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章 神人雜居之期
君蘭畢竟是帶兵之人，敏銳地從時光之心的作用上發現了其中的不合情理之處。
事實上早在我猜測出仙境是一座巨大的兵營之際，就始終覺得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但是我畢竟不是帶兵的將領，所以在思維的模式上產生了侷限性。從君蘭提問的方式來看，她應該早就想到了其中的關鍵——沒有任何一位將領會希望自己的手下，是一羣只懂得殺戮的殘暴之師！這句話點出了問題的核心。
戰爭！從來只是達到目的的一種手段，而不是最終的結果。古往今來，就算是最昏庸的君主，也不會把發動一場戰爭作爲自己的最終目的。
僅以殺傷力而言，時光之心本身的威力更是勝過百萬雄師，所以於情於理，都沒有必要製造出一批同樣的殺戮機器來。
大巫繼續說道：“時光之心的使用方法，我當年都原原本本的告訴過炎帝。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沒有轉告派來的管理者，所以纔會發生你所遇見的情況。”
我微微皺眉，問道：“在仙境中長大的人性情暴虐，這是我親眼所見的事實，如何避免？”
大巫淡淡答道：“訓練場中的確含有刺激戰士心態的因素，但是對成年人的影響並不大，只是會讓人在戰鬥中變得勇敢一些而已……等孩子在正常的空間長到五歲以後，再送入訓練場就可以了。”
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簡單，我立刻明白了仙境中幾個空間的實際作用。忍不住一拍額頭，大聲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讓孩子在千古如夢裡出生，然後送進恆古匆匆培養長大，最後再進入萬古皆空中訓練成戰士！”
大巫淡淡答道：“我們把這幾個空間稱爲，修養場、儲備場和訓練場。”
我忍不住哼了一聲，說道：“作用倒是很明確，只是聽起來就好像畜牧牲口的地方一樣。難怪使者後來給這幾個空間改了名字！”
大巫依舊平靜地說道：“無論你怎麼稱呼它，其實都是一樣的東西。只有你們人類纔會試圖給自己的行爲披上一層僞裝，但是就算你叫的再好聽，也掩蓋不了它實際的意義。”
大巫的話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事實的真相，令我啞口無言——武器就是武器，不管被用來進行所謂的維護和平還是伸張正義，其本質的意義就是戰爭！
也許炎帝正是看透了這一點，纔會決定將這件超越時空的武器永久封存吧？
君蘭也頗有感慨地輕嘆了一聲，緩緩說道：“閣下剛纔說，只有我們人類纔會僞裝自己，說的很對……不知道閣下又是什麼來歷？”
大巫淡淡答道：“我是在你們人類這一代文明之前的人種，你們可以叫我巫！”
君蘭點點頭，說道：“這個稱謂，我們通過側面瞭解到一些。不過在不久之前，我們在一位自稱‘神仙’的人那裡，得到關於閣下的另一個形容，叫做‘上古惡魔’！”
大巫井水不波地答道：“無論你們怎樣稱呼，我也一樣是我。”
君蘭冷冷問道：“閣下被稱爲惡魔，難道不想解釋一下嗎？”
大巫沉默了片刻，淡淡說道：“你們人類，會因爲自己被一隻螞蟻辱罵了，而費力去向它解釋嗎？”
這樣的回答，可謂是**裸的蔑視，無禮之極！顯然是說我們在他眼中根本就是螻蟻般的存在，以至於這位大巫連和我們說話都帶着不屑。
我勃然大怒，冷冷說道：“閣下似乎忘記了，我們人類纔是地球現在的主人！”
大巫依舊不冷不熱地說道：“抱歉，我所講的只是一個事實。”
我深吸了一口氣，知道這位大巫的觀念霸道，即便與其理論也不過是白費口舌。強自壓下怒火問道：“請問閣下，找我們到這裡來，究竟有什麼指教？”
大巫淡淡地答道：“我要你們，把時光之心帶給那位神仙。”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問道：“你說什麼？”
大巫一字一頓地緩緩重複道：“你們不是答應那位神仙，要把時光之心帶回去交給他麼？我要你們來，就是爲了把時光之心交給你。”
我皺眉問道：“你究竟有什麼陰謀？”
大巫平靜地答道：“這些你們無需知道……”
我和君蘭對視一眼，都想不通大巫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居然要平白無故地，將自己最重要的武器交到敵方手中！
君蘭一揚眉，朝着大巫嚴肅地問道：“如果我們拒絕閣下的要求呢？”
大巫略帶奇怪地問道：“爲什麼？我看你們這些人中，你似乎是最希望完成這樁委託的人。”
君蘭微微一笑，答道：“閣下剛纔也說過，我們人類最擅長僞裝自己……所以，即便是你親眼所見的事情，也未必就是準確的。”
