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夜襲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滾動的雷聲震耳欲聾,彷彿要將整個大地炸碎,雨水沉重地撞擊着地面,隆隆作響,宛若遙遠沙場中的聲聲戰鼓,預告着敵人的軍馬已經來臨。
卓一飛扶了扶戴在頭上的斗笠,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想像着這是可以一醉解千愁的美酒,但是滿嘴苦澀的滋味卻不停地把他帶回殘酷的現實。
他喟然看着窗外的雨幕,心中有幾分悵然:一戰,天道凌淪。轉頭對洛一笑道:
“都準備好了嗎?今日偷襲魔教的事情沒有泄露吧?”他知道這件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空聞大師他們是定然不會答應他去冒這個險的,但是如果不冒這個險,後天的一戰,正派確實沒有太大的勝算,到時候武林就會翻天覆地,這是誰都不願看到的。所以他情願帶一些親隨弟子,去偷襲一番,消耗掉一些魔教的元氣,增加一些勝算。
一行約莫二十餘人行處三裡遠。
忽然,紛亂而倉皇的呼喊聲從遠處傳來。幾十個勁裝疾服的魔教人物施展着輕功從林間一閃而出。山道狹小,幾十個人擠在山道難免施展不開,當時就有十幾個輕功了得的人物竄上兩旁的樹梢,施展提縱術穿房躍脊,倏然而至。
“魔教教徒來了!大家小心!”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發出這個聲音的人是崆峒一名前哨弟子,負責探路。
這句話一出口,正全身戒備的崆峒弟子中並不驚慌,暗暗提聚勁氣於周身。
“魔教!”卓一飛思忖了一番,猛然抽刀,幾個健步衝到前面,左手提住一個教徒,問道:“你們鬼王在何處?”
那人見突變來的太快,嚇得說不出話來,而周圍幾名魔教教徒紛紛把劍刺來,卓一飛霍的將他摔下,轉身迎戰其他人,那人嘭的落地,摔死了。
當中一名首領笑道:“魔教出山南下,已經滅了十八個門派,我們本希望貴派能識時務,歸順魔教,否則下場跟前面那些所謂名門正派自居的人一樣,只有死路一條,甚至連通你們的師長兄弟都要受到牽連。想我教主神功無敵,打遍天下無敵手,縱觀武林,還有誰能與之爭鋒呢。”話還沒說完,一道寒光射出,一隻飛鏢射入了他的腦門,頓時腦漿迸出,血流遍地。正是洛一笑出的手。
餘下衆人見首領被殺,都全力攻來,一面想其他魔教教徒示警。在崆峒弟子凌厲的攻勢下,這數十名名魔教不多時便被殺散了,看着這些人紛紛逃竄而去,卓一飛的心底卻涌起了一股放開一切的狂喜:“今天天助我也,定要殺個痛快。”
由於示警,神行派宗主韓柏趕來支援。
當他來到戰團的時候,這裡的魔教教徒已經逃得剩下沒幾個了。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和道旁雨水匯成的小溪潺潺流動的聲音。
韓柏冷笑一聲:“如此懦弱的人,都是暮寒樓的廢物手下!哼!”轉而又對卓一飛道,
“你以爲雨夜偷襲能改變什麼嗎?你什麼都改變不了,結局早在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
他飛身下從樹間下來,如鬼魅般飄蕩虛空,緩步在空無一人的山上慢慢前進。依舊不動聲色,只是眉梢微微一挑。他將戴在頭上的遮雨斗笠摘了下來,背在背後,露出他一頭桀驁不馴,銀白色中透出幾絲紫紅的頭髮。
韓柏頗感興趣地看着卓一飛粗狂地仰起頭,將那一壺酒直挺挺地倒進喉中,狂飆的酒水如溪流般從他的嘴角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那個少年似乎仍未感到快意,將餘下的烈酒統統倒在頭臉之上,將好像在酣暢漓淋的一戰一般。
