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殘敗不堪,荒草遍地,已有半人之高,自先皇去世後,郭瑾瑄就從扶搖宮遷入北宮,南朝的律慣,先皇遺妃除皇后稱太后,其他妃子皆稱夫人,看守北宮的宮人相告,襄夫人思念先皇成疾,得了失心瘋,成天瘋言瘋語地說自己是定武太后,日日對着宣室殿的方向大罵新帝不孝,我聽的直蹙眉,還沒進北宮的內殿,就聽見內殿內傳出郭瑾瑄打罵宮人的聲音“你這狗眼看人低的賤婢,連你也敢來輕看本宮,本宮是先皇的襄妃,是南朝的定武太后!”
那捱打的宮人氣不過,還嘴道“你以前多麼受寵,如今也不過是新帝的階下囚,定武太后乃是你這卑賤的舞女身份受得起的,先皇諡號南武帝,定武太后是先皇的皇后,如今住在長壽宮的太后娘娘,即使您以前多麼尊貴,也不過是一小小一品襄妃,你的兒子也不過是一個沒有封號的王爺......”
門邊的宮人看到我紛紛退下,惜言喝道“襄夫人豈是你能僭越的,還不退下!”
那宮人嚇得趕緊跑了出去。
郭瑾瑄的長髮擋住了半張臉,以前的秀髮由於許久不曾打理已經變成了一把枯草,衣角都出了線,地上都是被她打碎無人去拾的瓷片,湯水灑了一地,發着一股酸臭的餿味,屋裡已有許多灰塵,聞着直嗆人,我聞的反胃,我站在門邊,郭瑾瑄看到我,突然朝我撲了過來,我被她按在地上,惜言急的直辦她的手,奈何她的力道很大,她說“雪籬,沒想到你也有了孩子。”
我艱難地喊她“瑾瑄......”
“他們都說我瘋了,我沒瘋!我沒瘋!”她大叫着說“雪籬,爲何你能當南朝的皇妃,我卻只能是一個襄妃?”
她如今這半清醒半瘋癲的模樣,與真的瘋了又有何異?
“雪籬,你知道嗎?我是南朝的定武太后,我的景鸞當了皇帝,很快他就會把我從這裡接出去......”
“雪籬,你知道嗎?趙景曦死了,他死了!哈哈哈,你一定很難過吧?哈哈哈,雪籬,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心愛之人喪生馬蹄之下,被踩成碎泥的感覺?”
“趙景忻死了,我兒與我從此天各一方,永世不得再相見,雪籬,我活的這麼慘,爲什麼你活的這麼好?”
是啊,我爲什麼活的這麼好?
郭瑾瑄一直在重複說着這些話,慢慢地鬆開了掐着我的手,好像又是在自言自語,惜言將我扶起來,我摸摸肚子,還好孩子沒事。
我站起來,對她說“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了你,最後把你親手送進了這深宮之中,現在我自己也如此了,或許這是報應吧,只是來的比較晚。”
“陛下仁慈,已經封你的兒子爲越南王,我在這深宮中一天,必保你餘生衣食無憂。”
最後,我說“瑾瑄,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你、珍重。”
郭瑾瑄發瘋似的坐在內殿前的臺階上,聲音怨毒“趙景鈺,我咒你不得好死!等着吧,報應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郭瑾瑄呆呆地看着北宮的荒草叢,突然站起來走至內殿,一舉反常地給自己梳理長髮,給自己換上乾淨的衣服,她又唱起了當年的那首鳳求凰“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