大巫似乎被君蘭的話激起了某些回憶，沉默良久，首次人性化地嘆道：“我的確搞不懂你們的想法。”
君蘭沉聲說道：“閣下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大巫終於緩緩扭過頭來，正視了我們一眼。
目光相接。我立刻感到身上猛然一沉，壓力倍增，兩隻眼睛更是如遭火灼一般。君蘭因爲負傷身體虛弱，如果不是被我扶着的話，幾乎跌倒在地上。這上古大巫的一目之威，竟然達到如此地步！
大巫上下打量了我們幾眼，收回目光說道：“不錯，你們二人都可以算是現在人類中的佼佼者了……”他擡起手來指着我，輕聲說道：“那女子，你剛纔說要拒絕我的要求……如果我用這個男子的性命來交換，你是否還會拒絕？”
君蘭臉色一變，啞聲說道：“你威脅我！？”
大巫淡淡說道：“你認爲是威脅也無不可。在我們的世界裡，弱者遵循強者乃是不變的鐵律！就算被殺死，也只是自己技不如人罷了。”
我輕輕碰了君蘭一下，示意她不要衝動，朗聲說道：“不錯，弱肉強食！即便在我們的世界中，也一樣是千古不變的第一鐵律！把時光之心拿來，我們答應你就是！”
大巫沉聲說道：“你們不想問問我究竟要做什麼了嗎？”
我譏諷着說道：“現在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閣下如果想說，自然會對我們說明。”
大巫點點頭，突然沉聲說道：“那女子，你先出去！”
君蘭聞言一怔，問道：“爲什麼？”
大巫淡淡說道：“因爲我現在要說的事情，不想要你知道。”
我斬釘截鐵地截口說道：“閣下有什麼事情，還是現在當面說出的好。不然就算我單獨聽了閣下的事情，也不會對同伴隱瞞的！”
君蘭立刻輕輕拍了我一下，顯然對我的及時表態大爲滿意。
大巫沉聲說道：“等你聽完我說的事情，自然知道該不該對人說起了。”
君蘭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朝大巫問道：“請問閣下，要對他說的事情是永遠不能被我知道，還是暫時不能被我知道？”
大巫的語氣中似乎多了一絲笑意，淡淡說道：“你這女子倒也聰慧，不過這個問題我也不能回答你。”
君蘭眼前一亮，似乎十分滿意大巫的回答。朝我點點頭，輕聲說道：“那我先出去了……”說完，徑自轉身慢慢朝外走去。
我知道君蘭必然是想到了大巫爲什麼要將她趕出去的原因，這才肯乖乖的走出去。只是腦中紛亂，一時卻想不出頭緒來。
大巫雖然直視着時光之心，卻彷彿能夠看見我冥思苦想的樣子一般，搖頭嘆道：“可惜這樣聰慧的女人，卻不是能知道真相的人。”
我忍不住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情，爲什麼只能讓我知道？”
大巫淡淡答道：“因爲你能保守住這個秘密……你們所說的那位神仙，擁有探知人思想的能力。”
我遲疑着問道：“你的意思是我的特異功能，可以抗拒他的探知！你怎麼知道的？”
大巫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緩緩說道：“現在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所謂神仙的來歷，你只需要靜靜的聽着就可以了……其實這些神仙，曾經是我們並肩戰鬥的同伴！”
遠古惡魔和神仙曾經是同伴？這樣的秘辛立刻引起了我足夠的興趣，以下就是我按照慣例用第三人稱整理得來的資料：
考古學家已經指出，在人類文明存在之前，地球上曾經出現過多次文明的痕跡，其中一些文明的發展程度甚至還要高於現在的人類科技。而上古大巫的“巫族”，就是這樣一支史前文明！
巫族的文明程度非常高，但是在最終的進化之路上，選擇了以強化自身爲根本的途徑。經過一代又一代的不斷髮展進化，巫族人的肉身甚至強橫到不依靠任何外力，就可以離地而去，遨遊宇宙的程度。連宇宙風暴和黑洞都無法徹底傷害他們！
於是，衆多的巫族人離開地球，開始了對遼闊宇宙的探索。因爲以肉身作爲宇航工具，巫族人非常便於給養，很快就穿越無窮的空間，突破了銀河系的邊緣。
在探查一個宇宙黑洞的時候，巫族人遇到了麻煩——另一種強橫無比的智慧生物！
這種生物的體積龐大，幾乎每一位個體都相當於一塊巨大的宇宙隕石，而且同樣選擇了自己的身體爲進化的方向。當他們降臨到一個星球表面，僅僅依靠巨大的體積就足以引發整個星球的潮汐暴漲！
最重要的是，這種生物具有吞噬其他生命體的特性！它們將其他生命的能量與自身融合，從其中吸取其他生命體的遺傳基因，並獲取給養——這種特性，註定了巫族和它們之間無法和平共處。
戰鬥發生了！
最開始的時候，巫族依靠自身的靈活性和強大的爆發力給予對手重創，佔據了一定上風。但是隨着巫族成員不斷戰死，被對手吞噬，獲得了巫族基因的異星生物逐漸挽回了劣勢。