雨水洗刷着他的身軀,一點一點地將他身上的酒水洗去。他擡起頭,仰首望天,任憑大雨沒遮沒攔地落在自己的臉上,享受着那代價昂貴的一時清爽。
當他正過頭來的時候,面
容猛然映入韓柏的眼中。他給了韓柏一個荒誕的印象:彷彿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從山林中竄出來覓食的猛虎。
“你就是鬼王的人?我怎麼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看樣子武功不弱!”他揚聲道。
韓柏沒有答話,只是冷然一笑。
“不過不管你是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少年雙手一抖,從腰畔抽出兩柄雪亮的長刀,分擺左右。
聽到這句話時,韓柏忍不住仰天放聲狂笑。
他的笑聲狂放而洪亮,激烈如拍岸的海潮,高亢如沙場的號角。
隨着他的笑聲,一股猛烈而不可阻擋的罡氣刮動着?厲的風聲,在山間來回翻轉。野草,樹均被這罡氣攪動得來回亂晃,讓本已風雨飄搖的夜空,多幾分恐怖的力量,最後連碎石被狂風帶了起來,高高揚起,接着凌空破碎,碎片四外飛舞,其中幾片飄向了卓一飛。
“三十年年,足足有三十年年!”韓柏放聲笑道:“我真的很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對我說話了。”
轟隆的一聲巨響迎面傳來,炸雷般的撞擊聲將韓柏的笑聲戛然打斷。
韓柏收住笑聲凝目觀看,只見那卓一飛將雙刀奮力一合,那一聲巨響就是刀柄相撞之音。
那股強橫無匹的氣勢射出,逼人而出。
“你是誰?”韓柏微微動容,沉聲問道。
“卓一飛。”
狂風般的罡風開始瘋狂地肆虐,天上墨綠色的烏雲四外飄散,幾道蒼白而無力的微光透過漸漸舒淡的雨雲飄灑下來,照在了卓一飛和韓柏身上。
“呵!”卓一飛一聲低沉的咆哮,身子宛如螺旋般開始以左腳爲軸飛快地旋轉起來,雙手長刀劃出一浪又一浪洶涌澎湃的光潮,越涌越高,宛如大漠中捲起萬丈沙柱的龍捲風。
韓柏的眼睛一亮,猛然踏前兩步,全身戒備,昂首而立,靜待他出手。
卓一飛突然吐氣開聲:“殺!”,雙腿交互發力,身子打着奇快無比的飛旋,閃電般飄到韓柏的三尺之地。接着,雙手伸展開來,雙刀的威力一下子擴展了一倍,只看到四面八方都涌動着驚飛亂羽般的刀光,刀光簇擁着卓一飛矯健如龍的身影,宛如晶瑩耀眼的五寶蓮燈,光華所到之處,籠罩了韓柏周身所有的要害。
就在這一剎那,卓一飛的刀法,融合了絕頂殺招,以雙手亂披風的手法疾舞而出。這短短的一招,幾乎融合了他一生中所學的短兵刀法中的所有精華,實是他習武以來的巔峰之作。
處於刀光交錯的暴風中心的韓柏臉上,露出欣賞之色。他將左手背到身後,右手輕輕一擡,伸出兩根修長而虯勁的手指,往空中信手一捻。
寂靜的街道上傳出響亮的金鐵相擊的轟然巨響。卓一飛宛如不羈神龍的雙刀竟然被他的兩根手指硬生生夾住,所有行雲流水般的刀勢自此戛然而止,二者的罡氣奔散開來,韓柏後退了三步。
只見他深邃的目光緊緊注視着臉色鐵青的卓一飛,他很好奇,自己這招全力使出的招式,是不是能對對方有所震懾。
刀勢受阻之後,罡風激盪,他想也不想,斷喝一聲,左腳奮力蹬地,身子打橫飛旋起來,兩柄百鍊金鋼的長刀,在他的飛旋之中斷成了碎片亮晶晶的碎片。擒龍真氣噴薄而出,引導着這數枚刀片沿着詭異奧妙的軌跡,划向韓柏胸前小腹的周身百骸。
“好招!”韓柏口中讚賞,心中卻是一凜,身子向後微微一縮,左手長袖自左而右,全力一抖,一道渾厚柔和的真氣朝着那數枚刀片飛去。
