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這宮中,已是半年後,那天不知怎麼路癡症又犯了,不小心進了御園,紗帳吹起,只見一對儷影香偎在亭邊,剛開始以爲是哪個成年皇子和王妃在湖邊欣賞風景,卻越看越不對勁,想起簫娘告誡的話,心中已多半清楚那倆人是誰,我急着走,不料衣角被什麼帶刺的花勾住,只聽‘嗤啦’一聲,聽見聲音,那倆人身影一頓,郭瑾瑄喝道“誰在那裡?”我心想壞了。
我垂着頭走出,趙景忻和郭瑾瑄走過來,郭瑾瑄說“把頭擡起來。”
我擡起頭,郭瑾瑄看到我,面上神情好像鬆了口氣般,只是語氣微驚“雪籬!”
秋天的地磚跪的我膝蓋疼的發涼,可我只能跪着,那高堂至處,坐着的是南朝的帝王,他緩緩開口“愛妃,把不久前你說的話當着朕與雪籬的面,再說一次,一字不落。”
郭瑾瑄笑的輕巧無比“是。這雪籬,就是五年前罪臣雪戰那逃脫的餘孽,聽坊間傳聞,這雪籬不僅與黎王殿下交情不一般,與穎王殿下更是......”她向我看來時,那不經意的笑更像是在告訴我:雪籬,這是你自找的,你可怪不得我!
果然,趙奕一聽穎王殿下四字臉都黑了。
“哎呀,臣妾多嘴了。”
郭瑾瑄,我們之後就互不相欠了。
郭瑾瑄看到我的神情,臉上一愣,隨即眼底閃過落寞,但很快被燦爛笑容取代。
趙奕問“雪籬,你可知罪?”
我說“民女知罪。”
“很好,那朕賜你......”
這時,宣政殿外鬧了起來,那是內侍的聲音“兩位殿下,您們不能爲難小的,殿下!殿下!”
趙景曦與趙景鈺不顧內侍的阻攔,強行闖進了宣政殿,內侍跟在身後,神色慌張,顯然嚇得不輕“陛下。”
“你先退下。”
“是。”
趙景曦在我身邊跪下,抓住我的手,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他對趙奕說“父親,我要娶雪籬爲妻!”
我驚訝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堅定,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郭瑾瑄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了,趙景鈺也跪了下來“此生若得雪籬爲妻,此心中當闢出一花園爲她所居,千秋萬世,永不分離,侄兒求叔父成全。”
趙奕的目光徑直越過趙景曦,看向趙景鈺,他的聲音冷清“景鈺,你真的不在乎你父皇的牌位將遷出奉先殿嗎?”
這是警告。
趙景鈺的面色緊繃,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話真正的含義,皇帝終究是忌諱他的身份的。
許久,他語氣堅毅的說“若此情萬古長青,此生何須亦言齊家?”
我驚住,那是一個終生不娶的承諾啊,鈺哥哥,你不能這樣,他會殺了你的!使勁掙開趙景曦的手,我向趙奕叩了一首,急忙道“陛下,民女此生不嫁穎王趙景鈺!”我說的很大聲,擡頭看向趙景曦,目光滿是歉意“也不嫁黎王趙景曦,若違背此言......”
郭瑾瑄說“若違背此言,”她陰狠的目光掃向趙景鈺和趙景曦“你所愛之人,必不得好死!雪籬,這毒誓如何?”
我瞪着她,郭瑾瑄,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我乾脆閉上眼睛,不再看他們任何人,等待皇帝的判決,哪怕最後賜我凌遲而死,我也沒有任何怨言。
趙奕說“雪籬,你走吧。”
我睜開眼睛,五體投地地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叩了一首“謝陛下隆恩。”
跪的太久站起來時費了些力氣,趙景曦還跪在那裡,趙景鈺突然站起來拉起我的手就要走,身後傳來趙奕清冷的聲音“景鈺,你既不在乎你的父親,那你的母親欽敏皇后呢?”
趙景鈺握住我的手突然一緊,緊的發疼,我知道,他恨極了趙奕,他卻不得不向他屈服,他慢慢鬆開了我的手,慢慢地。
若不是爲了無憂,那人受不起他的那一跪,若不是爲了母親,他絕不會!絕不會!他發誓,那人欠他的,終有一日,他必會加倍地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