死傷慘重的巫族人且戰且退，被異星生物追趕着朝故鄉撤去……
這時，巫族人遇到了“神仙”一族——另一種宇宙間的智慧生物！
神仙們的進化方式和巫族截然相反，它們徹底放棄了肉體，選擇了以精神意志爲主體的進化方向，最終用遊離的能量體方式存在於宇宙之中。
逃難的巫族和神仙族一拍即合，決定聯手對付具有吞噬特性的異星生物。
說到這裡，我和大巫進行了幾句簡短的討論，記錄如下：
首先是我發問：“不對，神仙一族既然只是精神體，拿什麼來和吞噬一族對抗？”
大巫反問道：“你自己就身具異能，難道不知道精神攻擊的厲害嗎？”
我一愣，說道：“問題是精神攻擊也屬於生命能量的一種，難道不會被敵方吞噬掉嗎？”
大巫淡淡答道：“你對生命的認識太膚淺了……吞噬一族同樣也是一種生命形式，自然也有意志的存在！只要直接攻擊它們的意志，就可以對其造成傷害。”
我想了想，說道：“這樣說來，神仙一族反而正是吞噬一族天生的剋星了？”
大巫冷笑一聲，說道：“當然不是！雖然直接的精神攻擊對吞噬一族可以造成毀滅性的傷害，但是神仙一族的遠攻能力並不強。而它們自身又偏偏是一團能量體，如果和吞噬一族去近身戰鬥，簡直就是送上一頓十全大補湯！”
我這時也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問道：“那你們是怎麼打敗吞噬一族的？”
大巫長嘆了一聲，繼續說了下去：
神仙一族和巫族聯手後，雖然挽回了一定劣勢，但是依舊節節敗退。
這時神仙一族提出一個一個反敗爲勝的方案——由巫族的身軀爲載體，將神仙一族的精神體附着上去！在巫族與吞噬一族近戰期間，由神仙一族發動精神攻擊。
事實證明，這個方案非常有效。在巫族戰士的保護之下，神仙一族的強大精神力發揮了作用，不但成功摧毀了吞噬一族，將傷亡比例大大降低，甚至還將巫族戰士的攻擊力提高了幾倍。
但是隨後，令人尷尬的事情發生了。兩族的戰士結合，居然是一種不可逆轉的過程！不知是因爲基因鏈的重合，還是巫族戰士的肉身過於強橫而困住的神仙一族的戰士？總之，兩族戰士一但合體，就再也沒有辦法分開。甚至連死亡後的生命印記，都會同時煙消雲散……
對於高度進化的生命來說，擁有獨立的個體，幾乎是生命最重要的標誌之一！這樣的結果讓雙方都大傷腦筋，對於生命與自由之間的兩難選擇，使兩族人都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
最後，又是神仙一族中的智者發現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利用地球上已經出現的低等生命！
雙方聯手幫助地球上的某種生物提升了等級，使其提前進化到智慧生物的程度！然後巫族負責強化這種生物的肉身力量，提供給神仙一族附身使用。
這種生物，就是猴子！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大聲問道：“你是說，人類的進化是你們促成的？”
大巫理所當然地答道：“如果沒有我們，你們現在很可能還是猴子！”
我沉默半晌，啞聲問道：“然後你們就開始用時光之心訓練人類了嗎……當初爲什麼不直接用時光之心對付吞噬一族？”
大巫淡淡答道：“時光之心的作用範圍太小，最多隻能罩住吞噬一族的一隻手而已。”
我點點頭，沉聲說道：“請繼續說吧，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因爲在進行選擇的時候，就考慮到了猴子是與巫族最相近的地球生物，所以進化過程非常順利，進化所產生的人類幾乎就是巫族的翻版。其後的訓練過程也一帆風順，以巫族爲藍本的人類不但可以學習巫族的強悍肉身，甚至還能夠使用神仙一族的部分精神能力！
有了人類作爲載體，神仙一族很快滿足了參戰的基本條件。無數被附身的人類在巫族掩護下飛上太空，節節大勝，一舉將吞噬一族趕出了銀河系！
戰鬥結束了，兩族經過一場大戰，全都損失慘重。巫族盛情邀請神仙一族留下來，兩族一邊修養生息，一邊教化着地球上的人類，渡過了一段和睦相處的日子……
說到這裡，大巫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久久不語。
我苦笑道：“這段歷史，我們人類的傳說中也有記載……叫做神人雜居之期。”
大巫冷笑一聲，說道：“好一個神人雜居！其實只不過是那些神仙搞出來的陰謀詭計罷了。”
我喟然說道：“接下來，自然就是你們和那些神仙反目成仇的經過了！卻不知道又是因爲什麼？”
大巫重重哼了一聲，直震得周圍的空氣都隨之不斷波動起來，顯然心情激動之極。良久才緩緩平復下來，緩緩說道：“說起來都怪我們引狼入室，居然始終沒有發現神仙一族的真面目心……它們一族人，居然也是帶有吞噬特性的物種！”
我驚道：“什麼！那它們也是吞噬生命嗎？”