眼看這道強勁的真氣就要像大鐵錘一般,與那些電射而來的單刀碎片震成相撞,身橫半空的卓一飛大喝一聲,雙手疾張,那漫空的單刀碎片突然宛如百流歸川一般匯聚到他的手中,再次激射而出,轟隆一聲如炸雷一般的
刀芒激盪出來。
韓柏的眉頭微微緊皺,心中不禁對卓一飛的後招越來越好奇,喃喃自語:“不知道他收回此招,避免雙刀盡毀之後,又有什麼奇招妙式?”他的心跳突然無緣無故地微微加速,這是他很久沒有再體會過的感覺,危險的觸覺。他開始耐心的等待,等待卓一飛使出一生中最得意的招數,那個時候,殺死此人,將會帶給他更大的快感。
卓一飛突然踏前一步,將左腳踩在合成正圓形的刀堆之上,就在這一剎那,他的灰色身影突然消失了。不,並不是消失了,而是他站在刀堆光滑的表面上,開始了一生中最快速的飛旋。劇烈的飛旋捲起了強烈的罡風,將他一身灰色的布衣撕成破爛不堪的布片。緊緊握在他手中的雙刀就在速度達到巔峰的一剎那脫手飛出,帶着強烈迴旋的擒龍真氣引導着勢如破竹的鴛鴦刀,宛如可以撕裂天地的雷霆霹靂,朝着韓柏魔胸腹間轟擊而來。
“這是什麼?好強烈的殺招啊!”韓柏的眼中閃爍着火熱的光芒。
他的心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他雙手食指猛然前伸,在那雙刀就要及胸的時候,噴射出一股高速旋轉的真氣,在千鈞一髮之際,將雙刀釘在半空,不進也不退,只飛快地旋轉着。此時他的臉上重新顯現出落寞的神情,畢竟,還能指望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使出如何驚天動地的招數呢?
卓一飛的飛旋之勢仍然沒有一點停緩的意思,任憑渾身的衣物如蝴蝶般四外飛散,露出古銅色的精壯肌肉。
韓柏冷然一笑,催動內力,就要將雙刀推向卓一飛,以他六十年的深厚功力,卓一飛的身子反而會被將會被這對鴛鴦刀切成三段。
就在這時,卓一飛旋轉的身子突然連續頓挫了七八次。每一次頓挫,他腳下的一枚刀片就如長了翅膀一般,電射而出。
韓柏沒料到卓一飛的腳底下也藏着玄機,心中一動,雙掌留了暗勁,只待這些碎片及體,立刻催動掌力,將它們擊毀。
他的雙袖一捲,漫天飄飛的刀片百川歸海般匯入他的袖中。接着他長袖一舞,宛如風流秀士臨江揮別,長袖卷帶着十幾枚亮晶晶的刀片朝着卓一飛射去。
剛剛落地的卓一飛暴喝一聲,身子再次凌空躍起,閃開迎面而來的刀片,朝着韓柏撲去。卻被他雙掌一推,端端正正擊向卓一飛的左肋。
卓一飛在空中倒翻一個跟頭,雙腳同時蹬向韓柏的衣袖。一股大力沛然而來,他只感到喉頭一陣發甜,狂噴出一彪鮮血。
韓柏的右手輕輕一引,那些刀片突然掉轉頭來,重新整頓旗鼓,朝着卓一飛飛去。
落在地上的卓一飛腳成弓箭步站穩,雙手一合,擒龍真氣應手而生,竟然牽引着那些漫天飛舞的刀片重新射向韓柏要害。
二人在傍水街頭翻翻滾滾,你來我往,不停交換着位置,而那十幾片鋒芒銳利的刀片宛如漫空的白色蝴蝶,圍繞着兩個人不斷來回舞動,不停地劃出奇幻瑰麗的奧妙曲線。時而宛如白雲出岫;時而宛如驚虹貫日;時而交剪而下,好似倦鳥投林;時而一飛?天,彷?穿雲百鶴;時而婉轉曲折,猶如夜墳螢火;時而倏忽來往,宛如四海游魚。
忽然一道道刀光拔地而起,伴隨着奔雷之聲,射向韓柏,韓柏連連拍出數掌,卻被最後一道黑色刀芒擊潰,只見此刻卓一飛手中赫然多了一柄通體黝黑的刀,是啊,他怎麼大意了,龍皇一直沒有出手,而在最後生死關頭,他出手了,是那樣的精美絕倫的完成了一擊。
韓柏的眼中滿是激動的光芒,一張臉好像喝了千杯的美酒,紅中帶紫,緩緩倒下。
殺了一個宗主,後面的戰鬥還在繼續,一直殺到拂曉,又擊殺了其他一個門派的宗主,在傷亡二十名弟子,卓一飛輕傷之後,衆人全身而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