娥沉沉地點了點頭。
“這是咋回事哩?咋還訓起人來了哩?”冬嬸說完就急急地往翠娥屋裡走去。
冬嬸前段時間在竈房裡踩着一灘子水了,腳底下一滑,一屁股硬生生地坐在了地上,到現今腰還不太好使,走路也有些遲緩。不過冬嬸卻很急,腳下跟生了風似的,感覺壓根就沒有摔跤這回事似的。
“莫打了,這崽都要被你打壞了!”冬嬸把官生攔在了身後,心疼地說道。
徐毛子望了一眼冬嬸,便把已經斷了一截的竹*扔在了地上,頹廢地坐在了椅子上。他在嘴上叼上煙桿,慌亂地划着火柴,幾根火柴燃盡,可是煙桿沒有點着,直到最後一根火柴燃盡,煙桿裡才冒出瞭如遊絲般的煙霧。
“毛崽啊,官生究竟犯啥事了,讓你這麼恨着心打他?”冬嬸質問道。(徐毛子和冬嬸是一個份裡的,也就是本家,冬嬸又比徐毛子高一個輩分,所以冬嬸叫徐毛子作毛崽)。
徐毛子沒有吭聲,只是靜靜地抽菸。
官生躲在冬嬸的身後,就像是一個孩子般的,他臉上鼻涕眼淚糊在了一塊,喉嚨裡抽着氣兒。
冬嫂終究還是沒有從徐毛子問出個一眼片語來。官生隨着冬嫂去了她屋裡,那頓晚飯便在冬嫂屋裡吃了。
官生在冬嬸屋裡吃過晚飯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冬嬸把官生送回翠娥屋裡的時候,竟然坐在了她屋裡抹了好一陣子淚。
“毛崽,咋就下得了這麼狠的手哩?我都這麼大一把歲數了,沒見着他抄棍子訓過娃子的,今天他是哪根神經搭錯了,把官生打成這樣!”她望着趴在鋪上睡着了的官生怨憤地說道。
官生俯趴在了鋪上,LUO着背部佈滿了長長短短的紅色痕跡。
翠娥只是低頭不語,不敢看鋪上傷痕累累的官生,更不敢看一臉慍色的冬嬸。
“翠娥,你倒是告訴奶,這究竟是麼回事?”冬嬸歪着臉問她。
“奶,沒……沒啥事?”翠娥吞吞吐吐地說道。
“沒啥事?那他還這樣往死裡打他?”冬嬸一臉狐疑地問道。
翠娥弱弱地點了點頭。
冬嬸猛然站起身來,陰着臉說道:“我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